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身穿赤色的铠甲，座下踢雪乌雅马，甚是威风。傍晚突然风劲，身旁的帅旗在风中鼓鼓扬起——
他身后，几十面战鼓隆隆直响，天上不知何时布起了滚滚乌云，隐隐有雷声从天际传来。
“在晚上到来前，拿下敌人的大营！”段睿的命令传到各个部曲。
攻势愈发的凌厉。沉重的一声传来，尘土飞扬——营垒的大门倒塌，北军涌进营内，潘凤率领亲兵百余人保护韩馥撤退。
乌黑的云层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接着一阵炸响，然后就是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落到地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平淡，一阵尘土的气味弥漫开来。
段睿进了营帐。
帐外响起一阵雨中的马蹄声，一名士兵带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灰衣青年走进大帐，青年腰间配着一把黑蜡鞘邪剑，脚上踏着一双草鞋。
“在下是御庭藩藩士，从邺城来。”
段睿点点头，看左右，帐中还有司马郭嘉、校尉伍孚。“你接着讲吧。”
“是。”青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雨水，说道，“今天早晨，邺城已经被掌控。”
段睿脸上波澜不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荀彧临别时的一幕：“少主尽管在前线作战，主公已经将邺城安排妥当。”
“你下去休息吧。”段睿坐在案前，手扶着额头，感到一阵火烧般的炽热，两个眼睛也很是胀痛，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有些昏黑。
帐外，雨声哗哗，夜还深。
段睿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帐中的榻上，甄宓衣衫未解睡在身侧。帐中漆黑的一片，蓦地看到外面忽的一亮，少时有隐隐的雷声浮动。
“你醒了？”甄宓的声音如澄澈的月光一般。
段睿扭过头看着她，却看不真切。
“你在发烧。我想你边上不能没有人。那些士兵白天作战都太累了，我担心晚上没人应你，所以就陪在你身边了……”甄宓的声音很轻。
“这些天就像梦一样……”段睿喃喃道，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很轻很轻，最终飘渺到空气中，似乎能俯视自己现在躺在榻上的躯体。
“你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一切而已……”
段睿觉得额头一阵冰凉——那是甄宓的手拂过。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代的未来通往何方……是吗……”段睿看着帐顶，但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帐外的雨声，哗啦啦，哗啦啦……
**********
张郃率军投降，段睿仍令其掌本部人马。被俘的审配也投降了段睿。荡阴的战事结束。
段睿进入邺城。
韩馥败于荡阴仓皇遁走，刘岱阻于黎阳不能进。一时间冀州各郡出现了许多檄文，许多郡县都与段氏干系莫大，短短二三日，冀州南部四郡——魏郡、广平、阳平、清河——纷纷表示追随段睿——这就是段氏的实力的彰显吧。天下震动。
原本应该趁势进取整个冀州，但是段睿卧病在榻，于是出兵一事便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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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
一个身穿青色儒袍的男子敲开了红漆的大门。
“荀先生？”
荀彧微笑着问道：“少主在吗？”
“嗯。请随我来。”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大堂，这里已经被改为灵堂，黑白的基调倍显凄凉。
“这是——？”
“是少主吩咐的。”
荀彧点点头，一个人走进去。大厅正中央，放着两个蒲团。段睿身披着一件白色的孝服，扎着黑色的带子，头上绑着一条白带，上身笔直，静静地正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有一个香炉，焚着的香袅袅而上。
荀彧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也正坐在旁边的蒲团上。
“少主，你的病好些了吗？”
“有劳荀公挂念，已经差不多了。”段睿的声音很低沉。
“少主，主公的丧事要继续隐瞒吗？”
“不用了。”
“那外面的那些事，一口气挑起来很重……”荀彧的话语中隐隐流露出一种担心。
“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荀公。”段睿的双眸沉静如深秋的湖面，又泛出一分幽光。
“是啊……事情来的太突然……”荀彧看着段睿的单薄的身影，不由得感慨。
“未来是要靠人去创造的。”段睿自言自语道，他的脑海里突然又回想起那句年少轻狂——“我想，也许我可以凭着我的剑，开创一个新的时代。”等到此时自己站到时代的风口浪尖时，突然又畏缩不前。
这里有父亲的影子……段睿默然，心底里却渐渐喷薄而出一股进取的勇气。人有了勇气，就可以继续前进，未来的迷雾也就渐渐消散。
“周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段睿问道，随机又自语道，“我病在榻上这几天，他们都很少提及外面的事。我自己心里也很沉闷，不想管太多……”
“董卓已经废黜了皇帝，另立陈留王为帝，而且自领相国，总摄国政。而且，有传言，董卓弑杀了皇帝、太后以及皇妃。”荀彧的声音愈发的沉闷，可以听出他的满腔愤怒之气。董卓欺君罔上之行，已经令他的维护汉室的心愤怒道极点。
“嗯。”段睿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为什么董卓没有派兵前来？”
“据说，河东白波贼与匈奴南单于於扶罗合兵入寇，董卓暂时没有精力对冀州用兵。”
“是么。那韩馥、刘岱呢？”
“韩馥败逃到安平郡，据信都开州府，重新征集了数万士卒，但是因为新败，未敢出兵。刘岱，恐怕在此情形下，也不会一个人强出头吧。”荀彧说。
“看来，还是给我留了些时间的。”段睿喃喃道。
“对了，还有一事。”
“嗯？”
“袁绍与董卓闹翻了。袁绍挂印绶于洛阳东门出走，董卓封其为渤海太守。”
“渤海，不是冀州吗？”
“或许，天下就要大乱了。”荀彧很不情愿去想四百年大汉王朝的分崩离析。但是如今，朝廷由外藩把控，州郡各自拥兵，世家不安现状，这都是天下大乱的先兆。
“……”段睿默然不语，他站起身，走出大堂来，庭院中，一池清水格外清冽，枯黄的落叶轻轻飘落到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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