?赵何平静地说:“陶地秦军妄自行动,兵迫邯郸,此事你家相邦可是知道的?寡人也不为已甚,来年麦熟之后,相国府可派人接收陶郡。”
说白了,赵王只是想要一季的粮食而已。相国府的使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现在秦军在东线没有跟赵国叫板的实力,相邦张禄给他的底线是可以割让部分领土,但绝不能失去大秦在东方的立足之地。
“唯大王是听,只是此次事变,实在是有人拐走了这支秦兵,其中细节还未为相国府所知……”
“所以就让你们在四方馆的坐探盗取我国机密,寡人的四方馆可是为你们相国府建的?”
相国府的使者从赵王口气里听出了什么,暗吃一惊,心说难怪这么久也没传出消息来,原来人家早就清理过门户了。
赵军果然是天下雄兵,平定安平君的同时就像山火蔓延一样取了陶郡。二十多位原来顺从相国府的封君望风而降,让赵国人兵不血刃就囊括了陶地,简直比白起在楚国的进展还要快。咸阳宫都受到了震动,秦王对相邦张禄非常气愤,责他立即跟赵国交涉,讨回地盘,否则就罢了他的相邦之位。
“大王容臣解释……”
赵王却不再理他,把眼光投向了坐得稍远的鬼谷使者。此人一头白发披散在背后,青色的麻布衣裳十分朴素,尤其是在这个场合,更显得特异。
“清溪鬼谷的当主现在可是季子,他老人家安好?”赵王以晚辈的口气询问道,非常有风度。相比于其他势力,鬼谷在山东六国中的地位崇高而超然。
“苏季子嘱在下前来向大王讨要一个人,就是此前的大王的客卿李克。”老人话音略微沙哑,透露出的威势却比相国府的使者更大,在一国之君面前这么讲话甚至有点太过放肆了。
赵王微怒道:“李卿不幸去世,此事邯郸尽知。鬼谷向来以消息交通天下,难道不知道?”
“大王也不必隐晦,邯郸之事在坐的诸位人尽皆知。既然大王不肯告以实情,在下告辞了。”说着起身就走,门口的卫士执剑将他拦下。赵国是七雄之一,这一介平民莫非不要命了,敢当面奚落赵王。
“老夫若是不能离开邯郸,大王将或许会有些许不便。”
赵何听了一愣,此子若是常人未免胆子大得过分了些。平原君俯耳上来说:“此人恐怕正是苏秦本人。”
老者笑道:“滏水一役中,大王可是失落了一些事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制兵符。侍卫接了呈在赵何案前,正是他之前叫李克抢去的信物中的一件。
“如果不赶快找到此人,让他逃到北地将是赵国大患。鬼谷愿为大王擒住乐毅。”
赵王见了兵符就知道对方已经把他之前被绑架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他矜持地说:“不劳季子挂心,赵国的叛徒自然由寡人制裁。”
“非也,老夫要此人活着……”
旁边从墨家使者跽坐而起,打断说:“在下也受矩子之命,欲带上将军回神木崖。”
赵王忽然笑了,说:“当初就是你们把他从邯郸偷运出去的吧?乐毅何德,苏季子与革离都欲生致之……如果你们有本事将此人带离赵国,寡人无话可说,可是如果让寡人先得到他,也请两位当主莫怪国法无情。”
说罢赵何振衣而起,避席而去,他还有来自韩魏燕齐四国的使臣要见,这里就留下平原君与诸人周旋。
“送大王——”苏秦与相国府和墨家使者躬身在赵何身后唱道,声音里丝毫没有恭顺之意。
“哼!”
国家有倒山之力,赵何不信他要的人会找不到,更不信别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将人带走。就算苏秦手里有些线索,那又如何。相对于一个人来说,赵何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通过与安平君的内战,赵国大权已经尽在掌握,稍稍假以时日,重振先王的威风也不难。
……
李克看着赵柔的红衣在对岸树林里消失,才想起来了什么,大叫:“喂,你走就走,别把我的钱也带走啊!”从李亨丰那“借”来的钱可都在马上,赵柔都给带走了,倾刻间李克就从富翁变得一无所有了。
对岸半天不应,李克失望地掉头对胡三问说:“有劳胡先生做个向导,不知道咱们骑什么北上?”
胡三问指了指自己的两只胖脚。
李克苦笑着说:“只好这样将就了。”
“安平君把马匹跟族中青壮都征调走了,连同之前追随廉颇将军的人,我楼烦已经多数从军,现在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们的生死,把我们都消耗光了,自然称了赵人的意思。”
李克问:“楼烦还有多少人?”
“全族一分为二,边墙以内共有族众三万,大草原上估计还有两万余,已经许久不通消息。”
胡三问收回了马尾绳,珍而重之地将其收进一个皮囊,然后从里边掏出一个狼头面具来。
“***友戴上此物,不然山里狼虫出没,以我之能也难保你的安全。”
这是只真正的狼脸,去掉了骨骼,一股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李克虽然生冷不忌,不过装野兽这事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
胡三问一拍身上的熊皮,说:“熊罴虽然都进了树洞,但中山狼正在饥饿的时节,保不准会打咱们的主意,李小友戴上狼头,可以遮掩气味。不过你不戴也罢,老夫这一身走在前边,遇到狼群我与之周旋便是。”
“狼群有多大?”
“少则五六条,多则五十条以上,”胡三问指着狼皮头套说:“这条狼乃是山中的头狼,它的子孙遍及呼伦水北岸,你戴上它,就好像是狼王亲至,群狼自然不敢冒犯,否则你就是送进山里的一顿美餐,几百条狼子狼孙在等着吃你。”
“……我还是戴上吧。”
胡三问又取一张狼皮披在李克背上,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就垂在了他背后。
“小红帽在哪?”
“什么小红帽?”
一只轻松熊,一只大灰狼在太行山的老林里行进到天色将晚,胡三问生了堆火,从皮囊里掏出肉干来烤,又拿出酒来。两人开怀畅饮。虽然酒味古怪,李克还是放心地灌进了喉咙。他一开始以为所谓胡人,就是化外的野人,却没想到这个胡三问居然学识渊博,不亚于肥信,让李克大开眼界。
“我抖胆问一句,你是胡人吗?”
胡三问一笑,说:“楼烦本是天子所封之国,但封地太过靠北,与胡人共生。几百年下来,沾染胡风太重,中原也就不以华夏目之,其实楼烦巩卫天子之心不并亚于中原诸侯。赵国先王在战场上打败了我们,我们无话可说,但赵人竟然筑边墙来防胡,恕老朽直言——”说着,胡三问一拍背后尺寸惊人的长弓:“能防胡者,只有此物。”
既然对方不是野人,而且大有学问,李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片事物来,说:“请先生辨认辨认这上边写的都是些什么,我从赵何那小子身上扒下来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如果没用,先生就去拿去换酒。”
胡三问捡起这一片错银铜符来对着火光,看了良久,说:“这是燕门五千甲士的调兵信物。”
李克又从怀里掏出一片更贵重的金符来给胡三问看。
“这是常年在边墙备胡的三万精骑……你到底有多少?”
李克不好意思地抓出一大把精美地金属来,说:“除了丢掉的几片,赵王身边带的都在这了。”
胡三问险些让一口酒给呛死,他抖着手,捧起这堆在篝火边闪闪发光的符信。
“这是整个赵国的兵权!”
“……”
李克当然知道这些兵符的重要性,不过他觉得只要赵王获救,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更改符信。他想了想,说:“现在估计已经失效了吧?”
“不然,国家威严所在,岂能轻易地说换就换?代郡已经为赵奢所取,定然是不可行的。而太行以西,大河边上乃至草原的广大地盘还未受到影响,他们甚至不知道安平君的叛乱。”
李克打断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拿着金片片跟他们一晃……”
“正是!”
“这下发达了,”李克干了一大口酒,说:“老子这就拿着兵符,哪里有赵军就去哪,等赵何那小子知道了,半个赵国已经落进我手里啦!”
好像回应他的狂言一般,几声狼嗥传了过来。
“你确定晚上咱们不会让狼给吃了?”李克笑着问。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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