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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阴时生为根,气阳时长为茎……气阳……”
清早的阳光从门缝中渗入小屋,落在古琅的青衣上,他看着青布上的金线,心想万木诀中所书气阳之时,应当便是日照吧。
旋即,他推门走出小屋,一步踏在满地竹叶的石板上,脚底喷薄出的青气顿时凝聚成了一股小小的气漩,将落叶吹散,在脚下形成了一块径长两尺左右的圆形空地。
眼见此状,古琅心头一喜,他已踏出了万木诀修行的第一步。
从无到有,历经种种起落,此时欣喜之情不禁涌溢心头,兴致大起,立时便想再踏出几块空地来。
“呵呵,小师弟心情不错嘛。”
古琅闻言抬头,微微一笑道:“二师兄。”
周冬瓜站在自己小屋门前,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只见他吸了一口气,浑圆的肚子涨起来险些将衣服绷坏。
“师父昨天已经对我说过了,从今天起小师弟你就得跟着我了……嘿嘿,杂活儿可不简单哦。”周冬瓜打趣道。
古琅点点头,坚定说道:“二师兄尽管吩咐,师弟受得了。”
周冬瓜指着墙角边的水桶和扁担,说道:“那小师弟你把那扁担扛上,我先带你熟悉下路。”
“哦。”
当古琅扛着扁担跑到院门口时,正好撞见周冬瓜徒手耍柴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风中白光乱闪,呼呼作响,看得人心惊胆战。
“不好意思,习惯了……”周冬瓜看古琅不敢上前来,脸红地将柴刀挂在了腰上,随后遥指通往竹林深处的一条幽深曲折的小路,说道:“走那边。”
浮华峰与华岳峰,并为连诀山三灵峰其一,高居云巅百丈,却因地火脉络存在的缘故,丝毫不觉寒冷,反而在这几近深秋的时节,吹来一股丝丝暖意的微风。
二人走在叶荫斑驳的小路上,四周传沙沙的竹叶声,头顶偶尔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天地幽静,古琅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
走在前面的周冬瓜忽然问道:“小师弟,你家是哪里的?”
古琅愣了一下,回答道:“灰山。”
“灰山?哦,没听说过呢……”周冬瓜笑了起来,习惯性地将柴刀握在手中挥舞起来,古琅不得不放慢脚步,好离他远一些。
“我和你大师兄都是孤儿,若不是遇到了师父,怕早已饿死在山下了……师父他老人家吧,脾气是有些古怪……呃,看我这笨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冬瓜一脸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
但古琅心思聪颖,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认真地回答道:“师弟怎敢有责怪师父的意思?二师兄你且放心吧。”
他不曾想到的是,两位师兄的境遇与自己竟是如此相像,心中的距离,仿佛又拉近了许多。
周冬瓜高兴地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也是听大师兄讲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前方竹林间的阳光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一道冲水激流的声音隐隐从远处传来,吹来的风里似乎也夹杂着水汽。
又向前走了片刻,二人走出了竹林,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带,一座宽拓的水潭呈现在眼前,水面上跳动的阳光刺得古琅有些睁不开眼。
周冬瓜指着水潭,说道:“平常就在这里挑水回去便是,至于柴火,在对岸那边的树林里挑些细长的枝条砍下来就行了。”
古琅点点头,心中却觉奇怪:方才那冲水之声为何忽然消失了?
想着他便四处张望起来,朝水潭的岸边走近过去,忽然却听周冬瓜在他身后急促地大喊道:“小师弟,快回来!”
“什么?”
古琅正要回过头去,水潭平静的水面下,忽然冒起一串巨大的水泡,在水潭中央发出咕咕的震响。
察觉到这异常状况,古琅刚欲退后,一股巨大的青色水柱突然从水潭中冲天而起,直冲天际,气势之磅礴,连同大地竟也一齐震颤。
古琅被骇了一跳,不慎脚下拌蒜,登时倒跌在地上。巨大的水柱宛若白龙飞腾,古琅倒坐在地,眼中所见,奇景恢弘,不禁浑身发麻,眼睁睁地看着冲入深蓝天空的水柱又落了下来,却毫无反应。
“小师弟!”
周冬瓜一个箭步冲上来,拦腰抱起古琅,将他飞快地带离了岸边。
那些从天而降的激流轰然地砸落在水潭中,一时水花激溅,岸边十余丈内的地皮皆被水浪狠狠地冲洗了一遍。
“多、多谢二师兄……”古琅看着脚边冲湿的土地,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湿热的掌心。
若非二师兄眼疾手快,恐怕自己已变成了落汤鸡。
周冬瓜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脸郑重地劝诫道:“小师弟,这水潭虽不大,却负龙潭之名,每隔几刻功夫便会喷发一次,若不想被淋成落汤鸡,你可得小心点儿。”
“师弟谨记在心。”
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古琅定然不会再贸然上前了。
“啊,还有一事,”周冬瓜忽然又想起什么,“砍柴时切记左右手勤交替,师父常说有备无患,就算哪天右手断了,好歹还有左手能用……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师父的原话。”
古琅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师弟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师兄可否答应。”
周冬瓜微微一愣,旋即拍胸脯道:“小师弟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这席话,仿佛一股暖流淌过心底,古琅脸上一笑,道:“师弟想看看二师兄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这有何难?”周冬瓜说罢,便扬起右手,嘴里轻念了一句,忽听砰地一声轻响,一股黄色的火焰凭空浮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火焰在古琅的双目中跳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是……焚火诀?想必二师兄已经修炼通透了吧。”
周冬瓜得意地笑道:“那可不,这玩意儿别提多好用了,尤其是煲汤和炒菜的时候。”
“啊?”
……
此后几天,古琅便完全接替了二师兄手中的杂活。
要说这挑水砍柴,说起来是不怎么难,做起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砍柴。
水潭对岸的那片林子,是一片银铁树林,树枝硬得跟铁一样,古琅要砍下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都需要十来刀,每一刀都须得双手握柄,奋力劈砍,根本不像二师兄讲的什么还能左手交替。
“这树枝,可,真够,硬的!”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一截铁树枝应声砍断,古琅将它拾起扔在背篓中。
他低头瞧了眼手掌,虎口发红,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前倒不知仙道修行竟也会如此消耗力气,还只当是闭目打坐云云……”
今天砍柴挑水的杂活儿已经做完,太阳也悬上了头顶,空空如也的肚子已经开始不满地抱怨起来了,古琅将柴刀别好,便准备返回。
正在这时,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从铁树林的东面传了过来。不大一会儿,古琅便隐隐瞧见几道人影走近了来,见其衣着打扮与自己一般无二,心想其他院落的弟子怕是也在这边砍柴吧。
当下也未多想,古琅便背好背篓,朝着西边走去。
不知是谁忽然高呼道:“喂,前面那小子,你站住!”
古琅回头看去,那几人已走近至不远处,这时方才看清他们的面貌,却是当初他在惊云殿下见到的新晋弟子。
他们也是来砍柴的?
古琅看到他们手中的柴刀,不禁如此想到,但很快,他就警觉到这几人表情有异,是来者不善,便朝后退了两步。
那几人之中,相貌最属清俊的一个少年走了出来,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了古琅一番,哼笑道:“喂,这不是那爬山的小子吗?”
身后几人顿时哄笑作一团。
古琅回看向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你这小子,竟然连方易方师兄都不认识?”一名东院弟子愤愤道。
那弟子口中所说的方易是谁,古琅并不知道,只记得这几个人都是当初在惊云殿前拜仙的新晋弟子。古琅冷眼一瞥,淡淡回道:“那倒挺巧……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便告辞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那叫做方易的弟子却两步抢到古琅身前,挡住了去路。
“我很好奇……”方易忽而将声音提高数倍,一脸轻蔑地看着古琅,“我当初很是好奇,为何一个徒手爬上山来的废物,却能够与我等一道拜入仙门。”
方易悠然说着,绕着古琅踱步,看到他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似乎十分满意。
“后来,我才听几位师兄说起五长老项叔牙的事迹,这才明白……”
古琅听出方易语气之中的嘲弄,登时眼色一变,猛地朝方易瞪去。
那墨黑的双目中,好似有两道剑芒突射出来,话却还未来得及说,方易被古琅的怒气震得愣了一下。
方易回过神来,顿时面色一黑,朝古琅逼近几步过去。
比古琅高出一头的方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劲儿:“不光是你那废物师父,我还听说,你那两个师兄是被项叔牙才山下捡来的孤儿……当真是物以类聚!”
胸膛中,一团怒火陡然而生。古琅悄然攥紧了拳头,指骨不断地发出折动的脆响。
为自己,万般艰难他都可以忍受,可师父师兄与他相处并无多日,便待他如至亲手足,这般恩情遭人侮辱却令古琅难以忍耐!
他必须要低下头去,才能掩藏住自己眼中喷薄的怒意。
方易嘴角泛起了一丝狞笑,他似乎正等着这一刻。浮华门规所述,凡门下弟子禁止私斗,但对方先行动手,便又另当别论了。
他朝后面那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顿时领会意思,将古琅团团围住。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小师弟!”
是二师兄!古琅奋力撞开了方易几人,抬头搜寻,但见二师兄宽硕的身影在不远处的竹林下冲他挥手,不待多想,古琅就飞快地朝他走了过去。
“跑快点儿,废物!”方易等人在他身后讥笑起来,令古琅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加快了脚步。直至此刻,古琅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你隐忍、煎熬,究竟是为了什么,醒醒吧!
他在心中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只有用深刻的痛楚,才能让自己时刻铭记一切的初衷。
步子太快,他脚下不慎一跌,周冬瓜赶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随即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方易几人,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师弟,没出什么事吧?”
古琅站直身子,摇摇头道:“没事……二师兄我们回去吧。”
周冬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继续深究,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
古琅跟在周冬瓜宽阔的背影后面,朝着安宁的西院走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方易他们还停留在原地,围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古琅心底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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