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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香的回忆
作者:莹松
写在前面
写给《芳香的回忆》
——宝仁
在芳香的回忆里
有一颗星在闪亮
华,告诉我哪儿是我的方向
亲爱的要么要我遗忘?
在点点滴滴的血液里
有几分热在流淌
华,告诉我血是怎样找到心房
亲爱的要么要一切都变僵?
在今后的岁月里
有多少事会让我们感动
华,告诉我要我怎样啊
亲爱的才能锁住你的目光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日
答宝仁
——照华
在芳香的回忆里
有一朵花在开放
我的爱人我在老地方等你
为何寻不到你的踪迹
在点点滴滴的烛泪里
有几分热在流淌
我的爱人泪怎么就这样无声地滑落了
一切又怎么能遗忘
在今后的岁月里
有很多事会让我们感动
我的爱人你可知我期盼的目光
就让我们共守一片美好的向往
二○○○年春
面对流逝的岁月,我打开华妹写给我的《芳香的回忆》。
春天还没有到来,而不计其数的往事已纷纷化作音符,滴落在我的窗前,叮咚有韵。
你我的相识,绝对是在春天。
《芳香的回忆》是我在狱中收到的华妹写来的一封长信。在这封长信里,华妹回忆起我们的相识,回忆起她多年来的人生经历……这封长信是写在一个日记本里的,日记的封皮上印有“芳香的回忆”的字样,所以后来,我给华妹所写的文字里总是把这封长信叫做《芳香的回忆》——既然,这封信是写在这样的本子里。
尽管《芳香的回忆》写的不全是关于我的回忆,却也足以让我感动、让我落泪。
《芳香的回忆》写的不全是关于我的回忆,却完完全全是写给我的回忆。
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一九九五年的四月二十九日,华妹到监狱去看我,把这本日记本交给我,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回到监舍后,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开这《芳香的回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首小诗,不知是出自华妹的手笔,还是录于别处。这首诗是这样的——
落叶
失去爱的女人
是树上零落的叶子
冰冷的风
想把她带到那里就到那里
多么羡慕那些种子
同一棵树上坠落的种子
那是满含希望的离异啊
殷勤的土地等待着
为它规划了大片森林的归宿
而她只是片被遗弃的叶子
对于她的树
不再存任何幻想
只有远远地离开他
为了惩罚自己
也为了表示
一个脆弱的抗议
可是不管走到哪里
总是思念她的树啊
人们只看见她步履蹒跚
谁能知道
命薄如纸的一片落叶
始终牵系着
那棵大树的衰荣呢
这样的一首小诗,让人读起来有一种凄婉的感受。我知道华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这样一首诗写在这本日记的前面,华妹一定是想寄此诉说自己的心声的。
这首诗我读了无数遍,猜想着华妹的心里会有怎样的一种情怀,一片落叶是否还会有它的芳香?读到后来,眼前边出现一种幻象——独自一人在山间走,脚下尽是枯黄的落叶,拾起一片,放在鼻前嗅一嗅,仍有淡淡的幽香。这是一片还没有完全枯黄的叶,还透着绿,可是它却过早地飘落了。它曾属于哪一棵大树?它是否有过生命与爱的辉煌?
我想,用一枚叶子的生机、衰败、飘落的过程比喻人的一段情感经历,还是比较贴切的。因为我们不能不承认:世上没有永远的爱与恨——尽管爱与恨是人类文明史上永恒的主题。
而用一枚叶子形容人的一生,却无论如何也是不够明智的,人生应当是一棵树,(哪怕是一棵小草)经风雨、经冬夏,慢慢成长的过程。记得在我看完这首《落叶》后,也为华妹写了一首小诗,是这样的——
诗是这样写,话是这样说,其实人有时真的会像叶子一样被命运驱使着——人往往要面对许多无奈,不是么?我深信一枚叶子即使飘落了,也依然是美丽的,也依然会让人想起它所拥有的过去,无论眩目也好,黯淡也罢,毕竟真实地存在过。
这本日记本叫它《芳香的回忆》,不能说很恰当,却真的很好。这也不仅仅是因了叶子的理论,当你看到华妹写给我的长信后,你就会明白。
二○○○年十月二十日
第一章
宝仁:
你好!
今夜月华如练。
拿起笔来,想要把自己几年来的经历写给远方的你,我答应过你的。不知道你还要在里面呆多少年,我想:我应该让你真正地了解我。在我们分别的这许多年来,我的一切在你的思维里一定是一段空白。
你从来不问,可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知道。
拿起的笔,只是久久地停留纸的上方,很多很多的事我不知道如何说起。
窗外皎好的月光,在我看来是那么的凄冷。
我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段日子……
过去的时光早已凝固成不褪色的风景,可是,当心海中沉淀的往事又被轻风吹起波浪,再次打开那段记忆的封印,莫名的哀伤如决堤的洪水吞噬着我。原来只有痛苦的感觉是真实的
触摸往事的痕迹,再次感受痛彻心扉的快畅,却发现痛的滋味早已变质。
原已逝去的一切,永远也唤不回它本来的那种感觉了,只有不尽的怀念可以任人在永无休止的循环往复里凭吊。
看了一眼在床上已经熟睡的小彬和女儿,不知是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yu望。我已经很久不知道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和自己生活了几年的人么?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爱可言,他已经和十年前的那个姚锦彬完全是两个人了。
十年,既短暂,又漫长。
这期间,不论是社会,还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也变了,变得跟十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毛丫头判若两人。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评说自己,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活得问心无愧。在走过的道路上,我处处小心维护大家,惟恐哪里做的不对,伤了朋友们。而事实上,有的时候还是弄得好朋友一场,不欢而散。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现在我感觉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褪了色,自己的一颗心总好像是在半空中吊着。直想把昔日做过的梦通通抛却脑后,当年曾使我心血翻涌,热泪长流的那些往事,而今都已化作一堆梦魇。有时我也努力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希望今天、明天会有一个好的开始,可是忙忙碌碌过后,发现一切自己新生的愿望只不过是又一堆终归要破灭的梦想而已。
往事殊难忘。
每当夜阑人静,依窗临月,惨淡的夜色渗人帘拢,涌上心头的是阵阵忧虑。惆怅的心总是会想起那些曾经要好的朋友……滚滚红尘中,最不能忘怀的,便是宝仁你了。
宝仁,那一年的春天,我们在下山的小火车上相识;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我们有过惟一的一次相约,这惟一的一次相约呀,却是我永生难忘的。记得那一次我们谈了许多许多……再后来,是一别八九年。
宝仁,还记得八四年的夏天,你在我歌本里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你是明媚的春天
我是冷酷的严冬
我们离得如此之近
却又那么远”
到今天,这些话仍会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记忆中。
宝仁,不能不承认,那时我们真的都很年轻,还无法分辨是是非非,只知道“人言可畏”。世俗的观念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夺去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情。
也许因为那时有小彬,所以有许多的故事在我的生命里都是被忽略的。
在没有遇到小彬和你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家里,从没有真正地走出过家门。我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好奶奶。不论我有什么难事,总是喜欢找奶奶,我喜欢把自己心里的话对奶奶说,仿佛奶奶就是我的全部依靠。直到上初三时,我还时常和奶奶一个被窝儿睡呢。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家里很穷。我有父亲有母亲,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我们一家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生活十分清苦。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对于贫穷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感觉并不是那么真切。而我所清晰记得的则是那时充斥我的生活的快乐与自由。
我的爷爷奶奶那时都很硬朗,他们每一个都很疼我,很喜欢我。好像是因为我从小就表现得非常懂事儿。
小时候,我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哄爷爷给我讲故事和帮奶奶干活。爷爷总是说奶奶:“孩子小,别让她干活。”
“小孩子多多动动,没啥坏处,要不然大了就吃不了苦了。”
想起来,奶奶是最疼我的。父母亲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干活,白天我和弟弟妹妹们就跟着爷爷奶奶。奶奶是个严肃的人,弟弟妹妹都怕她。大家以为她是个不喜欢小孩的人。但是我偏偏不怕奶奶,奶奶于是也很喜欢我。
奶奶是我童年的第一个偶像。她并不是一个很会哄小孩儿的人,但她很会理家。
相比之下,爷爷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他总是叼着烟袋,干一些并不是十分必要的活儿,而且不紧不慢的,让人觉得好像要一万年他的活儿才能做完。但是,每次都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爷爷的活儿就干完了。而后就会发现他干的活儿,其实也是家里必须的,现在回忆起来,仍会让人觉得很神奇。
尽管奶奶经常督促我也去和别的孩子去玩,但是我那时候好像就懂得:在娘胎里我就注定和弟弟妹妹们不一样,我是长女,长女就得像个长女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们家还在绥陵林业局住。爸爸在汽车队当司机,妈妈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一些临时成立的“家属队”干活。
那时最让别人家孩子羡慕的就是爸爸的汽车,爸爸有时会拉着我和弟弟妹妹们出去玩,这就使我在同龄的小伙伴中头抬得很高。我会经常站在家门口,注视爸爸下班的路,希望爸爸能把汽车开回来,停在家门口,这样就可以吸引很多小伙伴在我们家门前。渐渐地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直到现在仍是这样——喜欢眺望远方。并不是为了看到什么,并不再期盼什么,只是想看看自己可以看多远。
偶尔,有几个村人路过,便会走上前来,当着奶奶的面逗逗我。然后不管我什么反应都大笑着离去,似乎十分满足。
我那时有很多梦,每一个梦都是不同的,每一个都是那么绚丽多彩。只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记得了。
那时的日子是平淡而又重复的,然而却是欢乐的,这欢乐容易让人觉得有些毫无根源,但是至今想起来,却仍然觉得那么真切,仿佛就在昨日。
那时的快乐多么纯粹!
女孩子喜欢宠物,我也不例外,尤其对猫更加偏爱。每当我看见美丽可爱的小猫,就会唤起那些好像早已久远的记忆……在我很小的时候,非常非常地喜欢猫。我有一个好伙伴,它叫小花,一只温顺的小猫。夏天的时候,它会在我睡觉时打着呼噜趴在我的枕头边;冬天的夜晚,它会用头掀开我的被角,钻进我的被里来。我们的友谊是在奶奶身边建立的,每次我睡在奶奶怀里的时候,小花就睡在奶奶的脚下不远处。我那时没有什么游戏可以玩,有时睡不着便会觉得很无聊。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跑去逗逗小花。踢它的屁股,扯扯它的尾巴。但是小花的脾气好得是不能再好了。无论我怎么逗它,它都不生气,最多甩甩尾巴,到别的地方去睡。
快乐是儿时的主旋律。
我懂事儿,绝不是那种只为讨老人喜欢而做出的样子。那时我们家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园,而在农忙季节,每天我都会用一个水壶装上水,送往母亲干活的园子里。水送到以后,我就坐在菜园门口看母亲干活儿。看到母亲汗流得太多了,我就跑过去帮母亲擦汗,母亲自然是一张脸笑得一朵花似的。
有一次,弟弟和妹妹打闹,将家里的猪食打翻了。母亲回来后,看到家里乱成这样,觉得我们怎么就没有一个懂事的。不禁悲从心头起,一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当时,父亲不在家,弟弟和妹妹都不知所措。我跑姑姑的家里,对姑姑说:“姑,我妈妈在哭,你快去劝劝她吧。”姑姑于是跟我回了家。
姑姑劝了几句之后,母亲好了许多,渐渐止住了哭声。姑姑又跟母亲夸我懂事,说是我把她叫来的。母亲于是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又哭了起来。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又哭了,傻傻地也跟着哭了起来。姑姑这次没有劝母亲,只是陪着我和母亲落泪。
奶奶很少有不在家的时候,奶奶心里有事都是和我说。她总是让我坐在她的怀里,然后一句句的说东家怎么了,西家怎么了,自家又怎么了,再发些感叹什么的。而我一般都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奶奶似乎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听得懂,只是想找个人诉说诉说罢了。
我上学之后,我们的家就搬到了沾河林业局。再后来我就真的慢慢地长大了。
那时,爸爸妈妈都上班。奶奶每天都早早就起来,忙里忙外,又要做饭,又要喂猪的,还要照顾我和弟弟、妹妹们。奶奶就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似的,有的时候家里人劝她不要干了,该享点清福了,可她总是说:“我干活习惯了,没事儿。”“我要是没事做,浑身就会觉得不得劲儿”“我这个人呀,这辈子就是干活的命了”……奶奶很信命,她说:人的命都是前世修来的。
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一直很好。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匆匆而逝。
八三年的冬天,在我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不久,就参加了工作。单位叫做“木材检验科”,是负责林业局下山木材的验尺工作。我被分配到了“建设”林场,“都鲁河”工段。
我知道明天就要和奶奶分开了,我要在今晚多跟奶奶亲热亲热、说说话。
奶奶用手抚mo着我的头,深情地说:“小华,你真的长大了。”
我笑着对奶奶说:“奶,你不要惦记我,我一个月会回来看你一次。等我挣了钱,一定会给您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看,我们的小华开始吹牛了。”奶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慈爱地看着我说。
“不是哦,我说得可是真话。”我认真起来。
“好,好,小华一定能挣很多钱,给奶奶买好吃的。”奶奶说完这话,好半天一言不发,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顿时我发现奶奶那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我的心也默默地哭了——我还从没见奶奶流过泪。
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可最疼爱我的是我的奶奶。我的大部分情感都系在了奶奶的身上。
那时我也是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对社会、对人生的认识都是懵懵懂懂的,只是想:人生也许真的是一场戏,而社会便是一个大舞台,现在就该我上场了,虽然我对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还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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