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时财走出马萧的房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房前那棵白果树上。除了阳光在树叶的缝隙间跳跃,见不到异常。向时财目光四转,心里暗暗猜测着任大鹏的藏身之处。
这时只听屋里马萧的声音喊了声“大鹏”,身后风声掠过,一条黑影已出现在马萧的床前,躬下身去道:“将军!”
向时财脚步一滞,前面的支婴已回过头来对着他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向时财从支婴的眼里读到深深的敌意,他当然明白支婴的心思。支婴护主心切,觉得自己给将军府带来了祸害。自从自己出现,将军已被皇帝责罚了两次,支婴对马萧的感情已不仅是主仆,更将他当成自己的子侄那般疼爱了,当然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心里想着,不知道支婴将来会如何刁难自己,却依然十分平静,低低地应了声“是”,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他俩看到前面一位身穿绫绸的俏丽少女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奴才支婴拜见公主。”两人一起跪下去道。
百灵向支婴摆手道:“支管家免礼。”
却亲自上前扶起向时财:“时财哥,我听说三叔的事了,特来看望。你跟我一起过来。”
“这……”向时财为难地看向支婴。支婴脸色不好看,却也不好阻拦,点头示意他跟百灵过去。
“时财哥。”百灵仍然握着向时财的手,感觉他掌心冰冷,百灵皱眉,眼里有了怜惜之意,“你受苦了。”
“不,奴才……”
“闭嘴!”百灵轻声斥道,“不许自称奴才!”
“是。”向时财低下头,“时财不苦,只是害苦了公主……”
百灵在心里苦笑,你只知害苦了三叔,却不知我也被父皇罚得够呛。那天跪了两个时辰,回头还被父皇赏了两巴掌,只是你没看见罢了。时财啊时财,我们百丈国欠你的,这些权当是我们向你还债吧。
任大鹏站在马萧的床前,恭顺地低着头。刚刚进来时见马萧一脸平和,虽然脸颊还肿着,嘴角还有血痕,但目光清澈,依然是平素温润如玉的样子。
此刻虽然没有抬头,却听马萧的声音温和平静。
“大鹏,我有事要你去做。”马萧道。
“请将军吩咐。”
“今日已是二十,下月初五日便是南王爷生辰。可他现在被流放在酉州。我本来打算向皇上告假去探望他,可现在恐怕短期内我骑不了马了。所以我想请你跑一趟,骑我的千里驹‘追云踏月’去。礼物我已准备好,代我问候南王,请他安心服刑,希望皇上早日开恩赦免他。”
“这……”大鹏一下子愣住,现在马萧是自己名义上上司,而皇上那边又该如何应对呢?
“怎么?本将军差遣不了你么?”马萧的声音仍然淡淡的,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任大鹏背上,他背上的肌肉不禁一僵。
“属下不敢。将军但有差遣,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任大鹏弯下身去,恭恭敬敬地道。
“很好。”马萧微笑,“今日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动身。”
“是,属下遵命。”任大鹏退出时正看到百灵公主与向时财站在门外。
“舅舅。”百灵一步跨到马萧床前,俯下身去握住马萧的手道,“我听安公公说了你被父皇责罚的事,特来看你。都是我害了你。”
“灵儿,我没事。”马萧道,“你给舅舅介绍了一位好徒弟,舅舅正要感谢你呢。”
一丝震颤如电流般滚过向时财心头,他的脸上迅速失去血色,垂下眼帘,避开马萧投过来的温和目光。
“灵儿姐姐。”马真看着百灵,俏皮地笑道,“你别动不动往宫外跑,当心被姑父知道了再罚你。”
百灵见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暗叹,舅舅自己修炼得风雷不动、安若止水,把个儿子也培养成这样从容淡定,哪象个十来岁男孩的样子!
“舅舅还惦着二叔,可若是被父皇知道……”百灵担忧地道。
马萧一挑剑眉,弯起唇角道:“只是去送个礼物而已,你父皇不会责怪的。”
“舅舅送的什么?”百灵压低声音,悄悄地问道。
“可以让他少受点苦的东西。”
夜,月华如练,梧桐的影子投在院中,洒下满地斑驳。
后院的小楼上传来铮铮如流水的琴声,月色中听来,犹如天外传来的仙音。只是琴声中掩不住丝丝缕缕的惆怅,剪不断,理还乱。
向时财躺在柴房里,看月光从窗外投进来,静静听着这琴声,思绪飘得很远。遥想长满凤凰木的飞水国皇宫,多少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自己或在宫中秉烛夜读,或吹起玉箫,让自己的心绪飞扬在风中。
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摸出身边的萧,和着琴声吹起箫来。
琴声一转,抚琴的人分明也听到了他的箫声,弦音微颤,接着如同春风拂过,刹那花开,抚琴人在琴声中勾画出一片和熙的春意,将刚才的忧伤一扫而空。
向时财不禁心头一动,眼前仿佛出现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孩,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是在用琴声安慰自己。
向时财看看四周,忍不住苦笑。自己堂堂一位皇子,如今住在柴房里,还好这里比较干净,也没有老鼠,虽然简陋,但不至于太难捱。
已经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困难过不去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向时财听到有人轻叩柴门。他爬起来打开门,却见百灵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黑发白衣,一身潇洒,犹如天外飞仙。
“公主?”向时财愕然。
“舅舅不方便,命我来陪你练武。”
“千万不可。”向时财不安地道,“公主当知,那位任侍卫是皇上派来监视将军的。若是再被皇上知道将军阳奉阴违,恐怕责罚就不会那么轻了。将军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怎能忘恩负义,再连累了他?”
“没事。”百灵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道,“舅舅故意命任侍卫的马真弟弟在伺候他梳洗,替他换药。一会儿他就该出发去酉州了。”
“多谢公主。”向时财释然道。
“今日我可是代替舅舅授课,你起码得叫我一声师妹哦。”
向时财忍俊不禁,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抱拳躬身:“师妹在上,请受为兄一拜。”
百灵掩口而笑,拉着他的手道:“走吧。”
清晨,向时财与将军府厨房梅师傅买菜回府,经过白马街。向时财向梅师傅道:“对不起,梅师傅,可否等我一会儿?”
“你有什么事?”梅师傅是个胖胖的、随和的中年妇女,因见向时财为人谦和,也能吃苦,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娇气,她对他倒还挺客气。
“上次我随郡王上街时,看到这里高山乐府中有一把上好的芦笙,因为没带银子,所以未曾去买。今日出来,可否容我去买一下?”
“你这孩子。”梅师傅亲切地笑道,“如今到这个份上,还不忘琴棋书画。好,我支持你,你去吧。”
“多谢梅师傅。”向时财向她露出一个纯净而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向高山乐府跑去。
高山乐府内,蓝衫文雅的掌柜高山将向时财请进店内道:“公子,我们今日又进了一批乐器,你来看看。”
向时财从怀中取出一卷画像,画上之人一身黑衣,长相英俊,眉目凛然,分明是任大鹏。
“此人正去酉州军营,多派几个人在路途之中将他……”向时财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是,属下遵命。”高山道。
“以后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来这里,但若是事情紧急,可派伙计到将军府找我,装作送乐器……”
“属下明白。”
“父王那边暂无消息?”
“是,还未接到飞鸽传书。”
“你派人拿我的信,到神仙堡上找堡主任先酉。他自会给你我想要的东西。”
“公子,你要什么东西,属下可以代你去找,何必到那么远的地方?”高山困惑地问道。
“我要的东西在百丈国找不到。”
高山眼睛一亮道:“公子是说巫蛊?”
向时财微笑道:“正是,而且是要特别的巫蛊,让百丈国的太医都查不出原因来。”
“公子……”高山眼里也有了笑意,是赞许的笑,“难怪主公说大公子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可惜……”
“可惜什么?”向时财无声地叹息,“没什么可惜,一切都是定数。我尽我的力,做到对得起飞水国便是了。”
高山见他眉间掠过一抹怆然之色,却是转瞬即逝,也不禁黯然低下头去道:“公子不必难过,天无绝人之路。”
向时财扬眉,灿然一笑:“你见我难过了么?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恭送公子。”
向时财刚出高山乐府,眼前人影一闪,支婴那张端端正正的脸又出现在面前。向时财暗暗蹙眉,这个人还真是出现得巧啊。
“时财公子。”支婴打了声招呼,低低地笑道,“看来你对芦笙真是感兴趣啊。”目光瞥进高山乐府,若有深意。
向时财谦和地微笑道:“虽是身份与以前不同,但爱好还是改不掉的。支统领经常上街吗?”
“不是的,只是碰巧遇上公子,那天在我们将军府上......”
向时财依然微笑道:“支统领欲言又止,恕时财未曾会意。那日在将军府上,支统领也是讳莫如深,不知究竟想让时财做什么?”
“时财公子如此聪明,难道还要在下明言么?”支婴看着他,眼里精光微动。
“恕时财驽钝,实是不明白支统领的深意。”
支婴脸色微变,一丝阴鸷之色自眼角一掠而过,却终是忍了,低声道:“若是公子不急着回将军府,我们找个地方聊几句好么?”
向时财退后一步道:“抱歉,时财只是将军府的下人,没有自由。若是支统领有何差遣,请直接与我主人说好么?”
支婴盯着他,目光幽如深潭,见向时财转身离去,他在背后轻轻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想时财公子明白这个道理。”
向时财脚步一滞,呆了几秒,微微侧过头道:“我在将军府中不自由,你想办法找我。”
支婴眼睛一亮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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