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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货的马车停在沧州北道旁的一座茶亭外。
三人已经赶路三天，都有些乏累。在茶亭里边喝茶边闲谈。虽说只是路边茶摊，但是在此处路过休息的人数着实不少。
“今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往北的人是越来越多。以往这个时候，我路上都看不见第二辆车。这个茶摊子也就最多有四五个人。”
南方商人王五坐在长凳上，看着络绎不绝停下休息的人，听着茶摊小二掩饰不住的笑声，疑惑道。
叶云也暗暗吃惊，看着各色服饰的人，显然来自天南海北，甚至其中还有人身挎刀剑兵器。他自然知道过些时间便是五大宗门之一的剑山五年一次开山门的日子。所谓开山门，另一种解释便是开山收徒。难道这些人都是去剑山拜师学艺的？这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实在没想到，五大宗门的剑山开山，会引来这么多人。
“这些人半数都是去那嘉陵关祝贺那杨渭熊的大寿。”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那一桌边上站着一位手持半碗茶水的书生，对他们温和说道，算是回答了刚才王五的疑问。
叶云看了一眼这名书生，见他身穿青色布衫，年岁不大，面容清俊，一脸随和看着他们三人。王五知道他要拼桌，哈哈一笑，示意他可以坐下。
这种路边小摊，总是位置不够的，叶云也不介意，因为这书生温和的样子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王五对坐好的书生，好奇问道：“你方才说的杨渭熊，不会是那镇守嘉陵关的杨大将军吧？”
书生一笑，答道：“正是。”
三人一惊。且不说叶云和吴老二这两个大隋国人，但就是吴国人王五常年来回于两国，也知道那嘉陵雄狮杨家。
大隋为当世第一大国，国土辽阔，东临沧海，南到巫峡，西依横断山脉，北至嘉陵关。作为北方边境，嘉陵关是抵御北方游民的最重要防线，而镇守这大隋第一雄关的，便是那在北方享誉多年的武勋世家——杨家。其当今家主，亦是大隋王朝的楚豹大将军杨渭熊。
大隋三关十六州，大将军倒是有不下十数个人，但是将前有号者，就只有四位正真的国之王将。
叶云三人刚在前几日听说了那件关于杨家少年一枪扫沧州的奇闻轶事，愈加好奇。本来一旁安静看书的吴老二也转过头，对书生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那些人都是去祝贺杨将军寿辰的？”
那名书生惊讶说道：“这可是如今整个冀北最大的一件事情，你们行走江湖，这都不知道？”
王五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呵呵，不瞒这位公子，我就是个倒腾货物的，不是啥行走江湖，咋能知道这些事情呢。”
原先沉默的叶云却忽然问道：“那杨将军是为朝廷卖命的，他过寿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江湖人士？”
书生看了叶云一眼，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惊异，只是隐藏的极深，没有让他们发觉。他缓缓说道：“想必几位并不是很了解这北方的情况。杨家镇守北方多年，早已不是那一官半职那么简单。杨家先祖被我大隋开国皇帝放在这嘉陵关，几百年过去早已将冀北经营为自家买卖。甚至他们开宗立派，手脚早就伸到江路绿林之间，如此江湖人赶往嘉陵为其贺寿并不算奇怪。”
他接着说：“各位路途中，难道没有听说那杨家小公子枪平沧州道的事情吗。这就是那杨家为什么让江湖人敬畏的原因了。他们可不管什么金科玉律，要知道大隋是有明文铁律，边军未得州府长官核准，是禁止入关内的。”
王五道：“我可不知道这犯不犯法。我这几年来来回回，可没少让这道上的匪徒劫掠，想来周围的百姓日子也是很苦。灭了他们，终究是一件好事。”
书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听到这话，缓缓放下碗，说道：“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如若是好事，为何前些年他们不做，非要静等这他家小子到了年岁来场历练。即在庙堂，便多要想民生疾苦，如此行径，我是不喜欢的。”
吴老二搭话道：“我也不喜欢。或许杨家让那小公子历练是一回事，寿宴张罗的这么厉害，兴许还存着借此次大寿向朝廷传话的意图，他杨家可还从来没有向左太师上位后的朝廷表示过效忠的。”
书生欣赏的看了吴老二一眼，但见他出门在外都不忘手捧一本书，欣赏的目光里不禁又多了几分真挚，赞道：“小兄弟聪慧，竟一眼看出了其中深意。确实如此，自从六年前永安之变，他嘉陵军就从未表达过对于新帝即位的态度。如今天下豪杰去往贺寿，多数都是存着看看杨家选择的想法，若是杨家仍旧做自己的边外皇帝，他们就要想想是从冀北还是离冀北，权衡朝廷和杨家哪一方对于自己的利益最大，是飞黄腾达还是免顶之灾，全看过些时日的寿宴了。”
叶云说道：“我还以为那些人是去大雪山拜师的呢。我就想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对剑山那严寒荒凉的地方有兴趣。”
听到这句话，书生脸色一凛，惊奇道：“虽说那剑山开山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那剑山毕竟是世外之地，江湖上寻常武夫知道的可不多，请问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云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解释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书生笑道：“看来小兄弟是要去极北雪山拜师的了。剑山不错，但是那里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进得去的。”
叶云问道：“公子了解？”
书生说道：“只是听朋友说过。奇门三宗之一的剑山，有着‘天下剑者出剑山，剑山内门尽龙川’的美誉。没人知道剑山传承了多久，只是据说有剑的存在开始，剑山便有了。那座山位于极北之地，常年受冰雪洗礼，是一座披着银装的大雪山。且不说登上那山，就是赶路到大雪山下，就要穿过绵延数百里的荒漠，路途中荒外游民与马贼横行，还有极为恶劣气候环境，非大本领大毅力者不得过的。”
叶云嘿嘿一笑，乐道：“大本领大毅力，不就是本少爷我吗。”
世间的传承派系错综复杂，无论是数百年前的张家天师入龙虎山开道庭，更或千年前的佛祖菩提点化千里佛国，传承至今，各个门派如雨后春笋，遍布世间，看似功法大相径庭，却又彼此似曾相识。而能在一方独树一帜的，也就只有天下武夫公认的“正道奇门”。
所谓正道门庭，正一门之龙虎、阁皂、茅山三山，终南之全真教和西边的十方佛国。
而那仅次于正道之下，被世人奉为奇门的，便是极北剑山，西川知返谷和大隋国内的灵山寺。
知返谷极少踏足中原，而那灵山寺是当年达摩祖师东游独创佛门一禅所在，故能独立于西方佛宗自成一门。剑山，则是天下剑士最为向往，相传能三十年出一剑圣的磨砺剑道的圣地。
吴老二白了无知而得意的叶云一眼，对书生问道：“剑山真的就如此厉害吗，为啥世间很少有关于它的消息？”
“消息虽然不多，但是传闻倒是不少。剑山山门五年一开，每开一次都会挑选资质天赋极佳的人入山修行。而每一位剑山弟子，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多在各国担任军中要职，或是自立门派自成一代宗师。咱们大隋四大王将之一，镇守西陲的默虎将军北屠，就是出自剑山。但是这些都只是一些秘闻罢了，剑山处于世外，几乎从不干涉世务，因为有一种说法，一旦剑出门，便不再算剑山中人，所以外人所作所为，关剑山何事。”
听到北屠这个名字，叶云眼中出现惘然之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往，随即释然。
书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轻声说道：“小兄弟既然要赶剑山，看来三位也是去嘉陵关了。正好我也有事去嘉陵关，不如我们同行如何？”
叶云三人相视一眼，吴老二看出了少爷眼中的不愿意，但王五是粗人，浑没察觉到这些，哈哈一笑：“好啊，正好我也是送这两位小兄弟去那里，一道最好了，还能有个照应。”
他方才听他们说话内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朝廷杨家，什么江湖剑山，虽然不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不禁感觉自己能与他们同行，是一种骄傲。
叶云见这书生谈吐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正在猜忖其目的时，吴老二突然问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来自何处？”
书生摆摆手，说道：“什么公子不公子，我姓萧，名仲良，你们便称我老萧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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