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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第十章野茶花秋天开了

  那天黑嫂在山洞说的话不幸而言中,两人病中休息了几天,这天我一个人去民俗文化村散步,见苏夫人带人在书店里忙活,是新开的小书店。我有些纳闷,苏夫人开书店做什么。我刚想躲开,她追出来,问道: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说,我生病了,我们…我黑嫂也病了。

  苏夫人说:不听我的话,现在吃亏了,你不是做生意的料,死硬是没用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开这书店,就是想交给你打理,我没有什么企图,只是觉得,一个人无聊时,能有个知心的人说话。她说得很诚恳,我有点动心了。说得问黑嫂再说。她说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可管不了,你要是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就把钥匙拿着。她把钥匙伸出来,我的手伸到半空,不敢接,她顺势放到我手上,说,明天开始,这个书店就归你管了,你卖完书再拿钱自己去进货,以后我不管了。

  我想这天下真有掉下的肉饼,高兴得疯了,谁知卖了几天书,苏夫人叫老表把低价收来的礼品烟酒放在柜台一边,叫我帮着卖。又叫老表把穷山区叫来的穷女子住到书店里面的小房子里,过两天帮她们联系到酒店工厂上班。我想反正是她的事,不影响我的生意。我把开书店的事告诉黑嫂,以为她会高兴,谁知她阴着脸说,你们迟早会混在一起的。我说,那你不如在书店旁开个成衣店,我们天天在一起,不用担惊受怕了。她说:我才不会受那种肮脏的恩惠。

  黑嫂几天不理我了,一天我见到里屋的乡下女子在哭,问她做什么哭,她说她是骗来的,要她去酒店当三陪小姐,不然就威胁她。我一惊,果然这不是好地方,又见黑嫂几天不理我,闷得发疯了。就骗苏夫人说,我要回家,过几天再来。我一出去,就去圩集找黑嫂。

  黑嫂在折价甩卖衣服。她熟练地收钱,折好衣服打包装进塑料袋子,交到客人手上,脸上全是汗水,背上的衬衣被汗水浸湿了,贴了肉。她极不自在地站直身掀衣角,看到她丰腴而吃劲的背影,我忍不住掉泪。

  顾氏打电话来说儿子生病住院没钱,姐姐去长沙了,哥哥送了五百块钱,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今天又要交房租了,问我什么时候寄钱回家。我一阵心酸,以前说的要同黑嫂相爱到老的愿望被现实的风雨击打得粉碎。我有点犹豫,想起过年了,又要准备儿女的学杂费,要是有苏夫人帮助,也许我能熬过去。我站在挂满成衣的竹架后好久不敢出来,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一些衣服褴褛的乡民在捡着地上的烂梨、青菜、辣椒。马车走过去掀起一股冷风,天越发的阴沉了。我咬牙切齿,狠心不去见黑嫂,我上了车,回去的路上车子颠簸得厉害,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辛酸。回去早早地洗澡,吃饭,睡了一会小觉,才踩单车去书店。我想厚着脸皮跟苏夫人说不回家了。刚到翠屏大桥,手机响了,是黑嫂打来的。原来才几天时间,她见我总是心不在蔫,又同苏夫人走在一起,就赌气搬回民俗文化村了。她说:“兄弟,姐明天要走了,今晚上想同你说说话,姐在翠屏露天影院外的花坛边等你。”这个消息让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我想一定是我做得太绝了,让她对我绝望,是我把她逼走的,心里又愧又痛。我说:“好啊,我现在翠屏桥上,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我踩单车到了约定地点,见黑嫂穿一身青紫色蔷薇花色连衣裙。我第一次见到黑嫂这身打扮,居然有一种风韵犹存之感,勾人怀想。我跳下单车,跟在黑嫂后面,转了几条胡同,到了她租住的铁皮屋,屋子极为简陋,墙上贴满了苏木婉的各种照片。看来每个人对儿童时代的喜爱都会刻骨铭心难以忘怀。黑嫂要我打开电视看苏木婉的花鼓戏,我看得入神,浮想联翩。黑嫂已端来热腾腾的一桌好菜,一海碗山鸡炖墨鱼,一盘大片牛肉,一碗红烧肉,一碟青蛙炒红辣椒,一盘清蒸斑鸠。黑嫂从木柜中拿出一瓶贵州散装人参天麻酒,拿瓷杯给两人倒上,两人一直沉默着。

  黑嫂只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说道:“多吃点,看你精瘦的,怎么养活一家五口?姐巴不得把身上的肉补到你身上去。”

  我哽咽着不说话,酒醉饭饱之后汗水淋漓,黑嫂说出汗太多不舒服,叫我脱了衣服冲个冷水澡。她用桶子拧开水龙头装水,过来扶我起来,帮我脱衣服,我抓住她脱衣的手,四目相碰,触电的快感流遍全身,黑嫂靠过来伏在我胸膛,我搂住她的腰用嘴寻她的嘴。

  两人吻了一阵,黑嫂附在我耳边低语到:“先洗了澡吧,一身汗津津的。”两人脱了衣服,赤裸裸地在水龙头下冲洗,揩干了,我拉着她的手上床,浅斟慢酌般地做爱,两人都把节奏放慢,生怕燃烧完了只剩下灰烬,我们连续做了三次爱,最后一次,她象发疯的母兽,将我死死地抱紧,歇斯底里地颤抖挣扎,我累得喘不过气来。完事后两人睡了,半夜醒来黑嫂伏在我胸脯上嚎啕大哭。边哭边用头撞击我的胸脯。说道:“好兄弟,姐不能同你做夫妻,干脆同你一起死了算了。”我吓得凉了半截。我想起儿女要交学杂费,就不敢说硬气的话。她见我铁了心要靠苏夫人的书店过日子,有些黯然神伤,她坐起来抱紧我道:“兄弟,我想好了,我还是留在山上多做几年生意,姐能在圩集上常见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我说:婉儿,我….。黑嫂说:“傻瓜,你同苏夫人好是你的自由,不过,姐对你是心甘情愿的,姐不象你们文化人,非要什么名份,什么白头到老,姐只想同你好得不能再好了就分手,然后把这份情放到心里去好,缘分总有尽头,姐前面的两个老公,姐只把他们当亲人来惦记,而你呢,姐把你当成亲人又当成心爱的男人去惦记。”我无语,同她拥吻了一阵。她说:我带你去后山顶上看夜景,好美的。”

  两人穿衣起床,摸了手电筒,锁了门,沿后山一条小道蜿蜒而上,陈年的古道石级,生满苔藓,两边是密密的树林,有的地方是突石戈壁,到半山腰,我累得停下喘气,黑嫂说:你的喘气病太严重了,我背你。我说:我一个大男人,背什么。她伏在我怀里撒娇说:就要背你,怎么样。我醉迷迷的任由她摆布,她起身背起我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要我数台阶,数到81才放下来,她说:怎么是个不吉利的数。我说:怎么不吉利了?她说:唐僧去西天取经都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看来凶多吉少。我回头看那下面的石阶,阴森陡峭,果然凶险。好一阵畏闪。又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要是我背她,肯定走不了十个台阶。我坐下喘气。她说:人家背你都不喘气,还是个男子汉!我说:我在背上惊吓得不敢喘气,现在闷得慌了。她把我搂在怀里说着心疼的话。继续上山,到山顶看见一个凉亭。黑嫂说:来贵州几年了,也才上山顶两三次,太难上了。俯瞰下去,见那石级象一条长蛇,隐没在树林中,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如海市蜃楼,亦真亦幻,再看身边,四处层峦叠嶂,云雾弥漫,黑风呼啸,龙飞凤舞,又如龙潭虎穴。

  黑嫂指着前面说:那是望夫岩,上面有三棵山茶树,四季开白花,好美啊。她牵了我的手,攀上巨岩,果见顶上三棵大茶树,开满白花,芳香四溢,不用电光也能看见一片惨白。黑嫂说:据说中央来专家考察过,说这山茶树是什么纪元的树种,现在绝种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我娘家小时候在山顶上也有几棵这样的山茶树,春秋开花,冬天下雪才败了,现在几十年没去看了,不知还在么。我问:那山叫什么山。她说:叫望月崖,又叫落凤岭。我说:以后有机会要去看一下。她说:“好”。这时一层乌云盖过来,黑嫂说:“该下山了,怕有狼啊”。两人打了一个寒战,忙拉了手下山,心里吓得要命,到山下有灯光和房子的地方才停下来喘息,两人坐下来,想起刚才山上的恐怖,吓得酒也醒了,抱在一起好一阵温存。

  妹夫叫我再帮我几天,我想我同苏夫人说好回家几天,现在厚着脸皮去找她,反而显得自己下贱。第二天清早去赶场的车上,就听到一个好消息,说是西部开发区调查组在黔西南挖出了一个大贪官,中央号召把这件事做为西部地区反贪反腐的典型,各级政府要开群众大会反贪反腐,各行政单位还要组织人员举行示威游行,据说县里请了歌舞团在民俗文化村搞一个星期的演出呢。车上的人兴高采烈地谈论反贪反腐的事。到了县城摆好摊子,果然看到大街小巷的游行示威的队伍拉着条幅,喊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加速西部开发,加强廉政建设,肃清贪官污吏,打倒腐化堕落分子。声势浩大,队伍一列一列地开过去,令人精神大振,我对黑嫂说,我们早点收摊,晚上去民俗文化村看热闹啊。黑嫂说,你平时死气沉沉的,从来喜欢寂静,现在也想看热闹了。我说,要看这热闹有没有意义。我心里在想,大学时我也是激进分子,八九年的学生动乱我也曾站在示威游行队伍的前列,那时血气方刚,总以为读书人就要心怀天下,就要对腐败现象进行造反。那时的大学生运动叫动乱,可现在政府也在示威游行反对自己内部的腐败分子嘛。胡锦涛主席还是有深谋远虑的。虽然我沦为山野村夫,无所作为,但看到国家这样利国利民的壮举还是热血沸腾的,我想,要是黄部长和陈纪委这样的腐败分子也落网了,那才大快人心。又想,他们与我无怨无仇,我何必嫉妒他们呢。

  下午早早回去,黑嫂叫我过去喝酒吃饭。两人心情舒畅,想起城里的示威游行就精神抖擞,黑嫂说,要是政府把贪官全打下去了,我们做小生意的日子也好了,路上碰到地匪恶霸有人管,过路过桥也放心了,不怕桥梁断了车翻了。我醉眼迷蒙地说,你想到抓贪官同小摊贩都有联系,你有头脑,哈哈哈。黑嫂说,老百姓为了活命一年四季累个死,他们动用权力就把国家的钱财捞到自己包里,凭什么他们就该贪得无厌享荣华富贵啊。两人喝完酒急急去民俗文化村,但见人山人海,喊声震天。

  我同黑嫂拉着手挤进去,演唱会的人已经在表演节目了。黑嫂刚要拉我上那边台阶看节目,来了一支示威游行的队伍,把我们冲散了,游行象长龙一样向广场主席台走去,我找不到黑嫂,只好跟着队伍向广场涌去。人流从那边松动。游行队伍都是各行政单位组织的人马。据说是政府发起的政治活动。一个个拉着各自的条幅,喊着口号,后面的人举着五彩缤纷的彩旗,好不威武。有县委机关队,县直机关队,县人大队,县政协队,县教育机关队…..我看到最后的一支队伍特别雄壮,喊声震耳欲聋。我回头看时,见条幅上写了县纪委队,右边举着条幅的是肥头大耳的陈纪委。他神情激昂,领喊的声音震彻云霄,满脸油光流淌着汗水。这样子让我又好气又好笑,这样一个逼良为娼人面兽心的人居然是反贪反腐的先锋。原先热血澎湃的心变成了死海,我被人群挤到了主席台下,想冲出去找黑嫂,冲不出。听到主席台上主持人在喊广播了。主持人是喝过墨水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政治理论,从三个代表到廉政建设,从西部开发到反贪反腐,最后请县委书记熊大帮做报告。比毛主席的整党报告还要有口才了。我听这声音耳熟。忙站在一个土基上,抬头仰望。原来是黄部长。他说是请熊书记做报告,可抓着话筒不放手,意犹未尽。八字胡子郁郁葱葱地分开,连发型也搞成五五开的了。我揉搓着眼睛,想这不是做梦吧,还是在看电影,好象网络里的虚拟世界,这些猥琐的人物,居然都是反贪反腐的先锋,看来张二江和陈绍基之流还是多得很,他们举着三个代表的旗帜充英雄,一旦落马就成了狗雄。真是好笑,这世界太幽默了,简直是黑色幽默。

  我一肚子的气,冲出去在演唱会台下四处找黑嫂,找到黑嫂,拉了她的手想回家。她说,刚唱了流行歌曲,好不容易等到《刘海砍柴》啊。她一说起《刘海砍柴》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看苏木婉唱戏,就会想起长大了要娶一个苏木婉一样的大美人做妻子。就想起自己年轻时满怀理想抱负当一个大作家,演一段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就想起我一生爱恋过的女子,刘骅,康慧玲,钟离静。她们都是才貌双全的淑女。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黑嫂,和她们相距太远,完全是个苦命的农妇,如果我同她谈叶芝和博尔赫斯,她一定以为我是在说山坡上某种野生植物。也难怪,我这样一个挑着鸡苗走街串巷为了一分钱磨破嘴皮的山野村夫,去对人家对牛弹琴,人家不说我神经病才怪呢。沧海桑田,太多的风雨沧桑让人面目全非,我几乎已经找不到年轻时的自己,我几乎想不到我年轻时还有那么多美丽的爱情梦想。我百感交集,望着人山人海的广场,好一阵恍惚。黑嫂在人缝中伸手拉我的衣角说,快随我出来啊,不然又让人挤灭了。

  天气渐渐地转晴,刚好种苗快卖完,我回黑沙镇去进货,耽搁了几天,几天中收到苏夫人的两个信息。我一想到苏夫人同老表偷欢就来气,想到她同陈纪委交往就来气,还有那个冰美人毕老师,如果我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她们不都是让人动心的淑女吗。可是美女就象高贵的花,是要肥沃的土壤来养的。黄部长和陈纪委都是有权势的人,他们有本事处处玫瑰。我明白为什么好多人要做贪官了。美女都是冲钱来的,所以他们同贪官只是一种钱色交易而已。不管苏夫人对我是一种什么心态,总之动机不纯。她叫我开书店,那天我在书店见那个乡下女子哭诉原委,就知苏夫人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下了决心不去书店了。想当初我被蒋癞子打死在奔初街上,黑嫂背着我在彝民的指引下走了十多里找到医院,跪在地上求医生救我的情形,我就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凭这条,苏夫人这种高贵的淑女们是万万做不到的。这更使我觉得黑嫂的珍贵了。

  到得圩集时急急地想见黑嫂,却不见她的影子,问一个老乡打听,原来她也回桔东打货去了,明天也该来了。第二天在钟灵赶集,在交易市场找见黑嫂,穿一身紧身牛仔,脸似乎瘦了一圈,然而那笑容仍然慈和温蔼。身边帮她卖衣服的是她娘家的弟弟。黑嫂说:“我兄弟在山里种死田的,一点不懂生意,我把他带半年,带熟了就轻松了。”我心里一阵辛酸,那天晚上她带我去看山上的茶花,笑容里有无限苦楚,她是那样郫微,那样平凡,同苏夫人,毕老师那些美艳的牡丹是不能比的,她就象山顶上那几株绝种的茶花,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却让我感到纯洁美好,清爽温馨。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对黑嫂说:哪天有空我们再去看那山顶上的茶花,我喜欢那种从天上远远飘来的洁白清香。黑嫂说:是不是同苏冬梅吵架了。我说:我同她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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