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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这会是个好兆头吗

  毛主席逝世的时候,很多人哭得泪人一个,很多人哭得休克晕倒。国良那个时候也流泪了,但谁说一定要悲伤才流泪呢。外婆没了,国良只流了很少的眼泪,但他内心却真实地感到空落落。外婆死的时候,已是那年的年末了,一年的年末也就是下一年的开头了,沙地下起了大雪,大雪一歇不停连下三天,地上积起了三尺厚的雪。等外婆过了“头七”,大地还依然一片白茫茫,这一年太多的伤心事,天也穿了孝服!这大雪能雪藏一切过去吗?这大雪能纯净一切吗?这大雪预示着新的一年会有好兆头吗?

  新的一年开始了,国良没有感到比去年好的地方,反而因为为了表示对逝去领袖的尊重,新年不能放烟花,不能大唱大跳,连往年过年的热闹气氛也没了。这年也就很快过去了,正月十五大家已经都是开工干活的模样。李建功从上海回来了,他带来了一大包纸包糖,还背来了一把吉它。

  白天,国良依然看到的是一个乐观阳光的李建功。有些事物经不起阳光的曝晒,有些事物要拿到阳光下普阳,也有一些事物要看清它得离开阳光,在黑暗里才能展示它的全部,就如夏夜的蝙蝠。

  一天晚饭后,母亲做了几串粽子,让国良送几个给李建功去吃。国良走到李建功屋外时,听到了轻轻的吉它弹奏声,还有李建功的哼唱声,声音低沉而哀伤,吐字十分清晰,歌词唱道:生活像逆水来行舟/刻下了记忆在心头/在心头啊热似火/亲爱的朋友你可记得/你可记得。国良敲了几下门,歌声停了下来,李建功给国良开了门。本来国良送给他东西,李建功接过去后总会有所表示,一声感谢是肯定,或者还礼几颗糖,可这次没有!国良分明看到忧伤写在他的脸上,建功接过粽子有点木然,国良本来想摸摸他的吉它,看到这光景,国良知趣地道了一声别拉上门退了出去。

  门外就是生产队的晒场,白天给太阳灸烤的地皮,此刻正在释放她的余温,夜风吹在脸上让国良感到神清气爽,他抬头望了望了夜空。月亮躲在一块铅云后面,云的四周漾出一圈模糊的月晕,“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难道明天还有更大的风?星星不是很多,都很遥远和暗淡,这些星星微微地眨着眼睛,是在互相打招呼吗?她们互相吸引着,却始终不能靠近在一起,她们会感到孤独吗?几个蝙蝠在黑幕的低空里飞来掠去,象个幽灵,不过这个幽灵是吓不倒国良的。这些夜的小精灵,上天剥夺了她们的视力,却给了她们灵敏的听觉和识别物体的能力,还有高超的飞行技术,这也体现了一种公平吗?

  从屋里又传出了知识青年的歌声,伴着吉它的弹唱,在晒场上轻扬,国良没有走,他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锁不住我唱给你心里的歌

  歌儿有血也有泪

  伴着你和那车轮儿飞

  生活像逆水来行舟

  刻下了记忆在心头

  在心头啊热似火

  亲爱的朋友你可记得

  你可记得

  袋中的话梅碗中的酒

  忘不掉海边的小朋友

  深情的歌啊激情的琴

  忘不掉异乡的女知音

  你像妹妹我们就像哥

  心中燃起友谊的火

  友谊的火啊永不灭

  手挽手儿从头越

  从头越

  人生的路啊血花碎

  听了你的经历暗挥泪

  泪珠飞啊湿衣衫

  相逢惟恨相见晚

  相见晚要分手

  灵魂儿离身跟你走

  跟你走不分离

  好朋友啊你可愿意

  天边的云啊山涧的雾

  泪眼望不真你离去的路

  空中的月儿海里的帆

  何时飘回我身边

  何时飘回我的身边

  风声狂雨声急

  风里雨里想念你

  友谊的歌友谊的花

  要用鲜血培育它

  歌很长,国良听得出了神,居然眼角渗出了泪水来,还顺着脸颊流到我的身上。我不相信这歌能让国良流泪,我想一定是风吹醒了他的沙眼。

  流传了千百年的农谚总是有道理的,昨夜的月晕没有欺骗人,风在午后守信赴约。不过还是让有经验的老农有点奇怪,风居然还裹着一阵不大不小的雨,这是很少见的。这个时候还不是沙地的农忙时候,络麻才一人多高,早稻还不到收割的季节,但沙地人是闲不下来的。特别是沙地的女人是闲不住的,她们有的会去地里拔拔草,有的删一些小络麻,再有空就聚在一起挑花边,顺便开个新闻吹风会,传播些小道消息。

  母亲是这种新闻吹风会里的听众,她不会是个发布者,但做一个传播者是绰绰有余的,她很有职业操守的,比时下的那些无冕之王有节操多了,她坚持不向不信任人群扩散、不传播朋友的负面消息、不利于团结的消息不说、有损自身形象的话不说。

  自从李建功来了之后,这种新闻吹风会上的主题一般就都会有他的故事了,他成了不可动摇的主角。开始这个主角是以正面形象呈现出来的,王家大妈夸小伙子有知识懂道理,孙家媳妇说这个年青人作风正派讲文明,方家小妹赞这个知识青年知识丰富有水平,马家姑娘说这个上海人英俊潇洒不骄气。慢慢地,这个形象在悄悄转变,在村民眼里这种转变多多少少都渗杂了他们个人的一点私心,有的说李建功对某家小孩好是因为那家条件好或者那家有个当领导的亲戚或者那家的女主人漂亮什么的,有的说李建功好像对某家姑娘有点意思,有的甚至说得有板有眼,说某月某日看到他与她一起坐在池塘边,有的说李建功前段时间装上进是为了到时村民们能给他说句好话档案里好看一点回去可以提拔,有的说这个上海佬鬼点子可多着呢,城府深着呢。这些说法村民是不会当着李建功的面说的,当然李建功不是傻子,他从村民的察颜观色中也渐渐体会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

  母亲因为父亲经常在外工作,为了避嫌和不必要的流言,也不再叫国良送些东西给李建功了。但国良年纪不小了,已经是个有胡子的小伙子了,他的腿,大人想管也管不住了。国良还是经常往李建功那儿跑,他喜欢这个大哥哥,听他讲中外历史故事,听他讲大上海的故事,听他讲抗日战争解决战争世界大战,听他弹吉它吹口琴唱歌曲。

  就是这一天,午前还是艳阳高照。小严老师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往一个上午缺课的学生家中赶去,她要去打听一下学生缺课的原因。刚路过晒场的时候,天突然就风里带雨一下子发作,淋湿了她身上的衣衫,她想也没想就往旁边的小屋靠去,这小屋正是李建功的宿舍。小屋没有屋檐,只有门框上门有一个吐出的雨棚,要躲雨就在这雨棚下。小严老师身子往门上一靠,门居然吱地一声推了进去。

  宿舍里一目了然,李建功正躺在床上午睡。小严老师知道自己太冒失了,看到床上李建功穿着个大裤衩睡觉,脸上有点热,心想还好他在睡觉没发现,脚刚想退出来,却听到李建功叫了一声“小严老师!”这声音虽轻,可穿透力很强,富有磁性,小严老师的脚象给粘住似的,她被吸进了门,也许是被风推进去的也不可知,反正她整个人都进了屋。

  “这真是天赐良机,小严老师,我早想能有机会跟您谈谈。”

  小严老师听到这话刹那脸红了,不知所措,愣愣地不知如何回答。

  “哦,不好意思,别……害怕……,哦……,别误解!怪我太冒昧了!”显然李建功也看到了小严老师的异样表情,连忙解释,可是嘴却变结巴了,“严老师,能帮我个忙吗,能听我讲讲吗?”李建功的语气和眼神里透露出的是渴望和乞求,小严老师感到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幸好一身湿衣给她作了伪装,听到李建功这样说,她反倒平静了下来,心不跳脸不红了,她拉了拉衣服,不亢不卑地说:“是我不好意思,这样破门而入。我能帮上您的忙?!不会吧!”

  “哪儿……哪儿……哪里会呢……嗯,是只有您能帮上我的忙!”李建功象是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说。他忽然站了起来向着小严老师走了过去,那样子就好像是象去拥抱一样,可快到小严老师面前时,他的双手又马上放了下来,他知道在这儿在这时决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小严老师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没有说,但她感到了一种力量,这力量中还隐藏着对她的信任,她感到一种不胜其力的恐惧感。她的衣服还是湿的,由于身体的紧张和双手的后撤,她小巧的胸显得很挺拔而结实。

  “李建功!”她刚想从嘴里叫出这几个字却又生生咽下了,因为她看到对面这个小伙子对她实在没有威胁,小伙子象打了霜了茄子转身退了回去。

  “请原谅,我失态了!”

  外面雨停了,风小了,国良远远地往宿舍走去,我在他下巴下随风轻扬,我远远看到小严老师匆匆走出宿舍朝学校赶去。

  李建功把国良让进了宿舍,说:“你刚来?看到小严老师了吗?”

  “是的,我刚来。小严老师?小严老师么肯定在学校里吧!你怎么问起她?有事吗?”国良确实没有看到,是我看到的,我没有必要告诉他。

  “没事,没事!”李建功显得轻松了许多。

  风停了,雨停了。我看到天空晴朗了。晴朗的天难免会有乌云,晴朗的天是不会有彩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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