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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唐开着奔驰车，一路上打着双跳跟在这娘俩后面，看他们嬉笑亲热地穿过学校的围墙，经过南图，走进超市，就赶紧停好了车跟了过去。老远地看着以撒试图抱孩子未果一筹莫展的样子，便忍不住了，走上前来，信手就把孩子抱到推车上。
“你是谁呀？”诺诺转过身来，突然眼睛就亮起来了：“叔叔，叔叔，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以撒的脸更白了，这孩子，天生的和严唐亲，血缘这东西，藏不住的。
“我是谁？小家伙，问你妈妈去。”严唐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以撒，就很认真地打量起诺诺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孩子这么近，看得真切极了：天庭饱满，剑眉乌密，黑瞳如星辰，唇红且齿白，这眉，这眼，天啦，像不像自己倒不好说，但是，确实是像极了，像极了爷爷。严唐的眉毛一挑，豁然开朗。
看严唐的表情，以撒紧握推车的手颤抖起来，他一定看出了什么，他的表情，钻研的表情，太熟悉了，他是在研究孩子的模样像不像自己吗？
“妈妈，这位叔叔是谁呀？”诺诺对眼前的“新生事物”充满好奇，迫不及待地问。
“他，是你叔叔呗。”以撒讷讷地，有点垂头丧气，严唐一定看出什么来了，她看出他的表情突然明亮起来了。
“前面那一家子，麻烦，给让个道！”他们三人挡住了过道，后面有人催路了。
“一家子？”严唐乐了，迈开长腿，几步绕过推车，并排站在以撒左边，右手覆在以撒的左手上，胳膊一使劲，车子便缓缓地穿梭在商品的海洋里：“走咯，我们一家子逛超市了。”
诺诺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胳膊，指挥着方向。以撒挣开严唐的大手，怏怏地走在他们的后面。严唐心里有点得意，这话都不用说了，以撒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越想越乐，虽然现在心潮澎湃，有一大堆的疑惑要她解答，但眼下，陪着孩子开开心心地购物，那才是他最想做的。他推着诺诺在人群中左闪右挪，一大一小其乐融融地嬉笑在一起。小的手指哪儿，大的就屁颠屁颠地冲到哪里。
“叔叔，那儿，那儿，陀螺，陀螺。”严唐呼啦啦地把孩子推到玩具货柜旁。那里的玩具琳琅满目，色彩艳丽，但诺诺只对其中的陀螺感兴趣，左一个右一个拿下来看了又看，嘴里叽里咕噜小和尚念经似的说了又说，最后却又恋恋不舍地全放了回去。
“你不喜欢吗？”严唐奇怪地问。
“可喜欢了，这些都是《陀螺战士》里面的。您看，这红色的，是HMS系列，一半体积，双倍重量，四层结构，战神盖具锁紧陀螺的作用，没有回转齿轮，它大部分的结构以金属造成。您看这白色的，是攻击型的陀螺，它拥有宽阔的攻击环，并有三尖八角的摩擦面，底部平宽，重量很轻，很容易制造出高回转力，走动的速度很快，所以有很强的攻击力，可是防御力和持久力会大幅减弱的哦。”说到这个话题，诺诺来了精神，侃侃而谈。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到车里呢？买下来就是了。”严唐靠近孩子好奇地问。
“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不能都买呀，要有节制，我能把它们抓到手里多看几眼就满足了。”诺诺懂事地说。
严唐轻轻地把孩子揽在怀里，眼睛却深深地停留在以撒的身上。此时她正双手绞在一起，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一副犯了错误知错就改的样子。
诺诺的这句话，在两个人的心里都掀起了丝丝波澜。
炎秋刚从福利院到严家时，特别喜欢和以撒、严唐去商店。每次见严唐可以自主地买东西，很羡慕，一天晚上，他跑到以撒的房间，问能不能和严唐要自己喜欢的希曼贴画。以撒告诉他，不能要。
“你以后喜欢的东西会很多很多，不能见着喜欢的就要成为自己的。更何况，我们没有能力。现在，你能和姐姐在一起不分开，能安生地有宽敞的房子住，不再用别人挑剩下来的学习用品，不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碰上自己实在喜欢的，就抓到手里，多看两眼就好了，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心，懂吗？”说这话的时候，严唐正好从门口经过，便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三个少年都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咀嚼了很久。
如今，以撒把同样的道理教给了儿子诺诺。诺诺也把它牢牢地放在心里。
“你若要，叔叔就给你买，买多少都行。”怀里的小人暖暖的，软软的，严唐的心也暖暖软软的，这是自己的骨血啊。这么大了，自己从未尽过一份心出过一份力。如果可以补偿，孩子即便是要全世界，他也会拼尽全力去为孩子争取。
“不可以，妈妈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我要管好自己的心。”诺诺乖巧地待在这个刚见过第一面的叔叔的怀里，撅着个小红唇说。
“叔叔不是别人，叔叔是，是……”严唐有点犹豫了，他看着以撒，目光里有征求的意味。以撒却惨白着脸，扫视着眼前五彩缤纷的玩具，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叔叔是谁啊？”诺诺追问。
“叔叔是，嗯，叔叔其实是你的舅舅，也就是你妈妈的哥哥啊，打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和一般的旁人是不同的。舅舅给你买陀螺，你是可以要的。”严唐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声音低柔地说。一句话就是一枚炸弹，在所有的真相明了之前，在没有经过以撒允许之前，“我就是你爸”这句话会将安稳的现实炸得支离破碎，许多人将会在这场爆炸中伤痕累累。
“舅舅？妈妈的哥哥？那就是和妈妈关系特别好了，那我可以要吗？”诺诺抬头小声地问以撒。以撒悠悠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孩子渴求的表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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