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龙与右眼 > 第十章 政宗与爱 3

?天正十一年(1583)

  

  “定纲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震怒的吼声,从政宗的居室,震动整个居馆。就连前来报告的太宰金助,都不禁吃了一惊。即便身为黑胫巾组的成员,报告各种情报的金助,也算是见过不同心情的政宗。然而,政宗甚至忍不住怒火的情况,金助却十分少见。

  

  至于使得政宗震怒的情报,不是政宗意料之外的事情,正是大内氏进军田村家的领地。关于定纲和清显的对阵,政宗也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甚至还有点想要看到这场对阵。然而,让政宗震怒的是,定纲居然以想要独立的名义,请求畠山家的帮助。

  

  先不谈及伊达、畠山两家的关系如何,单单是以独立的名义,定纲就已经无视伊达家的威信。对于定纲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法,政宗颇有几分被捉弄的感觉。而且,最使得政宗不能容忍的是,政宗的自尊心就被定纲挫伤。毕竟,正是以为定纲奸猾的性格,激起政宗驾驭的欲望。但是,政宗不仅没有驾驭定纲,还被定纲无视,自负的政宗当然不能自持。

  

  “大内氏的来源,本来就是下克上的领主。所以,对于备前守来说,也没有信义可言。即便备前守曾经臣服伊达家,殿下也切不要心烦于备前守的反叛。”看到政宗的这副模样,小十郎便前来宽慰。而且,定纲的反叛,本来在政宗、小十郎的反叛之中。只是,即便定纲没有直接反叛伊达家,定纲的野心却也如此明目张胆。

  

  “备前守的反叛,固然是我意料之中。只是,他竟然如此轻视本家,实在可恶!”大内氏的领地不过伊达家的十分之一,即便定纲要扩张,也不至于公然挑战伊达家。可是,定纲却宁愿触怒伊达家,也要说出这种借口,无疑是讽刺了政宗。毕竟,当初是政宗,代表伊达家收纳大内氏的。

  

  不过,即便政宗尚在震怒之中,甚至血气上涌,头皮发麻,却也不是愚昧之人。更何况,冷静的小十郎就在身边,伊达家的决策者也是不会盲目的。这时候的政宗、小十郎,心中都确定了一个想法:“现在的大内氏,已经成为伊达家对立的阵营的一员。”

  

  政宗还记得,曾经的定纲,为了获得伊达家的收容,甚至不惜膝行参见。即便性格是两面三刀,定纲的自负,却也会产生尊严。所以,好不容易有伊达家这个靠山,定纲也是不会轻易抛弃的。至于,现在的定纲,竟然公然挑战自己依赖的靠山,原因只会有一个:现在的大内氏,有更强大的靠山。至于这座靠山,便是伊达家的对立阵营,是控制着伊达家六七倍领地的那个佐竹家!

  

  “可恶的便是,和佐竹家未来的对抗,伊达家的实力又减一分。”政宗直接说出来心中的想法。毕竟,政宗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和小十郎打哑谜,而是考虑伊达家未来的出路:“现在的大内氏,是佐竹家的马前卒。至于田村家,是本家对抗佐竹家的重要盟友。对于大内氏和田村家的对阵,本家不应该坐视不理。”

  

  可以说,政宗的建议,确实符合现在伊达家的利益。而且,帮助田村家,击溃大内氏,也符合政宗随性的性格。不过,对于这个想法,却被小十郎一口否定了:“这一次,本家也只能坐视不理。”

  

  听到小十郎说出这番言辞,政宗不禁地呆看小十郎。在双方态度如此明显的情况之下,小十郎依旧阻止伊达家的出阵,实在是使得政宗费解:“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理由,连盟友都不能帮助么?”

  

  “有。”小十郎斩钉截铁的回应,带着一贯的冷峻,不容他人质疑。当然,小十郎的决定,也不是毫无依据,自然也有他的理由:“因为,大内氏这一次的盟友,是畠山家。”

  

  “大内氏的盟友是畠山家又能怎么样?现在,不正是应该趁着大内氏还没从属于佐竹家,直接打压他反叛的想法么?”显然,对于小十郎的想法,政宗还是不管不顾,当然,政宗也是理解小十郎这个依据的:“难道,本家还要考虑,成为佐竹家协力的芦名家么?”

  

  现在南奥羽到关东一带,芦名家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伊达、佐竹两家比肩的大名。同时,现在的芦名家,也是佐竹家的盟友、伊达家的姻亲。在御代田之阵,芦名家也因为考虑伊达家的要求,最终放过了侵攻田村家的机会。不过,即便如此,芦名家仍旧是佐竹家阵营的一员,甚至可能成为伊达家未来的敌人。

  

  “是的。”对于政宗的愤懑,对于伊达家这个未来的敌人,小十郎的回应依旧简练。不过,简练的回应背后,却是伊达家说不尽的无奈:“正是因为芦名家没有作出决断,远在常陆的佐竹家,才没有侵攻不敌的本家。毕竟,佐竹家的异地作战,还是需要芦名家的支持。然而,二阶堂、畠山这些大名,都代表着芦名家的势力。本家一旦对阵畠山,便可能将芦名家完全地推向佐竹家,引来本家与佐竹家的生死决战!”

  

  “反正,本家想要争霸天下,迟早要面对这场决战。那么,佐竹家能够前来最好,本家还可以赶紧一决胜负!”政宗也说过,和相马家和谈之后,便要直接面对佐竹家。但是,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政宗的这一番言辞,显然有几分是气话。当然,生气的理由不是定纲,而是:“天下还有丰臣家、德川家,这些比佐竹家还要强大的大名。本家想要争霸天下,怎么能向小小的佐竹家低头!”

  

  身为政宗自小的朋友,小十郎也听得出来政宗的言辞,已经充满了气愤,关于孱弱的伊达家深深的气愤。这种气愤,正是幼年的政宗,展望天下的志向与屈居东北的现实,两者无奈的冲突。可是,身为右眼,如果政宗气愤,小十郎便更要冷静。

  

  “殿下还不是伊达家的当主,没有权利决定伊达家的命运!”可是,一声怒喝之后,小十郎说出的理由,不止是冷静的,甚至不止是冷峻的,而是冷酷的:“即便殿下有把握打败佐竹家,伊达家上下却不一定都具备这种自信!一旦伊达家的屈服派影响当主大人,殿下的威信便会一扫而空,甚至都可能无法成为伊达家未来的当主!何谈争霸天下!”

  

  几十年前,桀骜不驯的织田信长对他的父亲说过:“即便没有继承家业,我也会靠自己的力量统一天下!”而且,政宗也知道这个故事。然而,政宗却没有反驳小十郎。因为,现在真的不是气愤的时候了。自己的梦想,就快要被他人夺去,想要创造伊达家天下的政宗,已经容不下一次失误了!

  

  政宗的气愤,就这么被小十郎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是无尽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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