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野草春风 > 第十二章 两小无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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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旭忠一行人又行数日,终于绕开了对邱风两兄弟不甚欢迎的湖州,顺利进入吴州州界,其实也不能说顺利,就在他们去到秦桥墟购置干粮食物的时候,两个兵差截住了他们,可笑的是他们却不是冲着邱风张旭忠他们而去的,而是冲着许善的女儿许婷婷去的。

  从林喜的小店里出来后,一行人来到了秦桥墟。为了避嫌,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去买东西,而许氏姐弟也央求了他爹,被允许了离开马车跟随前往秦桥墟,于是张旭忠便留了下来看守马车。

  两姐弟,准确说是弟弟许励趁着他爹不注意,溜到了一边,而姐姐许婷婷则是去看住调皮的弟弟的。

  当时两个身着衙役服装的猥琐男子正从桥的一边走了上来,本来思索着如何找个羔羊宰一笔去独眼佬那里回本的钱财,忽然就看到两个小屁孩居然孤身出来。两人于是偷偷地凑了上去,本来也就打算着吓唬点铜钱。谁知道走近一看,不仅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特水灵,皮肤又白又细,小腰虽然不会如自己在平时逛窑子看到的那些不可能一亲芳泽的花魁那般扭动起来可以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但胜在纤细小巧。胸头肉也是刚刚初露端倪,就好比一朵牡丹将开未放,最是能引诱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手心神荡漾,那两个猥琐衙役虽然不懂什么牡丹芙蓉的,难道还不懂个中滋味?而且——那端庄的走路姿势,一看就是个雏的!再一看那小子手里分明攥着一小碎银子!

  两人思忖自己平时在这一带"施威甚深,说一不二",现在先把两姐弟掳去荒山野岭享用一番,再把女娃献给大老爷,那么就算碰了钉子,也有大老爷在上头顶着。

  于是二人立刻就上前拦住两姐弟,其中一个急色的更是蹭上前要对许姑娘动手动脚,谁料那小兔崽子倔得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直接把一截手指咬了下来!

  所谓十指痛归心呐,那衙役顿时冷汗直冒,"啊啊"地惨叫起来!他的同伙一看状况,铮的一声拔出佩刀,大喊一声找死,就要一刀结果了许励的性命!

  刀还没到,他的后背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掌,一下子连人带刀直接飞出两丈,飞过桥栏,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许善原本多年来也没有荒废武功,但实在是没怎么练习,修为确实下跌得厉害,但方才看到儿女命悬一线,情急之下居然一下子爆发出来,直接把人给打飞出去。

  被许励咬断手指的那个衙役心中恼羞成怒,一咬牙强忍剧痛。一手揪起许励的衣服,用尽全力一丢,打算也把许励丢入河中淹死。可是他那早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哪来的力气呢?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的许励仅仅飞出半丈不够就摔落地上。

  他见如今骑虎难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一下抽出钢刀,照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许婷婷面门就是一刀。

  刀来得太快了,许婷婷根本来不及躲闪,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吓得花容失色。忽而清风拂面,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邱风探手拿腕一拧,轻轻松松地就夺过了衙役的钢刀。紧接着,他随手一拉一送,不自量力地想淹死许励的可怜衙役就不由自主地飞扑冲入河中。

  "不许开杀戒!"邱风望着本来两步来到断指衙役身后,正准备出手的黑大汉,严厉地呵斥,"你可忘了上次在通州的事!"段毅见大哥发火,吓得连忙缩回右手。

  原本人声喧嚣的墟市一下子炸开了,人们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远一些的还会收拾好自己的家当快步离开是非,而近在咫尺的,亲眼目睹了邱风他们直接把两个官差扔下河的老百姓,直接撂下担挑撒腿就跑!

  "励儿!你没事吧?"许善快步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你受内伤了!怎么满嘴都是血?"

  许励哭丧着脸,呜呜呜地摇了摇头,突然猛的一下——

  "哇!"

  一小节断指夹杂着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方才吃过的烙饼肉干,一股脑地喷薄而出。

  许善心疼地看着儿子痛苦地干呕,只能不停地轻拍他的背。

  "这次真是多亏了许小弟,许姑娘才免于侮辱啊。"邱风微笑地说。

  "对对对!许励!好咬力呀!简直是千古一咬啊!想当年——几百年前——就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那谁谁,就凭着那一张嘴,见一个咬一个,咬遍天下无敌手啊!"

  听见段毅那没头没脑的调笑,许婷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邱风忍不住扭头过去看了一眼,许姑娘笑得脸色绯红,就这样一下子原本紧张的氛围就缓和下来。

  许励忍住恶心,强笑着骂了一句:"你这黑炭头,难道那天下第一是一条疯狗啊?"

  段毅没想到这小毛头居然敢像自己大哥那样骂自己,很是愣住了,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输人不输阵,有出息!我中意你!"段毅一只大手不知轻重地拍了拍许励,顿时又是一通呕吐……

  当然,没有人知道段毅之后借尿遁,顺流而下找到那两个正在一边骂骂咧咧地咒骂,一边生火烘干衣服的差役,每人给了一个鹅卵石结果掉了那两个渣滓……

  邱风手搭凉棚,朝前望了望,对身旁的许善讲道:“许大夫,你看,沿着前面的官道一直往南,便可以见到运牛城,穿城而过就是南北运河了。”

  “是啊,邱兄弟是打算渡河还是继续南下?如果乘船走水路,我们大抵能在中秋时候到了南杭,也可以赶得上那儿一年一度的中秋盛会。如果走陆路的话,照现今这个行程来看,恐怕要到深秋时分才能到南州,而要到临海的鹤龛城恐怕得入了冬喽。”许善虽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但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抒发上来,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他扭过头看见跟在马车后面的许励、张旭忠和段毅三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者什么。

  自从张旭忠伤势逐渐康复,他人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邱风可能武功修为比不上张旭忠,但要论知人识人,恐怕十个张旭忠都未必能比得过一个邱风。白衣邱风早已看得出,少年张旭忠其实初出茅庐,心性单纯,虽然他恐怕受过族中或者师门长辈的千叮万嘱,刻意在方方面面的言行上小心谨慎,但其实就在当初宝鼎山下的小店,张旭忠一口气报出自己的姓名,更是一怒之下便要截杀军队夺回头颅,邱风便猜想他应该是初出江湖闯荡之人,于是生了爱才之心跟随上了宝鼎山。而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更是心思细腻地洞察到张旭忠其实不止心性单纯,而且生性也十分活泼好动,只是刻意地去掩藏起来而已。譬如他对夜宿荒郊便会明显出现诸多思虑不周的尴尬,幸好邱风也有意帮他隐藏过去。但他那蹩脚的掩饰在邱风这半个老江湖看来就好比挑灯行夜路般显眼。也由此,他断定张旭忠的习武环境必定十分优厚,倍受师门的照料眷顾的,甚至恐怕在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出过远门。当然,他轻易地就毫不隐瞒的告知他们,其舅舅那个“二城主”的称谓,也正好印证了这点。

  邱风对此却是内心里隐隐担忧,幸亏张旭忠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真正大奸大恶之人,若是他出现在三十年前他师父刚出道时候的江湖,恐怕单单是从鹤龛城到通州宝鼎山这段路程,张旭忠还走不到一半就早被吃得骨头也不剩了。但他对此却丝毫没有办法,他有意提醒张旭忠,苦于一路走来都没有机会,加之他自己私下思忖,既然张旭忠一直都能刻意地去掩饰自己不够老练,那他的长辈一定是三令五申地告诫过的,邱风他自问自己还算涉世未深,而且作为一个外人,恐怕碍于自己的见识和两人的脸面等再也不能比之更为详细、深刻了。

  他轻轻一笑,叹了口气——养儿方知父母恩,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来,才能真正领会。也许这也是江湖这个大杂烩令无数江湖儿女不惧生死前赴后继的缘由之一吧!

  许善听到邱风无端轻叹,出声问道:“邱兄弟何故叹气?”但邱风只是摇了摇头,看了看身后张旭忠三人并没有回答。

  许励实在是个活泼又懵懂的少年,度过了最初艰难那几天之后,他便整个人开朗起来。所谓少年心性,来得快去得快,一路走来他总是叽叽喳喳地纠缠着段毅和张旭忠。两人口中的江湖总是让他神往不已,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啰啰嗦嗦的黑大汉在飞沫四溅地说,许张二人则是专心致志地听着,偶尔许励也会发出一两声惊叹或者提出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其实很多故事都只是段毅道听途说甚至是杜撰而来,有时候被问倒了,就大大咧咧地说:“老子也不知道,反正老子又没有亲眼见着。”

  日渐西斜,初秋残留的白日暑气也逐渐退去。

  为了不会偏离官道,邱风他们不得不不时绕到官道旁确保万无一失,导致行程绕远了许多。

  许善仰头看了看天色,再看到前面就是一片不大的树林,于是停了下来,停住马车,对后面依然兴致勃勃的三人招呼道:“明天午时大概就能看到运牛城了,今晚就将就着露宿此地吧。”

  “且慢。我到树林前面看一下。”

  “哎呀,大哥,这里荒郊野地,鸟都不见多一只,更别说活生生的大活人了。不过前面这片小树林看样子能打到一些野味。“段毅大声地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对许励怂恿道:”喂,小子,咱们待会儿去打些东西回来吃喽!”许励兴奋地点头,紧接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父亲。

  “这边有户人家——”邱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树林不大,都过来吧!”

  于是一行人又一番忙活,张旭忠跟许励更合伙着嘲笑了段毅一番。

  树林之后是一片荒废的田地,田垅上有一片小空地。两间小茅屋静静地看守着田野。

  邱风跟许善上前敲了敲门——

  “打扰一下!主人家,我们是通州过来的——”谁知道,吱呀一声,门就被敲开了。

  张眼一望,房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方桌,两条长凳,两张拼在一起的木板,看样子是一张床,但上面并没有被褥枕头,连稻草都没有。东西均收拾得很整齐,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都已经打满了灰尘。

  张旭忠此时也走了进来,“旁边那间是个灶头,剩一些清水和柴禾,但没有锅也没有碗筷的,而且——都一样铺满了尘。”他打量一下眼前的屋子,“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看样子主人家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回来过了——恐怕也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小屋周围荒废已久的田地,他补充道。

  “那咱们干脆就在这里过夜吧,天天晚上跟月光上的大姑娘大眼瞪小眼,老子都害羞了!”众人被段毅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许励更是像个老朋友一样,报仇似的死命拍段毅的肩膀。

  于是众人把马车停到了小屋旁,重拾对江湖生活的兴奋的许励居然在田地中挖出了一些地瓜,晚饭也算有了着落,不用再去啃那些硬巴巴的干粮了。

  为了不用照料火候,他们把柴禾都搬了出来,在小屋门前搭起了一个小灶。

  许婷婷姑娘自从娘亲去世后就一个人担起了整个家的家务,既细心又体贴,平时在家不仅操持家务,还要帮助父亲照顾医馆里的事务,生火烹煮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她。很快,两姊弟面前便生起了旺盛的火。

  许善本来有意帮忙,结果被自己一对儿女摁回了被摆到门口边的长凳上。

  “爹爹,你走了一天的路,就歇一会儿吧。”

  “老姐说得对!老爹你看着我们怎么煮饭,哦不,煮地瓜吧!”许励自从跟了段毅之后,原本的“姐姐”和“爹”就都别扭地变成了“老姐”和“老爹”了。

  于是许善乐呵乐呵地坐在一边,慈祥地看着一对子女。邱风停好了马车,走过来坐下,跟许大夫讨论起接下来的路程。由于张旭忠走南闯北的时日远没有邱风丰富,很多时候都不能提供很详细的帮助。

  “喂!今晚咱们有肉吃啦!”段毅跟张旭忠扛着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动物,从那个小树林走了出来,一脸灿烂的笑容。

  许励调皮地用脏兮兮,沾满黑灰的手指擦到姐姐光洁的脸上——

  “哈!你这调皮鬼!讨打!”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响彻整个初秋晴朗的傍晚。邱风转过头看到身旁的许善满脸笑容地看着儿女,回过头看到远处自己的师弟和张小兄弟欢快地走来,身前许家两个孩子追逐打闹,马匹在旁边的荒地上悠闲地吃着草——他脑海中涌出一首以前听过的毫不相干的残缺小诗:

  君骑竹马来,两小无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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