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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九千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从玉米里翻了出来,脸上湿湿的是刚刚在梦境里流的眼泪。在米缸里坐了起来,脸上因为泪水沾了不少的玉米粒,颇为滑稽。
他此时顾不得脸上的米粒,爬到米缸与盖子的缝隙往外看,因为缝隙不太大的关系,只能稍稍的看见墙上的几滴残血,和褐黄色的墙皮组出一幅后现代主义的壁画。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没有听到米缸外边有丝毫动静,他壮着胆子缓缓的推开头上的米缸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那颗脸上粘了不少米粒的小脑袋,最先看的是床,只见床上有点凌乱,只有少许的血。但是床前的地上有一大滩的血和一些被血殷红的碎布条,当他探出头来的时候只看了眼前,看到床上和地上的景象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的想回头,但是脑海中一个场景让他立刻停止了这个想法,心里想着该不会还有一只狼在背后盯着他吧,或者地上的血并不是那个男人的而是狼的,他还活着只是在背后等着我转过头来,一瞬间好多想法在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但是又忍不住想回头,此时的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心跳的声音像是在打鼓,头发竖立,额头上细小的汗珠密密麻麻的集了一层,脑子里闪现着刚刚想的画面,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漫漫的转动着他的小脑袋,脸上的表情快要哭了似得,惊恐的一点点的转动着脑袋,终于看到了身后的房间。但事实证明他只是在自己吓自己。
长出了一口气,下一刻瘫坐在缸里,眼神迷离的看着昏黄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窗纸的缝隙照了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好舒服,想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柔和,温暖,舒心。想着自己这些年的一幕幕的凄惨往事。一时间情难自已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起来,像一个没了母狼的狼崽子,眼泪,鼻涕和口水流了满脸,撕嚎着捶打着缸壁。用头撞着。好似要向上天倾述这绝世的凄苦。倾诉这悲惨的人生。
过了好长时间,嗓子都哑了,眼珠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呆呆的看着缸壁,陷入了漩涡。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残阳斑驳篱落,像慈母的手,归于一束,一线,一丝,最终消失,屋子渐渐的昏暗下来。
柔弱而寒冷的晚风吹动着窗棂上没沾牢的窗纸轻轻拍打着,发出“噼啪”的声音,好似也在诉说他的凄惨遭遇。
渐渐的曹九千被外间的声音拉回现实,缓缓的托着缸壁摇摇晃晃的起身,从米缸里爬了出来。
脚步许虚浮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傍晚的残阳带着丝丝的不甘缓缓落下。只留下了天边淡红的余晖。曹九千看着在余晖衬托下远方的大山层次分明。
低下头思考着自己的去留。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的曹九千一反刚刚的表情,面目狰狞的往前走了几步,蹲在地上,嘴上裂开了一个渗人的笑容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老天睁眼呐。
地上一个黑乎乎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昨晚上的那个男人,不对是昨天那男人的首级。现在的他只剩下一个脑袋连着一扎长的白森森的气管,有一半的头皮被撕扯掉了,路出血红的颅骨。脸被咬烂了一边,眼睛也被掏了,被咬烂的半边脸可以清晰看到裸露在外边的牙床,另一半脸还是比较完好的,表情扭曲,睁着眼睛,可以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临死时的惊恐与绝望,和被分尸时的痛苦。
曹九千一把揪住剩下半边头皮上的头发,豁然转身急促的跑到屋后,在一片不太大的空地旁轻轻的跪下,额头触着地,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低声道:浮萍,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对不起……我只能给你报仇。
曹九千看着空地双目无神喃喃道: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像小乞丐,当时我来了以后你们已经有七个了,明明、三子、小东、七虎,小跳蚤、五花姐,我刚来第一天那两个狠心的人贩子要我们互相打斗,供他们取乐。谁赢了就有吃的。明明和五花姐本来就体弱怎么可能打得赢,最后咱俩胜了一人得了一个馒头。你把你的分成四份给他们吃,自己没有反倒过来抢我的,我记得那天是咱俩第一次打架你也真能打得,居然把我打赢了。现在想想也好笑。你抢了我的馒头没有都拿走,还给我留了一份。我当时那个气呀,即起自己打不赢你,又气你这个傻货抢了还要给我留一块,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斩草除根吗?我当时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你叫“浮萍”这哪里是什么名字吗,我又问你你的真名,你却说“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什么跟什么吗,当时觉得你好臭屁。
我们都是孤儿,从小就受到了精神上的打击,谁也不信任,而且还特别怕黑。五花姐每天都被那两个畜生折磨的不成人形,还要迎合那俩了畜生的兽欲。一到打雷天就吓得手足无措谁也不能靠近。我当时就想不就是个死吗?都被折磨成这样干脆一死的了。可我后来才知道五花姐一直坚持着不死是怕我们糟了毒手。现在想想当时真傻。又是一个雷雨天我们被锁在小屋的栅栏里。五花姐被那俩个畜生在炕上折磨。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五花姐看我们的眼神,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痛苦,让我刻骨铭心。
五花姐死的时候带着微笑可这我们。我知道她是要告诉我们要我么好好的活下去。
后来明明走了,他命好被人买走收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还在过着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时候每天等呀盼呀。
终于有一天那俩个畜生要把我们贩卖到更远的地方。我记得当时我们很高兴,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有人收养就是好的,总比让那两个畜生天天折磨要好的多的多。
可是那天我们……我们……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那两个畜生走迷路了,我们饿了两天三夜,饿极了他们居然……居然……把小跳蚤杀了来果腹,也该他两命绝,血腥味将狼群引来了。五个人就逃出来我们两个。
逃亡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身边有你陪着,后来才知道你是个女的,我那时还笑话你这么凶悍长大了谁敢娶你?每想到被你老拳一顿,那是我挨得最开心的一次打,可我心里却想你长大了谁都不能嫁,就得嫁给我。
你告诉我你最喜欢桃花,我给你保证说要逃到江南。找一处清净地一座小草房,你做女红我耕读,等到我们到结婚的年龄生一堆孩子,由你告诉他们我们的浪漫史却不许提我们少年时的悲惨,要好好教育他们长大成人。多美好誓言。
可是老天却要折磨我们,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住的小窝却空无一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自己跑了,我当时的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气。
后来我也又被抓住了,再打听才知道你被他们抓走了,抓我们的是同一批人。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我给他们做狗腿子,做伤天害理的事。好容易得到你的消息就匆匆赶来谁知道你却是在这里。
我们说好的誓言你居然忘了。我们说好的永远你居然走了。我们说好的形影不离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人形单影只。
浮萍,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天下之大,没有你在身边在哪里都是地狱。在天国的你一定要安心等待,等着九哥哥。
曹九千抬起头,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桃核,双手将桃核捂在胸口,闭眼面朝天空低声道:浮萍,最爱看桃花的你,一定要让这枚桃核在你的身边发芽,开出一树灿烂的桃花。睁开眼眼,俯下身子用粗糙满是冻疮小手挖着,动作很轻仿似怕吵醒地里的人,埋好,跪坐在空地边,泪水早已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夜风渐烈,曹九千站起身子,盯着脚边已经不成人形的首级,一把揪起摔到房子的后墙上,又弹到一边,曹九千附身捡起一块石头跑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下两下三下……过了好长时间他还在砸着,在石头下的首级已经成了肉酱,骨头,脑浆,皮肉糊在一起像是用筷子搅烂的酱豆腐红的白的。直到胳膊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了,才停了下来。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起身冲着肉酱吐了口痰,转身沿着房子的后墙走回屋里。
黑漆漆的屋里,血腥味已经不再那么刺鼻了。桌子上的煤油灯早在昨天就打翻了,走到炉子旁边,抓了一把柴禾,点燃塞到炉子里,火光忽明忽暗照在房顶上,让屋子不再那么冷。
曹九千没有上床睡觉,而是从床上把被子抱起来塞到了么米缸里,自己从蒸笼里拿了俩个早已冻硬的馒头,又去水缸里灌了一水壶的带冰碴子的水,关上门,钻进米缸里,盖上盖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靠在缸壁上,啃着冰凉坚硬的馒头,就着冰水一口一口的吃着。边吃边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一夜无语,
当黎明的第一丝曙光擦破天边亮了起来的时候,曹九千从缸里爬了出来。找了一根绳子把被子和褥子捆了起来背在身上。一脸坚定的神情,走出屋外,一把火把房子烧着。站在不远处看着熊熊大火。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想着浮萍的死,和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受到的各种毒打。他痛恨这里,厌恶这里,如果说昨天看见那个男人的死,使自己身上的枷锁解开的话。那么今天看着付之一炬的房子,使自己身心豁然一轻。看着在火海里渐渐倒塌的房子,脸上露出舒展的表情,这一把火烧去了在心中压抑了好过年的戾气,怨气。
看着房子的火势渐小。转身沿着向着太阳的小路出发。清晨的风还很大,小路尘土飞扬,荒原上的枯草,一浪,又一浪。冷清的世界只剩下远处小路上的孤寂倔强的瘦小背影。这时天空传来一个稚嫩高亢的声音“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放眼江山三万里一手抓尽归吾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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