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弯冷月悬在无垠的苍穹,风拂过芟藤阁中的千竿修竹,瑟瑟之声不绝。一缕箫声从芟藤亭里传出来,穿过枝枝叶叶,百转千回,似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荡人心魂。
向时财站在那人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个沉浸在箫声中的人。
此刻他站在窗前,细长的手指按在箫上,长身玉立的身影沐浴着月光,显得那样优雅、飘逸,好像某处琼楼玉宇中的仙人,偶尔降落在凡间。
向时财正听得入神,箫声忽然止住,那人放下箫,警觉的目光投向亭外。
风中传来烈马的嘶鸣,接着大门处传来呼喝之声。那人微微变色,伸手住墙上一按,身形已如一片树叶般飘了出去。向时财看得呆住,那人反应如此灵敏,而且动作快到极点,那要多少功力、多少毅力?
暗暗咬了咬牙,握紧拳头,紧跟着他冲了出去。
“徒儿,把马拴上,为师送他进去。”远远的声音传过来,马萧剑眉一扬,目光闪亮道:“是师父来了?”
一语未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老人挟着一个人大步走过来,远远地看不清面容,但从他的举止之中便能感受到此人潇洒不羁、气度非凡。
“师祖,这是……?”马真在一边看得清楚,神仙堡主任任先酉挟着的那个人,不禁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是一身是血的任大鹏,而且看样子已陷入昏迷状态!
“徒儿,你怎么了?”见马萧一拐一拐地,任先酉一边说着,一边已毫不停留地走进马萧的卧室,将任大鹏放在榻上。
“师傅……我这位副将是怎么回事?”马萧关心受伤的任大鹏。
“我也不知道。快到你王府时,他从后面骑马冲过来,已经浑身是血,陷于半昏迷状态。见到我,只说了一句‘快去禀告王爷……’就昏倒在马上。我连忙将他带了进来。不仅他受伤,连你那匹赤兔马也受了点伤。我已经在门口叫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多谢师傅。”马萧说着,一手已搭上任大鹏的脉门,眉峰紧蹙,脸色越来越沉重:“竟然伤得这样重,脉息很微弱,我派他去了一趟酉州桃花洞,他会遇到什么强敌?”
“时财,你将他扶起来,我替他运功疗伤。”
“师傅,你自己身上有伤……”向时财担忧地道。
任先酉一愣,瞪着马萧:“徒儿,什么时候收了徒弟也不告诉我?”
马萧忙道:“师傅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只是现在……”
任先酉拉过任大鹏,自己盘膝就地而坐:“好了,此事为师代劳,你把你怎么受伤,又因何收徒的事告诉为师。”
“是……”马萧应了一声,又犹豫道,“只是师傅答应我不必生气,否则,师傅在运功过程中万一岔了气……”
“好了好了。”任先酉一挥手,想气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一年多没见,你越发婆婆妈妈了?”
“师傅,我哪有?”马萧委屈得道。心中暗想,以你的脾气,若是我说了是莲花王将我打成这样,你怕不是要冲进宫去弑君?
向时财此刻悄悄打量任先酉,见他修眉凤目,长得颇为英俊,神清气爽,举止洒脱。目光流转间有一种自然的气势流露出来。
任先酉为任大鹏运功疗伤,片刻后侍卫带了大夫来。任先酉停下手,将任大鹏交给大夫带走,自己坐下。向时财连忙奉上茶来。任先酉精光四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向时财,灿然笑道:“这位公子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徒儿你眼光不错。”
“多谢师傅。时财,还不快拜见师祖?”马萧道。
向时财眼睛一亮,唇边露出笑容,恭恭敬敬地跪下:“奴俾向时财拜见师祖。”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头。
任先酉开心地笑起来,拉住向时财的手,再次仔细端详,越看越喜欢,“向时财……真是好名字。嗯,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对了,你姓向?是哪里人氏?”
向时财微微一窒。
马萧道:“他是原飞水国王子,盐王向金山的长子。代父入宫为质,我喜欢他,才向莲花王求了恩典,收他为徒的。”
任先酉点头赞道:“徒儿心胸宽广,不因他的身份而嫌弃他,不愧是百丈国的大将军。”
“师傅过奖了。”
向时财抬头看了马萧一眼,目光中充满感激,并带了一丝孺慕,道:“师父待徒儿恩同再造,徒儿铭记在心,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师父。”
任先酉朗声大笑,拍拍向时财的肩头:“好,孙儿你比你师父会讨人喜欢。来,师祖先送个见面礼给你。”
任先酉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拔出来,只见那匕首寒光凛凛,锋芒毕露,抬手轻扬,寒意扑面,几缕头发从向时财头上飘落下来。
“这把叫做踏雪寻梅匕,是上古神器,据说是染了龙血的。我放在身边两年多了,有时候晚上会听它发出龙吟之声,极有灵气。送给你了!”
“谢谢师祖。”向时财立刻跪下,双手接过屠龙匕,用手摩挲着,欢喜莫名。
马萧听得咋舌:“师傅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又是哪儿弄来的?”
任先酉哈哈笑道:“是鄂西王妃合德然送的。”
马萧促狭地笑道:“师傅魅力四射。看来这位王妃必定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哦。”
向时财见他们这样说笑,心中不禁暗暗叹息。马萧在莲花王面前规规矩矩,想不到跟神仙堡主在一起这样随意洒脱。难怪他上次说想退隐江湖,会不会他潜意识里已经厌倦了朝廷?
任先酉横了马萧一眼道:“要论魅力,天下有谁比得上咱们北王爷?可你北王爷惦着亡妻不肯再娶,害得多少人家的女子为你受相思之苦!”
马萧一下子红了脸:“师傅,莫要拿我取笑了……”
任先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你老实说,你怎么受的伤?”
“我……”马萧犹豫了一下,正想找个理由骗过他。任先酉不由分说地抓住马萧,掀起他背上的衣服。
马萧僵住,任先酉脸上的肌肉也一下子变得僵硬,目光从马萧的背上一直往下看,看到臀部。结结实实地裹了一层布,一股草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你受了刑?”。
“是。”
“为什么?”
“是……是犯了国法,罪责难逃。”
“犯了国法?”任先酉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我神仙堡主的徒儿会犯国法?你倒说说,究竟犯什么国法?”说到后面声音已不由自主地提高。
“师傅……请你别问了……”马萧低声恳求道。
“说!”任先酉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却不容违抗。
马萧听出师傅声音中的火气,不敢再隐瞒,低下头道:“因为南王被流放,我怕他灰心丧气,又求不到莲花王的恩典,便假冒莲花王的笔迹给南王写了封信。谁知莲花王因此大发雷霆,将我打入天牢,后来多亏皇后与公主求情,莲花王才饶过我,但是罚了我五十刑杖。”
任先酉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怒声道:“我道是什么罪过,原来只是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是家事嘛,值得动这样的大刑?!”
“师傅……”
“你那皇帝哥哥蛮不讲理,我现在就找他理论去!”
马萧脸色暗黑,连忙拉住任先酉道:“师傅息怒。大哥是君我是臣,大哥是兄我是弟,他要怎样罚我,我都只能受着。请师傅莫要再生事了。”
“你!……”
“师傅!”马萧惨然笑道,“师傅难道要我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么?”
任先酉呆住,怔怔地看着马萧越发俊美绝伦的脸,良久,沉声叹息道:“徒儿,你的性子……我早说过不宜呆在朝廷中。不如跟我回江湖吧。香山寺主持万灵老和尚非要我当什么武陵山盟主,我正愁脱不开身呢,你若去了,正好给我接过这个担子。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你北王马萧的大名?说起你个个都敬佩得五体投地。你若去当武陵山盟主,天下武林都会唯你马首是瞻。”
“不,师傅。”马萧目注任先酉,歉然道,“我与大哥莲花王桃园结义,大哥教我忠君报国,我不能辜负他的厚望。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任先酉无奈地挥挥手道:“我就知道你又是这几句话,算了,算了,算我没有说。”
“师傅!”马萧垂首,“请师傅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将一身武功全部教给时财,将百丈神兵交给他统帅,我便可以安心离开百灵宫了。”
一丝淡淡的笑意从向时财眼底掠过,如同蝶翼的影子。
半个时辰后支因来回话,说任大鹏伤了心脉,一直昏迷不醒。大夫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能否活过今晚尚未可知。
马萧心中疑虑重重,唯恐南王出了什么事。正在这时,马真过来了,拜见任先酉后,马真抬头看着忧心忡忡的马萧道:“爹爹是不是担心二伯父?”
“是啊,不知道任大鹏此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二伯父是否安好。”
“若是明日任将军依然不醒,孩儿请命去酉州一趟,查清事情真相。”
向时财听得一怔,马真真是不一般呢,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担当。
“不,真儿你还小。”马萧道。
“我可是大将军马萧的孩儿!”
马萧还没开口,任先酉已笑道:“好样的,虎父无犬子,孙儿果然是人中豪杰。这样吧,孙儿,若是明天那任大鹏还不醒,或者今晚就出了意外,师祖便带了孙儿一起去趟酉州,也让他历练历练。”
马萧想了想,点点头:“有师父在,徒儿便放心了。”
第二天,任大鹏依然气息微弱,却没有死。游神医沉吟不定:“启禀王爷,小人不敢担保能将他救活,但是此人求生意志极其坚强,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坚持到现在……小人想他仍有活下去的机会。小人会尽一切力量救他,只是恐怕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马萧忧心如焚,牵挂着酉州的南王。任先酉道:“不必等他醒过来了。我和孙儿现在就出发去酉州一趟。免得你寝食不安的。”
“好吧,那就多谢师父了。”
未时,向时财出芟滕亭,迎面见南王府侍卫樊兴跟着一名侍卫走过来。
“时财,王爷有空么?”侍卫问道。
向时财目光掠过樊兴,接收到一个暗示的信号,便道:“王爷不方便行动,在房间里,我带樊统领去吧。”
侍卫点头,自己转身回去了。
“时财公子。”樊兴微微躬身。
“樊统领,今日过府,有何见教?”
樊兴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请公子帮一个忙。”
“什么忙?”
“有一个人受了伤......现在情况如何?”
向时财心中一动:“任大鹏?”
“时财公子真是聪明人,跟公子说话一点都不累。”樊兴目光闪动。
“他一直昏迷。”
“哦,这就好。”樊兴松了一口气,“我想请公子……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们的同盟军。”
“可我总得知道他因何而受伤,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樊兴呆了呆,凑近向时财,几近耳语地跟他讲了几句话。
“哦,原来如此……”向时财喃喃道。
“公子放心,与我们结盟,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樊兴的声音里充满诱惑。
向时财沉吟片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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