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高兴得太早。”赵王说。
“哪里,我从来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李克顺嘴胡诌,把赵王跟秦国人都说愣了。
秦军夜开拔,一千多人偃旗息鼓,马匹都勒了口,摸黑行动。李克亲自前导,把赵何带在身边。林中起了薄雾的时候,李克军已经离邯郸有一段距离了。
为避开赵军,李克把记忆中的沙盘地图反复琢磨,找了一条难走的密林小路,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山区。邯郸地区的地形呈阶梯状,从西往东依次下降,相对高差在一千米以上。邯郸城坐落在东部平原上,西依高山,除了官道和贵族们的庄园,其余的地方还是一派原始风貌。
李克的计划是从一块密林“跳”到另一块,躲避开适合骑兵展开的平坦地区和易守难攻的隘口,用最短的时间跃上太行。等上了山,能不能走得出去就得靠运气了,不过以以往的经验看,他的运道不是太差。
遭遇第一支赵军的时候,正是李克军离开第一片树林之时。赵军千余正在朝邯郸方向行进,没有准备,李克军也是来不及躲避,只得从密林中窜出来一阵猛攻。
赵军指挥将领经验丰富,滑不留手,黑夜中不知对方底细,发扬速度优势很快就脱离了战场。李克也不敢穷追,领兵就走,接战的时间不超过一刻。
“上将军,这回你的行踪暴露了,赵奢他们得到消息马上就能追上来。”赵何冷笑道,这位万乘之尊一路上跟着李克步行,居然也不反抗。李克还道他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又一想不对,这家伙是在用行动来藐视我,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克停下来吩咐把赵王衣甲扒了,换上秦军服饰,这下赵何不干了,杀鸡抹脖地叫喊,但架不住粗鲁的秦兵,几双大手七上八下很快把他打扮成一个秦军小校,脸上还给蹭了两把黑泥。
李克摆弄着赵王的符、信物和剑,说:“信不信我把这些零碎都扔了,然后你就什么都不是啦,老子领着你杀个回马枪打回邯郸,把你放在决死队第一排,看看赵国人还认不认你这个王,让你到死都是秦国一个小兵!”
赵何惊愕地发现,自己为王,其实只是仗着一些“物”而已,抛弃这些仪仗,抛弃这些信物,自己可能的确如李克所言的那样“什么都不是”!
“现在用上你的外语专业了,敢耍花枪,老子一剑挑了你!”李克要赵何问的正是朝西的小路。
胡人向导刚才经历了战斗,虽然有惊无险,但也吓得够呛。他是生意人,虽然年轻时仗着血勇也曾随着头领南下烧杀,很是抢了些战利品,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后来赵军威震漠北,这门生意是再也做不得了。他们部落射出的骨质箭头扎在赵人的甲胄上无法深入,而赵人使用的箭簇都是精铁打造,射到身上就是个血窟窿,有时竟能一箭穿透人体,他们蒙皮的盾牌根本起不到作用。
“@#¥¥%%……”
“这老小子说的什么?”
“他说,邯郸向西往太行去的路必要经过滏水,将军不如一直朝北走,行到百里以外就能免去渡河之苦。”
“放屁,往北走百里还不正好撞进廉颇的军队,你他妈的以为我傻呀!”
李克把赵王的宝剑递给向导,连比划带说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然后向导回答他的仍然是一串鸟语。
“向导说由此西去有条小道,没有赵兵把守,但是很危险。”赵何说道,黑暗中瞧不清他的脸色。
向导摸着镶金的剑鞘连声调都变了:“……%¥……&&&”
“向导说祈求神赶快让天光放亮,让他能好好看看这件宝物。”赵何这半职业的翻译居然是一句不落。
李克军朝西行进,艰苦异常,有的时候后边的人得抓住前边人的腰带才不至于掉队。最困难的是队伍里的马匹,这些畜生一开始是拖拽战车用的,之后在李克领秦兵截击赵王的时候就变成了轻骑,现在又变成了装载粮食兵器的驮马,即使是这样,仍然不时有马匹累得脱力,衰竭在路旁。
“将军,我军恐怕上不得太行了,滏水如何得过?”秦国人说。
“你们不会都是汉鸭子吧?”李克愣了,如果这支军队都渡不了河,那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军十之七八都能渡河,只是不知道要抛弃多少辎重啊。”
“能上太行就是胜利,你们已经到这里了,就先别想别的,只要甩开赵国人就成,你们多想想回到秦国会是个什么景象。”李克继续画饼。
天亮的时候,李克军在滏水边埋锅造饭,把大部分难以过河的粮食都吃了,甚至体弱的马匹也难免一刀,大块的马肉在陶釜里翻滚,发出香气。
秦国军队等级森严,斩首多的兵士不但能获封军功爵位,平时在饮食住宿上也都有相应的优待,而没有首功的秦兵处境凄惨,吃的更是猪狗不如。有了这种看得见的明显差异,所有秦兵都拼死作战,尤其是地位低下的兵士,宁可不着甲胄,赤着上身做决死队,也不愿看着别人吃肉而自己活得像牲口。
李克打破了秦军的贯例,下令为了全军渡河,所有人都能吃上马肉和粮食,如果回到秦国,所有人都以十倍计功,秦军上下为此势气大振。
最先遭到攻击的是几个在水边汲水的秦兵,他们刚砸开浅水处的薄冰把陶罐浸到水里,几支羽箭就扎进了他们的脊背。
“敌袭!”
空旷的河滩上响起了战鼓。李克把赵何拽过来,说:“看看赵人的箭认不认得他们的大王!”说罢下令决死队反冲锋。
短暂的混乱之后,秦人重整队伍,朝羽箭飞来的方向杀去。苦于没有战车,秦国人的战术发挥不出来,只得用持盾的步卒去迎战赵军骑射队。
李克押着赵何行在阵中,下令拿戟挑着赵何的衣甲,全军大喊赵何在此。
赵国人一见自家大王在李克的前锋之中,果然不敢再放剑,策马远去。
这一战折了近两百秦兵,李克赶紧让秦国诸将组织渡河,再这样下去,河边的开阔地就是他们的坟场。
李克脱了甲胄,扒掉鞋袜,踩着冰茬第一个走进水中,然后以蛙泳的姿势快速朝对面游去,他不但自己是身先士卒的尖兵,还肩负着游到对面,点燃第一堆篝火的重任,引火之物就藏在一支竹筒里,衔在他嘴上。
战国时期,渡水作战一直是个难题,尤其是在撤退的时候,多少史籍都记载着一句恐怖的描述:“舟中指可掬。”
所以即使是勇悍如秦兵,见了这半结冰的河水也都很恐惧。不过李克身自示范多少给了他们勇气,在追兵的箭矢和未来归国的巨大诱惑下走进了冰凉的河水。只要渡过此河,就脱离赵军的威胁了!
赵何如果得了伤寒而死掉的话,那这么多秦兵就白死了,所以特别优待,十余秦兵拿木头给他搭了个简陋的筏子,当然也仅是能勉强浮起来。秦国人又挑了几个水性好的,拿长戟担着筏子过河。起初赵何拼死不下水,秦人只得把他一绳子绑了个结实。
李克踩上河边的石头的时候,腿已经冻得麻了,他想起当初带着越奴渡水的事,谁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李克捡拾枯枝点起火堆,后续的兵士上岸就奔过来烤火,然后引火点柴,河岸上就多出几堆篝火来。
赵王上岸的时候半个身子已经湿透了,秦国人用最短的时间把他送过河来,然后赶紧把这个活宝贝抬过来烤着。因为太过热心,把他放的位置离火堆有点近,赵何就享受到了水深火热的待遇,痛并快乐着。
安全了,李克一边把半干的衣服穿戴好,一边想。下面要进山,如果可能的话就在险要处设防,建个寨子,反正赵王在自己手上,需要什么就直接找赵国人要,至少把越奴要过来才是,还有赵柔的婚事,至少让她自由恋爱嘛,如果在我跟燕国那个什么太子之间选的话,这小丫头会选谁?
根据他对地理的了解,只要翻过太行,很快就能进入秦国地境,隆冬季节里赵国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封锁整个山区吧?
“寡人定要把你碎尸万断!”赵何了缓过来恶狠狠地说。
李克嘿嘿一笑,说:“你现在就是我们军中一个小兵,我不说,人家肯定不知道你是谁。”说着做势就要把赵王的符信往河里扔,吓得赵何闭上了嘴。
“喂,你问问他,咱们下面应该怎么走才能翻山到秦国去?”
那个胡商从一早就捧着赵王的宝剑端详,爱不释手。渡河的时候这家伙把剑绑在头顶,生怕失落了。李克走过去,他赶忙把剑藏到身后,一副害怕被夺走的架势。
赵何说了几句胡语,那个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克,然后又看了看还在河中泅渡的秦军大部,嚷嚷起来。
李克纳闷道:“这货说啥呢?”
“他说,将军你用兵如神,将来肯定能一统天下……”
胡商越说越是激动,站起来就跑。
“不对,你丫跟他说了什么!”李克转向赵何。
“寡人跟他说,不想死就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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