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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村里有个姑娘叫小娟
小娟这个人，本来入不了我的法眼，我不屑于看象她那样的人，更不屑于说她的事以免污浊了各位的耳朵。但既然我已经说了李建功与小严老师那次午后突遇后，我就不得不说说小娟了。
说老实话，小娟这个人长得还不算难看，一些女人梦寐以求的曲线她不仅具备而且表现还很突出，只是她身材高大，加上性格豪放、做事大大咧咧、行动风风火火，又喜欢男人装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汉子。
那年供销社进了几台农用拖拉机，除了专业拖拉机手外都没有人敢上手开一圈。小娟却拿起摇手子几下子就让拖拉机马达轰鸣起来，然后爬上座位挂上档一踩油门突突突地冲上了操场，吓得人群连忙散开。有人赶紧汇报了她当供销社主任的老爸，她老爸听说吓了一跳，撞到人或翻了车那可是天大的事，急忙叫上一个拖拉机手开了另一辆追了上去。在直路上开车并不是难事，把好方向就行了，幸好围垦沙地的路都是直直来横横去的，而且平整。老爸的拖拉机不敢超上去拦，只能保持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一边喊：“松掉油门呀！别踩油门呀！”可小娟的拖拉机还是没有减速的迹象。前面要转弯了，路的一边有一大堆黄沙，一边是稻田。小娟还是机灵的，她把拖拉机扶手转向黄沙堆。前轮陷入黄沙堆中，拖拉机两声呜咽熄火了。主任一个箭步上前，把小娟拉了下来，：“小死尸，不要命了，这也是你玩的！”小娟在她爸爸面前是不会害怕的，话象机关枪一样扫了出来：“你以为我不想停下来呀！真当有点怕怕的，我的脚不听使唤呀，现在我的心肝都还在别别地跳呢！幸好我聪明，开到黄沙堆里。再这样开下去，我的肚肠都要打结了，两只奶子都要抖落了！”主任抬起手装出要打她的样子：“小鬼，还要说这话！害不害臊！”
这件事已足够让小娟扬名立万了，但后来的另一件事情让她更是芳踪四溢、暗香浮动、名声远播。
女人条件好有时真不见得是好事。她既有一个当供销社主任的老爸，自己又在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家庭条件好，工作好，若是放在人家姑娘身上，那这个姑娘就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了。可是偏偏遇上了小娟。小娟她有个择偶条件，对方身高要比她高三到五公分，文化程度不能比她低，男人不能婆婆妈妈不能是个男人婆。她这个条件是早就告示于天下了，李建功来了后不久，别人已把李建功来与她的标准对比，发现还真符合。小娟自己也偷偷观察了多次，很对眼，接触几次后更是芳心大动。她的老爸当然也不会放过李建功，这小伙子不错！在李建功下乡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就随公社史书记借着慰问知识青年的机会，亲自对小伙子进行了考察，觉得一切符合后，然后史书记好象若无其事开玩笑地说：“小李呀，有什么事尽管对我们说哦，缺什么就尽管对我们这个供销主任说哦，我们乡下虽然比不得大上海，但保证这个知识青年的供应是没问题的。哦，千万别难为情，要什么尽管说，如果没对象——哦，是女朋友的话，你想找一个的话，也包在他这个主任身上。”书记笑的很爽，主任听得很爽，李建功听着也没有感冒，反觉得党和组织真是关怀备至，农村里的书记可能都是这样的爽快吧。李建功就象是向首长汇报一样：“多谢史书记和主任的关心，我现在不缺什么。到时需要什么一定向领导汇报。”
对于小娟，李建功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厌恶她的意思，反而是比较欣赏她的性格和为人，就算到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李建功也觉得小娟太可惜了，她变成那个样子他李建功是不是有责任，他为此内疚。
一开始，小娟找李建功是因工作上的事情，但小娟开始的真正目的是想有机会接近李建功，她喜欢上李建功，心里做着成为知识青年夫人的梦。广播站没有专门写稿子的人，站长会把各生产大队送上来的好人好事和先进事迹等稿件给她，由她这个播音员兼了编辑把关。遇到稿件有问题或者要润色的，她原来也是可以请教公社中学的老师的，包括小严老师，但她觉得这样显得她自己没水平，而且有些个老师也确实是个小喇叭，她在广播里还没播出稿子，那些挑花新闻发布会上却已经传了出来，什么小娟稿子改不好让某老师改呀，这点水平能当上播音员还不是有个好老爸呀之类的。现在来了知识青年，是大上海来的，是毛主席派来的，找他请教不丢人！李建功对她有问必答，尽着一个老师和知识分子的义务，尽着一个哥哥对小妹的照顾。过了一段时间，小娟知道她和李建功不会发展成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她的动机也有了转变，她觉得李建功就是一个好哥哥。新的定位后，她和他相处显得更为自然了。
但事情往往不可预测，有些事在这个人看来是这个意思，在那个人看来却不是这回事。事情出在一件内衣上。
李建功在上海时，上海毕竟是时髦之地，文胸已穿上了女人的身，不过李建功也没有特别注意去看，有一次在上海游泳馆里，那就不是你想不看就看不到了，他看到了不少连体游泳衣女人中几个着三点式泳装的姑娘，胸罩包裹着乳房显得浑圆而尖挺，很是性感和健美。几个女人围着三点式女郎，一会我摸摸胸罩的面料，一会儿托托自己的胸部，应该就是在比较胸罩的好处。在李建功看来，这种胸罩内衣能托住乳房让它不往下垂，肯定会得到女人们青睐，一定会大行其道。李建功来到梅东当上知识青年后，遇到的大都是农村姑娘，这些姑娘就算在热天也大多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要仔细看才能看出里面的小背心痕迹，有的干脆就没穿小背心。李建功看到过那些年纪大点的女人罩着一件宽松的外衣，里面下垂的乳房象水袋一样晃荡着，他觉得有点不雅观。
小娟也没有一件正式的文胸，但她自己做了一件，穿着也还行，至少不至于穿件衬衣就让两点突激而出，也不至于她丰满的乳房晃荡乱跳。意外是在那天她给李建功一起挑水的时候。李建功在屋后放了一口水缸，这水用来烧开水，用来冲澡。水要从五十米外的池塘里打水，李建功虽然个子高，但干挑水这样的活真是不内行的，扁担一上肩，肩胛骨就抗议。知道李建功挑不来水，在邻居看来这点事让大家干是理所当然的。小娟就笑着对他说过：“个子这么高，原来是个空心大炮！”那天小娟挑来水，提起一桶水往缸里倒水，一用劲，内衣背带的一颗钮扣居然蹦落了下来，一颗小小的白钮扣落到了地上，李建功想装作没看见也来不及了，小娟脸通红了。李建功回转身从他的针线包里拿出针线递给她带上门出了屋，小娟也心领神会快速脱下内衣胡乱地缝上钮扣。
李建功从上海探亲回来的某一天，小娟又去请教他了。该请教的事情弄明白了，小娟要走的时候，李建功拿出一个塑料袋送给小娟，小娟没有顾忌一下子就拆开了，那是一件肉色的文胸。看到这个礼物，小娟脸唰地红了，轻轻地带着嗔怪而羞涩地说了句：“真坏！”不过马上她女汉子的豪爽也表现了出来，收起来装好放进自己装材料的布袋里，说：“我收下了，不谢了哦！”
看到小娟奇怪的表情，这种表情，很微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李建功看到这种表情，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确实，这件小事、这件小内衣引起了巨大的、不可弥补的误解，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以后，小娟很少来了，就算路上碰到李建功时就报以羞涩擦肩而过，那些新闻大妈们也传说小娟变了样，现在才象一个大家闺秀，李建功熟悉的女汉子不见了。
国良还是李建功的常客。有一天，李建功忽然向国良打听小娟的消息。国良说不知道，李建功有点生气，说国良不把他当真朋友，问那些花边新闻大妈在说些什么。国良这才想起新闻还真有一点，就把知道全说了。那就是听说小娟老妈给她介绍了好多介绍，都给小娟打发走了，一个也没成。后来听说小娟就只喜欢李建功，小娟爸亲自找李建功谈。说到这儿国良问李建功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李建功也老实地说：“正因为有这事，我才打听最近小娟的消息呀。”国良说：“小娟家条件不错，小娟人也不错。要是她能看上我就好了。那你喜欢她吗？”“你还小，你不懂。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是我给了她一个错误信号。怎么会呢？那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呀，就象我送你们一颗糖一样呀。怎么会那样呢？你不懂，你还小。”李建功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开始语气还很平静，说着说着渐渐高涨，几近控制不住自己，就如潮水翻滚象把压在底层的泥沙全部甩脱一般。国良不敢多问为什么。
哪一天，我记不清了，因为那一天在当时我还没有认为是那样重要的一天。我只知道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否则我的身体不会老是在国良下巴里抖动已婚。那一天，供销社主任找李建功作了一次长谈，开始宿舍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慢慢地谈话声音传了出来，变成了辨论，后来变成了争吵，后来主任甩门而出，屋里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再后来传出了轻轻的吉它弹唱：
好朋友啊你可愿意
天边的云啊山涧的雾
泪眼望不真你离去的路
空中的月儿海里的帆
何时飘回我身边
何时飘回我的身边
风声狂雨声急
风里雨里想念你
友谊的歌友谊的花
要用鲜血培育它
公社广播里，一个半土半洋的声音代替了原来大家熟悉的小娟的声音。那些事大家都明白了，但就是不说。国良也看到过几次，特别是在来年春天油菜花盛开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丰满的姑娘，上身只穿着一件肉色的精美文胸穿行在菜花间，有时还解下文胸，晃荡着大乳房，一次次穿上脱下。大家心里都说小娟是个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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