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大雪压西凉，苍茫一片白。
九五年底的一个大雪夜，西凉。荒原上夜风凛冽，吹得远处的树枝呜呜作响。山坡上一座小屋里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凉与孤寂。奇怪的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会这么一座房子。
屋里男人还穿着秋天的衣服，衣服黑黝黝的左一个窟窿右一个补丁醉眼微醒，眼睛里的眼屎已经快要糊住眼皮了。跟乞丐没有区别，手里拿着一个满是污垢的酒瓶子，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酒，只见拿起来嘴对嘴喝了一口。
右手拿着一根红柳条子。看着地上的男孩。男孩低着头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男孩也就是八九岁左右。长得挺可爱，只是脸上的污垢和纵横的伤疤遮掩了他的可爱，剩下的只是可怜与可悲。
男孩冬天穿着夏天的衣服，衣服上满是补丁，补丁一看就是他自己缝的，补丁的边缘皱皱巴巴的。手上胳臂脚上满是冻疮。脚上穿着一大一小的两只鞋，看起来还很怪异，一只鞋还漏着大拇指。男孩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看着炕上的男人。
男人斜躺在炕上，糜烂、颓废都形容不了此刻的他。
喝了一口酒张开那满是黄牙和黑垢的大嘴碰着白糊喳喳的口水开始骂。
“你就是个扫把星，老子辛辛苦苦挣了钱从上营村王二那就卖给老子这么一个二百五？也不知道你老子那个懦弱书生和你妈那个千人骑万人跨的是怎么生下你这么一个……这么一个……”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男孩。
“老子上辈子不知道欠你什么了？二百块钱你以为那只是两张纸吗？”说着起身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抽打男孩。
边打还喊着“还回来——还回来……”这还回来三字好像是地里农民干活时喊的号子。每喊一声挥舞一棍子，打的特别起劲特别顺手。
男孩没有哭喊没有打滚。他知道哭的厉害打得越凶。他只是双臂抱头蹲在地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团缩的更小减少挨打的面积。
男人可能是打累了，摇摇晃晃的拿着酒瓶子灌了一口看着地上的男孩道：“不过你手脚倒是挺勤快，就是太能吃。本来想养着你给老子送终的，现在老子连自己也养活不起了。没办法只能把你卖了老子还能得点实惠。
想想老子买的上一个，是个小丫头和你一边大。老子想着再养个两三年就给他开瓜，没想到那天晚上喝多了没把持住就给上了。
老子玩了一晚上，早晨睁眼扭头一看她还在睡着，老子生气就蹬了她一脚，她没动。老子拨拉了她一下已经全身硬个求得了。
老子当时那个气呀，他娘的二百块钱就这么报销了，死也不能放过她，老子扛着粗壮的山炮又来了一下才算完。
就埋在屋后。
听到这里地上蜷缩的男孩眼里杀机四现，洁白的小牙要的吱吱作响。只是男人没看见。
“你要是不想学他就勤快点。”随后又自嘲的笑笑“勤快顶球用，今晚就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明天就把你买了。”
说完男人喝了一口酒转身自说自话道：“听王二说，你那个千人骑的老娘，长得很好看。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大美人。可惜老子没见上，要不然你叫我一声爹也不为过。哈哈……”
男人说完这些笑的很是扎眼。男孩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男人冷不丁的抽了他一棍子。小男孩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男人没打实。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拍，很愤怒的对着小男孩没头没脸的打了下来。男孩只是缩着身子，心里祈求他少打几下。可是男人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男人打累了才停手。
“打谷场的谷子才打两遍，你今天已经挨了两遍了。今天不打了。再打明天就买不上好价钱了。”说完回身坐到椅子上。眼睛看着小男孩手却回伸拿酒瓶。可能是没记清酒瓶的位置一手腕把酒瓶捅到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酒瓶碎响。男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红着双眼惊骇的看着满地上的碎玻璃碴子愣了一下。
回神赶紧附身趴在地上去喝还残留着没有渗入土里的酒。地是虚土转眼工夫渗没了。酒没喝到，还沾了一嘴的泥。
男人缓缓的起身好似背负了沉重的枷锁。红着眼睛颤抖着转身看着男孩。
眼睛里好似要喷出千万把钢刀。只是瞬间一步上前一把将小男孩领了起来摔在碎玻璃碴上愤怒的嘶吼
“给老子把酒一点不剩的从地上撮起来。少一点要了你的命。”
男孩缓缓爬起来，脸上被玻璃割了两道口子，手上也破了好多处，伤口不住的往外淌血。他默默的从地上抓了把绵土敷在流血的伤口上。做好一切蹲下身子漫漫的捡着玻璃碴子。
男人一把揪住男孩的头发猛地用力揪了起来从头发上传来“嗤嗤”的声音，男孩痛苦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啪啪”两声，小男孩的脸立马肿了起手掌厚。男人一脚把他踹道门口。拉开门。又一脚把他踹到门外。摔上门。在屋里吼道：今晚不准进屋，给我死在外边。小男孩在门外蹲在门角边上。用手捂着刚刚因为男人两巴掌扯裂的伤口。黑暗中摸索着地上的绵土敷在又流血的小脸上。
夜风呼啸，他蹲在门口瑟瑟发抖。惊恐的用眼睛四下看着黑色的夜空。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此时夜风不在像刚才那样凛冽，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冻死在外边。
刚刚放下的心，不远处有几双绿悠悠的东西，像是鬼火一闪一闪的，他知道那是狼，享有盛名的西北狼。
狼是遁着他的血腥味找到这里的，血腥的味道对它们来说就像是吸毒的遇到毒品一样不死不休。
远处的几只狼在血腥味的刺激下缓缓的向他靠过来。因为看到屋里的灯火才没有一拥而上。将他撕碎。
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他想喊，却又不敢。
偷偷的站起来，悄悄的走到门口跟轻轻的推了推门试探。他心里不由的一松。门没锁。推开一个小缝隙闪身进去，动作很轻。
他怕吵醒男人真的把他丢给狼，让狼活活撕了。
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他才听到男人的鼾声。小男孩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插上门闩。走到火炉边颤颤的烤着僵硬满是血痂冻疮的小手。不时回头看着炕上的男人。
炉里的柴禾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不定，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男孩看着摇曳的薪火渐渐的陷入了回忆。
他依稀记得，五岁的时候家里很大很漂亮，妈妈总是抱着他逗他笑。她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是谁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是谁。
突然有一天当他一觉醒来身边的东西都变了。在一间小黑屋里身边只有爸妈。母亲脸上的愁苦至今他都记得。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神情。父亲脸上的儒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颓废。
后来父亲老是酗酒。有时候动不动就会打母亲。家里的生活一天一天的衰落。小时候走过很多地方。一开始是温暖如春的江南，再后来就是川西天府，总是走走停停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
最后在荒凉的海州落脚。到海洲后举目无亲身上的盘缠又花光了，落魄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清楚的记得那夜母亲跟着一个男人走了，父亲看着母亲的背影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一晚父亲一直哭哭笑笑个不停嘴里念叨的什么。第二天有一所又破又烂的小院子成了他们的新家。
父亲什么都不管每天只知道酗酒。家里没有收入来源。幸好母亲有一手好绣工。帮着街坊们缝缝绣绣，街坊们时不时的接济点吃食。直到有一天父亲满身伤痕回到破落的小院子。母亲看的大惊失色询问之下才知道有人故意殴打父亲，因为村里的一帮二流子垂涎母亲的美色。那天夜里父母将他关到小屋里。
他隔着门听到了母亲的哭喊，他担心了一夜。第二天看到母亲的时候她的衣衫有点破烂嘴角有血迹。但是人却是像死了一样。
不。是灵魂已死活着只不过是一句躯壳。他当时太小不懂得。
在后来总是见到陌生的男人进出他们破落的小院，每次陌生人一来，他就被他的父亲拉出去。
再后来小朋友都不在和他玩耍，指着鼻子骂他很难听的话，一群人把他推到角落里打他。每次回去和他父亲说，他父亲总是不理他，一句“和你母亲说去”把他草草打发，他母亲抱着他一个劲的哭。
后来有一天他母亲出去很晚都没回来，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
他母亲死的时候一丝不挂泡在河水里。河水已经将他母亲的尸体泡胀了。警察说是溺水身亡。
他当时就站在现场，看着用白布盖着的尸体眼神黯然。那天他没有哭，他知道母亲累了需要休息。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观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做饭照顾一天到晚酗酒的父亲。剩下的就是盯着太阳看。他总是很喜欢看太阳，那柔柔暖暖的感觉很像母亲的怀抱。
有一天他爸把他交给一个陌生人，告诉他以后就跟着这个人。
他父亲走后那个陌生人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告诉他，他父亲没钱买酒为了喝酒将他卖了换了两瓶劣质白酒。瞬间他的心死了。向他的母亲。年纪幼小无力抵抗的他只能随波逐流。就像商品不停的辗转着主人。一直到这个人手上。
那年月贩卖人口一点都不新鲜。北方有好多人娶不到媳妇就从人贩子手中买一个西川女子。西川人胆子大，改革开放以后很多在家务农的西川人放下农活跑到外边打工。那些人贩子就是看中这一点将西川女子骗到北方。
等到了北方就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凶残的人贩子无所不用其极大骂都是平常事，有的更甚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奸，这些人贩子转来转去满足了自己的兽欲才将她们卖出。有反抗厉害的就直接弄死。西北地广人稀弄死也就弄死了。没有谁会去查。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贩卖小孩只是副业。他曾经亲眼见过几个人贩子将一个女子轮奸致死。那女子死相凄惨无比，张大着嘴巴双眼因为疼痛睁得眼角破裂，下身更是惨不忍睹稀烂一片。那些人不仅是发泄一下那么简单，他们在发现兽性。体力耗尽以后就用木棍、酒瓶。那女子死后由俩个人贩子拖着脚随便扔到荒野中。这一幕让他充分的看到的人性丑恶的一面。
从他母亲死后就开始慢慢懂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恨那个逼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他父亲。他一点都不恨他把他卖了。他有信心活出个人样来，可是他竟然残忍的逼死了本该长命百岁的母亲，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如果他父亲现在还活着他会毫不犹疑的杀了他。什么人伦大统在他这里没有丝毫用处。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懂事以后每每想到此就会揪心的痛。身体的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此刻便是恨意滔天他发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他母亲带来痛苦的人。
(https://www.mangg.com/id25599/161221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