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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当皇帝的剑锋划开瓦格蕾的面具之后，在场的几人在一阵惊呼之后，都猜到了她的身份——神圣斯拉夫帝国最后一任皇后伊莎贝尔。
帝国灭亡二百余年之后，当年坚贞果敢的皇后居然已经成为一名堕落的女武神，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而从现任皇后的表情上看来，她显然早已经得知此事。
在从进入地下冒险的开始，她的表情就透露着不安，会在不经意中露出一丝焦虑。而现在她会产生这种异常情绪的谜底已经揭开，皇后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同样带着悲伤与怜悯的目光望着眼前与自己同名的瓦格蕾。她们的身体里曾经流着同样的鲜血，她们同样为一位名为皮埃尔的皇帝奉献了自己宝贵的青春，她们都是大陆上实力傲人的精英女性。可是两人的结局却是大相径庭。
现任皇帝皮埃尔一世不仅是一名开国君主，更是一位有着理想与抱负的男人，他会为周围的追随者和治下之民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无论面对怎样的绝境，他从不放弃。在他的身边，伊莎贝尔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名温柔的妻子。
而皇后的前辈，同样名为伊莎贝尔，却只能作为一个政治筹码嫁入皇族，这并不是说她与皮埃尔十四世之间没有爱情。恰恰相反，末代君王相比开国皇帝对身边的女人更加照顾，他是一名有着艺术气质的温柔男人。这并不是他的过错，错只在于他所处在的位置。虽然神圣斯拉夫帝国的覆灭不只是他一人之过，但毕竟帝国终结于他的治下，这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
在帝国破灭之后，皇后的残魂出于对生前的一丝执念以及上古圣骑士盔甲的圣力吸引之下转化成为一名瓦格蕾。虽然这种转化并未令她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死亡与暗影之神的代言人，但是它依然有着强大的召唤技能，所以她能够将死去的皮埃尔十四世复活成为一名高阶亡灵骷髅王，并且将被北方联军屠杀的帝国大臣们转化为怨灵。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在骷髅王与怨灵们之间强制性的固化了灵魂契约。而且这个契约是完全的奴役性质。既然这些背叛的大臣们在生前没有为帝国做出贡献，那么就让他们死后永远为奴。
这种转化的过程充满了痛苦，因为那是对灵魂的操作，死亡大臣们的灵魂在黑暗魔法中惨叫哀嚎，祈求着，咒骂着，可是瓦格雷对此无动于衷。最后大臣们的灵魂褪去了自己残存的意识，成为低阶的怨灵。瓦格蕾在进行这些转化的时候没有分毫的主观情绪，她只是凭借着一丝对皇帝爱意的执行了这些事情。
在这之后，整间密室再次陷入了寂静的黑暗。直到杜兰德一行人的到来，惊醒了沉睡中的亡灵。
伊莎贝尔皇后平淡的诉说着这些往事，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而在她叙述的过程中，瓦格蕾并没有任何动作，苍白美丽的面容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皇后的话语。
皇后结束了对往事的回忆之后，径直走向皮埃尔一世，他一边走着一边施法在手中凝结了一个小小的冰片，然后紧咬银牙向手腕上划去，轻薄锋利的冰片轻易地划开了她柔弱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滴滴流下。皇帝看着妻子的动作，眼中满是关切，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疑问，他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没有意义。
她走到皇帝身边，将自己的血液滴在了皇帝的长剑之上，血液在长剑上缓缓流淌，形成了一层薄薄血膜。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终结这早应该逝去的一切吧。”
皇帝转身持剑再次面对静静浮于面前的瓦格蕾，想要出手却又有一丝不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后。皇后依然温柔的微笑着，从她的脸上皇帝并没有读出一丝一毫的催促与责怪。
皮埃尔咬了咬牙，回身挥剑劈向瓦格蕾，而瓦格蕾却依然没有行动，甚至于血色的双眼都没有看向逼近的剑锋，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长剑带着斗气与风声猛然砍向她的头顶，可是见到对手没有抵抗，皇帝在长剑在落到头顶之际硬生生的停住了去势。
瓦格蕾依然一动不动的浮在原地，如果不是他身后黑色的光翼还在缓缓的飘动着的话，单看她苍白的面容和身上的黑色铠甲，她简直就是一尊充满艺术感的雕像。
一片沉寂中，伊莎贝尔滴在长剑上的鲜血凝成血珠，悠然落下。
血珠嗒的一声落在了瓦格蕾的脸上，声音虽轻，但是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清晰。在血珠落下之后，化作一条血线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流下，然后被渐渐的吸收。随着这滴血液被吸收进身体，瓦格蕾仰天发出一声清啸，纵身飞向空中，她的双手环抱，身体剧烈痛苦的扭曲着，而身上漆黑如墨的铠甲也在发生着变化，似乎正在由黑色向白色转化，而她那苍白的面庞也有了一丝红晕。
突然，瓦格蕾的四肢张开，抬头望向天空，整个身体散发出一阵阵黑白相间的光芒，将整个大厅晃的忽明忽暗。之后她的身体光芒大作，身上的黑色盔甲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如同黑雪般迅速消融，在一阵即使闭上双眼也难以承受的强烈闪光之后，呈现在杜兰德四人面前的是一名赤身裸体，皮肤洁白，有着一头飞舞着的金色及腰长发的古典美人。
美女的长发披肩，堪堪遮住胸前的两点嫣红，交叉着的修长双腿巧妙的隐藏住了平坦小腹之下的秘密花园。她优雅的盯着眼前伊莎贝尔皇后，对她微笑着开口，那声音仿佛天籁：“你远比我幸运，我亲爱的皇后，但是你的未来充满着荆棘，我能够看到。请珍惜你的现在。”伊莎贝尔皇后早已泪流满面，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唯有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会听从前辈的嘱咐。
浮在空中的美女又将目光转向皮埃尔一世，同样嘱托道：“珍惜你的爱人，我尊敬的皇帝。有些时候，无论多么辉煌的成就也不如身边人的一抹笑颜。”皇帝俯身，右手抚胸低下头去，表达了对她的尊敬与接受。
最后，她又望向了杜兰德和斜斜依偎在她怀中的奥丽薇亚。却没有对二人有所指点，她只是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着：“有些人早已经不该存在与这个世间，有些人生存于世却还不如未曾来过。”随着这天籁般的呢喃，她的身形逐渐变淡，最后有如萤火般点点飘散。
四周再次沉寂了下来，宽广的大厅中唯有上古骑士的胸甲还在散发着微光。那个曾经辉煌的庞大帝国在这片大陆上的最后一名见证人也消逝了。而她的离开依然会为生者留下深深的思索。
就这样，四人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地底，重新站在了王都遗址的废墟中，他们出发时候还是清晨，此刻却已近黄昏，夕阳为破败的废墟镀上了一层金边，四周环境与他们进入地下相比之前毫无变化，可是四人此时的心境已然大为不同。皇帝一行人回到了近卫军营地，略作整理，褪去战斗的痕迹之后，皇帝命人找来了杜兰德，希望能够和他谈谈。
杜兰德将奥丽薇亚安顿完毕后，应邀来到了皇帝住处，伊莎贝尔皇后亲手为二人泡上了一壶清茶，然后回到了卧室。
此时屋外已经是满天星斗，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之中，四周寂静无声，但是透露着祥和，经过了一天的战斗，这样的安静更能让人感到平淡的珍贵。
皇帝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开门见山的向杜兰德问道：“在这之后，我年轻的朋友又会有什么打算。十年前，你拒绝了我的招揽，那么这次呢？”
杜兰德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陛下，我想先将薇亚送回瓦尔卡纳斯，她的任务已经无法继续，可是让她一人孤身上路我不能放心。”
皮埃尔笑道：“别为自己找这种愚蠢的借口，大陆上教廷的势力遍布天下，即使在我的国土内，也有着数不清的教堂。而奥利维亚小姐身为教廷光明圣女，又怎会一人独自上路。”
杜兰德一窘，不由得讪讪一笑，却没有回答。他并不需要隐瞒对奥丽薇亚的爱意，只是他知道这份感情或许不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他只是想多陪陪她，恐怕在她回到教廷之后，两人将从此后会无期。
皇帝也是清楚的认识到这点，他提醒杜兰德：“奥利维亚小姐身为光明圣女，她的未来属于教廷与诸神。但是，这并不是我要和你说的重点。”
杜兰德闻言抬头望向皇帝，略有疑惑。
皇帝接着说道：“你应该有所了解自己并非是一名普通人，如果你出现在教廷，我相信宗教审判所的火刑柱会很乐意和你做伴。”
杜兰德再次沉吟一阵，对皇帝说道：“我不知道，陛下，或许我是那个人，或许不是，但是现在看来，我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的实力。所以，也许那个传说只仅仅是个传说而已。”
皇帝笑道：“就是这样，我亲爱的朋友，或许你不是哪个人，或许是因为命运尚未指引你走到那命运的拐点，但是，现在的你依然需要决定自己将来的道路。告诉我你能够从一个小孩子顽强的生存到今天的动力。”
杜兰德盯着皇帝的双眼，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没有一丝隐瞒。
“后来的事情陛下都已经知道了，母亲死后，我去了东南贸易联盟，在那里做过很多工作来维生，最后还是选择做了一名佣兵。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手刃席勒大法师，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希望了。”杜兰德说完之后，没有再出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之间，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抓住了杜兰德肩膀，低声说道：“我可以助你实现你的愿望，但是作为交换，你需要为我工作，当你能够得到我足够的信任之时，我会告诉你如何做到这点。”
杜兰德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陛下，我还是希望……”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当然，你可以陪伴奥丽薇亚小姐回到教廷，但是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完他将杜兰德向门外一推，“回去陪陪她吧，虽然我并不看好你们的结果。”
杜兰德并没有对皇帝这句话表示反对，只是转身走向自己的住所，因为他自己更加清楚：这确实是一段没有前途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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