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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空中依然飘荡着朦胧的烟雨，在一块面积不大的战场上，一场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胜利的一方在打扫着战场，士兵们都在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一些人在收殓死去战友的尸体，默默的抬到停尸的场所，等待随军的神职者为他们祈祷后下葬，希望死去战士的英灵能够佑护这片他们为之付出生命的土地；另外一些则在忙碌的寻找可以治愈或者没有希望治疗的战士，前者带回营地由医生或者牧师治疗，而后者则会被含着眼泪的战友结束他们无穷的痛苦；还有一些俘虏在监视之下处理着己方的尸体，他们把尸体堆成了一座座金字塔状的人堆，稍后这些尸堆会被集中焚烧。是的，只有尸体而没有伤员，这些北方殖民者不会得到怜悯，伤员也会被无情的杀死，虽然其中可能有一些人的双手并没有沾染南方人的鲜血，但是这场战争中不会存在或者只存在一丝底限以上的仁慈。
这些俘虏之所以能保存性命是因为他们可以换取数量不菲的赎金，而金币则是战争的基础，无论打着什么大义凛然旗号的战争，最后无非是一场消耗金币与鲜血的肮脏闹剧。但是往往战争双方总认为自己代表着正义，这是战争中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是无数普通士兵用生命捍卫的理由，可笑的是最后得到最大收益的往往是只需要计算金币与战士数量消耗的“大人物”，而更多无名的生命却在硝烟中消逝在这片伟大的大陆，回归光明诸神的怀抱，再也见不到故乡朝思暮想的亲朋好友。而人类正是凭借这种能够把战争当作艺术的能力统治了整个大陆，然后还会利用各种借口来互相杀戮，但是也许这正是人类可以保持大陆统治力的原因，毕竟战争是能够促进魔法、武技、冶炼、机械等等杀人手段升级的最直接促进力。
南方独立战争的发起者，神圣斯拉夫帝国皇族后裔，皮埃尔大公爵此时正坐在一座华丽的帐篷里，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魔法沙盘，沙盘由一名身着蓝袍的法师操作着，他用魔法演示着最近几天的战况，在沙盘上代表北方殖民军的蓝色已经在红色的南方独立军猛烈攻势下形成了守势，整个沙盘为斯拉夫维亚平原全貌，而平原的大约四分之三都已经被红色占据，只有靠近北方和平原内部的几个大据点还闪耀着蓝色，而那几个据点也有几个粗大的红色箭头直指过去，那是皮埃尔大公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们带领的部队，他们将用高昂的斗志来摧毁这些顽抗的北方人徒劳的抵抗，然后集中兵力将最后的侵略者赶出斯拉夫维亚平原，再次将神圣斯拉夫帝国的旗帜插遍莱尔多纳河的南岸，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打过莱尔多纳河，直至光明圣地——瓦尔卡纳斯。
总体来说，战争局势一片大好，似乎来年春天到来之际，就是整个南方解放之时，可是皮埃尔大公脸上却不见一丝欣喜，他微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沙盘思索着，周围的将士也都笔直的站立在沙盘周围，帐篷中唯一活动着的人就是在施法维持沙盘运行的蓝袍法师。
许久，皮埃尔大公站起身来，他的身材匀称高挑，身着传统的皇室军装，显得英气逼人，他有着一张典型的南方人面容，白皙的脸上有着坚挺而小巧的鼻子以及深深的眼窝，搭配着他一头略微泛黄的及肩卷发。他有着长期身居高位的摄人气势。在起身之后，似乎将整个帐篷都覆盖与自己的阴影之下，甚至于魔法沙盘上的红蓝两色也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大公开口对蓝袍法师说道：“尊敬的察雅大师，可以撤去法术了，您辛苦了。”大法师察雅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停止了施法，沙盘上的颜色逐渐散去，即使这样，这个魔法沙盘依然是件艺术品，上边的山川大河栩栩如生，就如真实的大陆缩微一般。
大公转头自右向左，用他摄人的目光在大营内缓缓的巡视了一周，沙盘周围的将领也点头迎接他的目光，每当大公的目光扫过一人，那名军人都会挺胸抬头，显示着自己的忠诚与坚定。大公满意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我的朋友们，两年的战争，牺牲了无数同胞的生命，我相信，大家也付出了亲友死亡的代价，甚至于付出这种代价的人也包括了我。但是，事物都是等价交换的，这没有什么可抱怨，如今我们也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至少目前看来，这种代价还是值得的，我们解放了整个斯拉夫维亚平原上的同胞，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我们只需要把那几个残余的北方聚集地清除，然后来年春天……”说到这里，他俯身用力的砸了一下身前的沙盘。“彻底把那些北方佬赶出我们的家园！乌拉！斯拉夫维亚！”
“乌拉！斯拉夫维亚！乌拉！斯拉夫维亚！”将领们的阵阵怒吼飘出了帐篷，回荡在躺满尸体的战场上，回荡在辽阔的斯拉夫维亚平原。
战士们的吼声并不能够传到远在山中的南锡村，也可能即使这吼声响彻在耳边，也不会引起这两人的注意，佛朗索瓦村长和阿斯赛特牧师对峙在远离村子的一块林间空地上，没膝的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天空中依然飘洒着朦胧的秋雨，两人身边似乎有着无形的力场，雨丝并没有打湿他们的衣服，在这个远离村庄的地方，面对着生命中数一数二的强劲对手，他们终于不再需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阿斯赛特牧师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人称‘血手弗兰克’，黑暗议会的顶级杀手之一，精通于毒药和暗杀。十几年前开始销声匿迹。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村长先生……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为弗兰克先生吧？那么，您隐姓埋名的躲在这个小山村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老村长不屑的轻笑：“不要装傻了，牧师，命运指引着你我的道路，命运吸引着我们聚会在此，命运让我们在这里准备互相厮杀。这一切都是命运，我亲爱的主教大人。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对他动手，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在观察？或者是等待一个时机？”
牧师也微笑了起来：“您居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看来这场战斗是无法避免了。至于他……”牧师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清楚血手先生您知道多少，如您所言，最开始，我所接受的命令确实是等待他的出现，并且消灭他，毕竟，他的存在是教廷最大的威胁，对这个世界也是个无比巨大的危害。但是，后来我通晓了一些事情，那是远方的朋友带来的消息。这让我产生了动摇，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做，我在动摇，弗兰克先生。”
村长听到这番话，收起了之前的轻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位老牧师，或者说，光明教廷的一位红衣主教，是不会说谎的，至少，这位不会，因为他是‘虔诚的阿斯赛特’，能够得到‘虔诚的’这个前缀的神职者，基本都是集中了人类美德的道德楷模，而并非那些披着圣袍的政治家或者杀人犯。“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教廷还没有动手？这可不符合你们那所谓的‘净化一切已知的黑暗’的教条吧？”
“我并没有向教廷通知他在这里的消息，教廷得到的消息不多，更多的是一些模糊的预言和不准确的小道消息。所以，十几年前，几位红衣同时卸任，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在预言中几个他可能出生的地点守候。等待着他的出生，然后在他还未能掀起浩劫之前，就让他回归黑暗的怀抱。”
“哈哈哈……”老村长不由得大笑起来。“几名红衣主教，居然为了一个孩子甘愿跑到大山沟里做苦行牧师？教廷可真是大手笔啊？嗯？”
牧师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除了红衣，放眼整个教廷，甚至于整个大陆，又有几个人有把握能对付的了您呢？我亲爱的血手先生？这并不夸张，我虽然身为红衣主教，但首先我是一名神职者，贴近平民传播教义是我应尽的责任，这并不像您所认为的那样有失身份。杀人也好，传教也好，这一切都是为了散播主的光辉。”
“你的信仰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坚定，老头，你并没有按你那所谓的主的要求干掉小杜兰德。你背弃了你的主。你走在堕落的路上，牧师。”
听到这句话，牧师脸上一直保持的微笑不由得一滞，他放慢了语速，缓缓的说道：“我说过了，事情不像您认为的那样，对此我不能说的太多。但是您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命运，命运指引着我们的行为。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我很期待与您的交手，因为您曾经杀掉了我的一名同窗，他是我年纪尚小在神学院进修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您暗杀了他，那年他只有三十出头，而他是我见过最有智慧最虔诚的牧师之一。”
“哦？是吗，不记得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我也不会为此抱歉的。”
随着这句话在空气中飘散，老村长的身形也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雨雾中。牧师见状，在心中默诵了一句咒语，为自己加持了一层神圣护盾，然后瞬发了几个增加体质的祝福法术。警惕的通过精神力外放感知着四周的环境变化。准备应对这名顶级杀手的致命一击。
对于红衣主教来说，雨幕并不能起到良好的预警作用，血手的身形已经隐藏在空间断层中，不是这些雨滴能够浇出来的，反而对杀手来说这场小雨反而是一种天然的掩护，这样的天气下，牧师的精神力外放范围会因为雨滴的阻力大大缩小，如果还想保持住足够大的预警范围，势必会加剧消耗，而耐心，则是一个杀手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弗兰克潜行在主教周围观察着眼前的对手，在他的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在空间中主教身上散发的精神力形成的一个半径约十米的蓝色半圆状帷幕，帷幕在空间中缓缓的翕动着。之上偶尔会散出一丝蓝色光点，这些光点也变相的增加了主教的探知范围。而且，这种探知是全角度的，没有一丝破绽。
血手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毕竟一名老人要维持如此大范围的精神领域用来感知自己的行动所需要的消耗是惊人的。他决定继续等下去。
渐渐的，天色晚了下来，雨也渐渐的变小，当最后一滴雨滴砸在树叶之上，弗兰克注意到蓝色的光幕颤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的缩小，虽然缩小的程度小到通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是弗兰克明显不在其中。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阿斯赛特主教开始感到了疲劳，于是他纵身向主教扑去，在外人看来，他就像凭空出现在主教身后一样。
杀手双手各持一把黑色无光的匕首，一只迅猛的刺向主教的后颈，而另一只则向后心捅去，但是由于主教在十尺外已经发现了他，所以在他的身形还未从空间断层中显现之时已经开始了躲避动作。而且，主教在闪避的同时还向杀手释放了一个缓速术，这个法术使杀手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匕首并没有像预想那样刺到主教的身体，反而在还有毫厘之差的时候出现了偏差，仅仅划破了他的外袍而已。而自己却已经被对手拉开了距离。
弗兰克不由得心中暗叫糟糕，“这是个圈套。他是故意示弱。真该死，自己居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他脑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但是没有时间懊悔，杀手马上做出了反应，从袖子中甩出一颗闪光弹砸在地上，同时开始闪入空间断层，闪光弹不一定会有用，主教对他的感知并非仅仅通过双眼，弗兰克只是想令对手有瞬间的失神从而躲进断层来寻觅下一次攻击的机会而已。毕竟刚刚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攻击上，而忽视了对自身的魔法防御，结果中了缓速术，再凭借正面的攻击恐怕很难有所搜获，缓速术这个法术正是令敏捷的杀手职业最厌恶的东西之一。
可惜的是闪光弹并没有起到它的作用，主教在光弹爆发出强光之前就在杀手的身上种下了一颗精神力印记，这样即使他在潜行中，虽然肉眼看不见，牧师仍然可以凭借精神力锁定他的位置。局面瞬间来了一个反转，牧师开始吟唱神术，一道粗大的圣火凭空出现，猛烈的向杀手砸去。弗兰克大叫一声该死，开启了急速突进，躲开了圣火的范围。同时向主教冲了过去，主教不慌不忙的抬步后撤，又瞬发了一个缓速给杀手。同时为自己补加了一个神圣护盾。杀手凭借极速突进再次接近了牧师，可是，虽然匕首已经刺到了护盾上，甚至已经把护盾压倒了极限，可是最后却仍然力竭而没有刺穿它。刺客心中一凉，突然间自己的眼前反而一片光芒大作，似乎自己身边的世界只剩下了光，他那敏捷如游鱼的身形不由得一滞。而同时又有一支粗大的圣火从天而降，覆盖了杀手全身。待圣火散去，只见杀手仍然呆站在原地，浑身焦黑，似乎已经被一击毙命。
主教此时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待他正要上前确认杀手的生死之时，却突然感到一丝危机，他刚刚想施法为自己加持圣盾，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柄匕首已经抵住他的后腰，同时脖子也被从身后绕过的来的手臂勒住，牧师的耳边响起了弗兰克冷冷的声音：“很不错，阿斯赛特主教大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同时使用了暗影斗篷这件神器和压箱底的技能‘影分身’的对手。但是非常非常遗憾，你还是要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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