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挥退两个徒弟，独自留在石室里，对着林朝英的画像倾诉：“小姐，凝儿对不起你！教出来两个徒弟，都想要往外面跑，没人愿意留下来传承你的衣钵。唉，外面有什么好呢？外面的世事险恶得很，凝儿当年跟着你，踏遍大江南北，遇见许多所谓的英雄人物，又有几个名副其实？”
她顿了下，接着说道：“不过凝儿也不想阻止她们下山啦，她们若不能亲身在俗世里历练一番，心里总是有所牵念，终生遗憾，勉强留她们下来，我反成了恶人啦！其实外面虽然没几个好人，鲜花绿草、小桥流水、名山大川，景致倒是极美的，她们去看看也好。要是她们以后回来，还愿意继续留在古墓，那我就把*传给她们，以继承你的衣钵。小姐，这两个孩子都是武学奇才呢！她们的功夫都已经很好啦！你要是还在，定然会喜欢。许多年前，咱们仗剑江湖，行善除恶，侠名远播，这两个孩子定然也不会堕了你的名头。小姐你就放心吧。”
“小姐……”
林凝陪伴小姐，一夜无眠，心蝶与莫愁也是毫无睡意。回到自己所居的石室，心蝶的脑中还一直萦绕着师傅失望落寞的神情，心里很是难过，她心中明确地知道，若是原来的小龙女，自然是会发誓留在古墓，传其衣钵，陪伴师父的后半生，可是这件事她却万万做不到。她不想被动地等待应对以后发生的悲剧，许多事，必须在根源上扭转改变。比如关于莫愁，莫愁十八岁了，今天又已拒绝发誓终生留在古墓，那她下山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心蝶不知道莫愁会在什么时候遇到陆展元，但肯定便在左近了。这五年里，莫愁待心蝶极好，前三年里，师父担心年幼的心蝶练功出岔子，让莫愁时刻看护她，便是晚上睡觉时候，也是一起共用寒玉床，这种朝夕相处的情谊，使心蝶对莫愁生出了亲人的感觉，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师姐的命运。她已决定，莫愁此次下山，她一定要跟着，直到解决了陆展元的事。
心蝶转念又想到师父：她现在是否在和心心念念的小姐林朝英说话？说自己的两个徒弟，都是天资聪颖的，却是都不愿传承小姐的衣钵？师父也是个可怜的人呢，她一直跟着林朝英，昔年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定然也是意气风发的，可是林朝英与王重阳苦恋无果，移居古墓，郁郁而终，她一直陪伴。她可曾想念过外面的世界？可曾有过心爱的人？是否因为林朝英的失败恋情而不肯言情？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与林朝英虽名为主仆，却该是早已是情如姐妹，林朝英活着，她陪着她的人，死了，她依旧愿意守着小姐的魂。她其实是个很善良很宽厚的人，却因为一心念着小姐，恨上了王重阳，并迁怒王重阳的徒子徒孙，古墓、全真两家一林之隔，却是老死不相往来。她收了徒弟，也要让自己的徒弟唾弃王重阳。其实王重阳和林朝英的纠葛，又有谁说得清谁是谁非？林朝英抑郁早逝，王重阳又何曾长寿？武功到他那样的境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个个长寿，他这中神通却早死了三十年，恐怕也有思念林朝英心中煎熬的原因吧。
一夜胡思乱想，不觉已到翌日，心蝶才发觉自从开始练习内功后，她第一次懈怠了。看来自己的思虑还真是重，她不由摇头苦笑，简单梳洗下，去吃早餐，却意外地看到了师父。林凝静静坐着，神情疲倦，看到自己的小徒弟，眼神却仍是慈祥的。心蝶静静走过去，轻轻地为师父揉捏双肩，虽然以前她也常这么做，可是今天这动作所包含的意义太复杂，有她的歉疚，有她下山的坚决，更有对师父养育教诲的感激。想着终有一天的离别，看到师父头上悄然出现的几根银丝，心蝶的眼眶有些湿润，对面前的这个女子，生出了对母亲的孺慕。古墓派讲究修身养性，摒弃七情六欲，林凝一直这么教导徒弟，心蝶前世本就喜静，今世心里藏了移魂重生这么大的秘密，平日里也总是淡淡的。现在她才发觉，昨日之事，竟引得自己伤感如斯。
伤感的气氛里，莫愁也到了，心蝶望向莫愁，莫愁也看向心蝶，发现彼此的脸上都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已心知肚明，对方昨夜也无眠。
孙婆婆摆好碗碟，察觉气氛有些怪异，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也不好开口。几人围着餐桌安静坐下，安静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良久，林凝打破了沉默：“莫愁，你既是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两天你就收拾下，准备下山吧！”
“师父！”林凝的话太突然，心蝶和莫愁同时惊呼出声。
林凝不做理会，转头看向心蝶，继续说道：“龙儿，你也是。你若想现在就下山，也收拾东西，同你师姐一起吧。江湖险恶，你们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看到二人情急的样子，林凝微笑道：“放心，师傅不是赶你们走，你们出去走够了，看够了，或是累了，委屈了，都可以回来这里找师父，师父一直欢迎你们！”
“谢师父！”听得师父这番话，二人不由热泪盈眶，跪在师父面前，诚心地磕了个响头。
“好孩子，都起来吧！”林凝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却终是控制住了，“你们自小在古墓长大，从未接触过江湖险恶，此番第一次下山，虽说在同龄人中武功不弱，却仍是要小心在意。尤其莫愁，你年轻美貌，定会引人觊觎。这世间男子，少有可信，情之一事，你定要慎之又慎，且莫轻信他人。”
莫愁脸上飞起霞红，却正色应道：“是，师父，莫愁谨记师父教诲！”
“龙儿，你现下虽小，师父今日的话你却也要牢记了，等你长大了，师父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再次说给你听？”林凝说到这里，想起早逝的小姐，语气里充满了唏嘘和惆怅。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的身体好着呢，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龙儿八十岁的时候还要听师父教诲呢！”心蝶不知道师父是想到了早逝的林朝英，可是却真切感受到了她的伤感，赶紧出言劝慰。事实上，心蝶对师父的寿命真的不担心：故事里她是因为李莫愁惹了强敌欧阳锋，不敌逃回古墓，她去接应却为欧阳锋重伤，方才送命。现在有自己看着莫愁，自然不会去惹欧阳疯子，师父也就不会受伤，自然该会长寿。
“傻孩子……”，林凝听得心蝶“童言”有趣，倒是冲淡了些许感伤。
昨日之事到此算是圆满揭过，心蝶和莫愁辞别师父，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她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另外就是沉甸甸的银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病死没人管，她已决定，要多带些银子傍身。行李是否沉重就不是她在意的问题了，反正有莫愁这个亲亲师姐在，和这个小师妹在一起，苦力她是做定了。
在脑海里默想了下九阴真经，发现还记得清清楚楚，心蝶便可以放心下山了。莫愁收拾得也快，翌日，二人便辞别师父和孙婆婆下了山。站在古墓的门口，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莫愁喜形于色，心蝶眯眼，静静看着阳光下莫愁的欢欣雀跃，眼神里充满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慈爱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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