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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座江湖,江湖有榜名为“后起”。
后起榜上皆为年岁不过“而立”的武道青年才俊。凡上榜者,无不是修为境界早早堪舆重楼的强者,更有言论,说只要能晋入前十,必能有资质一探那天穷境界的奥妙。
榜上有一游侠剑客,名为徐太清,自三年前于吴国青云山庄穿着一身青衫入世,连挫十二位江湖高手,一战成名。后仗剑入秣马道九龙寨,杀“三大匪”之一的上任寨主何啸天,纤尘不染收剑离去,得江湖“游侠”称号。两年前游历至天外城,于天下第一纳兰元术面前递出十三剑方落败,被纳兰元术称为“另辟蹊径,剑道成就可追百年前全真祖师王重阳”的天才剑客。这位并非出自剑山,却在剑道之上有自己一席之地的游侠,自然毫无疑问,名列后起。
后起榜上的人,皆是如今江湖男女心驰神往,视作自身修行目标的天才人物。特别是游侠徐太清,虽只排在榜上第七,但是这几年迭出不断地传闻和其一袭青衫行侠仗义的相传印象,是年轻侠客侠女最为崇拜的。
叶云也曾有侠客梦想,所以他也知道青衫古剑意味着什么。他并不觉得面前这人是可以对那位名人的跟风模仿,因为凭借他对此人的那种内敛深沉的气机感应,能够断定,此人是高手,便极有可能是徐太清。
叶云横刀立前,警惕说道:“刀虽好,却好不过你的剑。”
青衫男子感受着莫名而来的敌意,微微一笑,轻声道:“剑名为‘大同’,出自前贤《礼运》‘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此剑自数百年前铸成,只杀不公之人,只平不平之事。”
游侠徐太清,大同剑太平。
叶云微愕,想不到竟然真是徐太清至此。
徐太清看了一眼一旁的红马红车,特别是车上醒目的陆家族印,问道:“你就是那位......那位宁河北湾水寨的三当家叶云?”
叶云更加惊讶,他怎么知道?
他其实不知道,早在嘉陵城将军府他与吴老二的一打一辨,先平长白剑派青年一代翘楚,又逼得冀北久负盛名的柳大家哑口无言,最后又受到楚豹将军上宾礼待,其名声早已传遍冀北。
徐太清没有等叶云答话,又说道:“陆家商队被劫的事情早已在这关外传开,想不到你们竟真有胆量,来着楼兰城。”
叶云问道:“还请徐大侠明示,为何我们不能来这楼兰城?”
此时不远处马车旁的陆依然三人也发现了那处叶云和抱剑男子的奇怪,一齐走了过来。
徐太清道:“楼兰城的春集虽说是关外居民自发形成,但也有类似于帮会龙头的人震慑维持,而那些人就是追杀你们的大枯顶。”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四人心上。
本来想着是能能随一队南行的商队回到关内,却不料反而自投罗网。
叶云问道:“多谢徐大侠告知,大恩不言谢。老二,去牵马车,咱们马上离开。”
徐太清摆了摆手,道:“来不及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现在留在楼兰城的商队已经越来越少,看向这里的眼睛也越来越多了吗?”
经他提醒,叶云猛地转头,四顾相望,只见目光到处,很多看着这里的商人忽然低头,要么转身,明显在躲避叶云的目光。
叶云大惊,知道这些人是马贼伪装的商贩,留在此地监视他们。
他面对徐太清,问道:“敢问徐兄为何来到此处?”
徐太清平静道:“在下四处游历,为了见阅天下武学。此行本是要去剑山瞧一瞧那山门大开的壮景,路过此地,听闻此事,便来顺便一起看看。”
叶云抱拳道:“还请徐兄相助。”
徐太清摇摇头,道:“在我看来,你与那逐鹿原的贼人一般无二,而这位陆家小姐承的是父辈恩怨,即便我不出手,自然会他有人出手。”
此时的其余三人也隐隐猜到了面前剑客的身份,只是听他的言语,也只是打算袖手旁观。
叶云气恼,问道:“那徐兄前来,看什么?”
徐太清远望早已坍塌大半的城墙,悠悠说道:“枪圣杨先芝百年之后,极少能有人在枪之一线上有何造诣。而今能有机缘,我当然要来看枪,是姓安的厉害些,还是姓杨的厉害些。”
像是在呼应徐太清的话语,阵阵马蹄声自四面八方而来,大枯顶马贼特有的“啰啰”呼喊声震彻黑夜。
数十匹战马踏前,包围篝火处五人。其中一个黑衣人骑一匹黑马向前来到徐太清面前,马上之人身材不算高大,却有一股睥睨气势不可一世。
不少在这附近的商队见此情形,要么被马贼驱赶,要么就是见势不妙,牵马逃窜。
叶云看的清楚,骑黑马之人后面跟着的,真是那一日带领马贼攻击商队的刀疤脸苏秋河。
映着火光,照出了黑衣中年人应有的沉稳老练感觉,他穿着朴素至极素黑衣衫,头发成束梳在脑后,偶尔夹杂几丝花白,看起来极像一位淡雅儒士的安景略面无表情看着徐太清,开口说道:“根据手下回报,徐公子似乎在塞北等了安某很长时间?”
徐太清道:“一直想看看安大人手中那一杆被称作‘暴雨梨花’的黑羽枪出枪时的风采,固然时间等得长了一些。”
黑衣人便是如今“三大匪”中率领大枯顶,纵横于逐鹿原上扰得王庭困苦不堪,却无军队能近其匪寨三里的马贼——安景略。
叶云将吴老二等三人护在身后。
安景略眸子里意味复杂,没有看叶云等人,直直盯着徐太清,道:“可是这四个人,似乎并没有我出手的必要,难道公子要逼我出枪?莫非当年你就是为了看看何啸天手里的刀,才去的九龙寨?”
徐太清摇头回答:“安大人明知嘉陵关已经派人出来救援,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到了,到时候自然轮不到在下出手。至于何啸天,秣马道上被他祸害清白的娘子不下十数,虽背匪号,行径却是有违绿林好汉的道义,我杀他,只是求个心安。”
杀个“三大匪”的匪首,只是求个心安。
叶云听着这两人太为惊世骇俗的谈话,一阵头皮发麻。
扮相儒雅,难以让人能将他与马贼联系到一起的安景略毫不急躁,他抬头看了一眼黑云越来越浓重的天穹,对徐太清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正骑马赶来的小子自然也不是,如果不是忌惮你的出身,安某何须与你废话。”
徐太清一凛,没有想到他会知晓自己最大秘密。
安景略策马向前一步。
徐太清不动,夜风拂过其发丝。
安景略策马向前第二步。
徐太清环抱的双手垂下,一手持剑。
安景略马踏向前第三步。
徐太清眉头皱起,问道:“为何安大人一定要掳走这陆家小姐,难道不知道这会招致匹敌大隋的最大财力势力的反扑?”
安景略勒马停住,淡淡说道:“此事关乎我大枯顶存亡,顾不了那么许多。你只需知道其中利害,安某还望你能不要插手。”
徐太清沉默不语,一旁的叶云云里雾里,确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安景略仅仅三步向前,就逼得自己持剑而立,已然输了气势,落了下乘。
马上的安景略示意身后待命的刀疤脸苏秋河,这位不远千里自知返谷来投奔自己的幻术师得令,带十几个马贼准备对叶云他们动手。
乌云翻转,大风起,一道雷电掠过天际,劈出发聩巨响。
所有人惊惧回望。
一骑白马绝尘,倏至城外驰来,马上人暴喝一声,吼道:
“安景略,吃我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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