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一辆灰色的奥迪A6驶进颐和家园小区，车上坐着曹雄其和徐如仪，喝多了的曹雄其糊里糊涂地靠在徐如仪身上。
车路过B22幢时，徐如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口，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知道妻子薛亦梅还未睡。
车向前又开了约100多米，在B26幢门口停下。
车刚停下，吴玉洁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怎么醉成这样？”她接到徐如仪打来的电话，一直不安地等在门口。
徐如仪扶起曹雄其，对吴玉洁说：“挂了两瓶水，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边说边和已经下车的驾驶员小余把曹雄其扶出车。
吴玉洁上前扶住曹雄其，问徐如仪：“喝了多少？”
徐如仪没法直接回答，笑笑说：“战友高兴，一不小心就多了点。睡一觉就好了。”
曹雄其推开徐如仪和吴玉洁，自己踉踉跄跄地走着S步：“我没醉。”
徐如仪硬把曹雄其架进家：“曹总，没醉也要好好睡一觉。”
把曹雄其安置好，徐如仪回到自己家，走进书房。
他是曹雄其当年创业时请来的，那时他已经转业回了张家港。未转业前他原本已在锦江市安了家，但转业时还是受家乡情结左右，选择了回家乡，在张家港一家国企当了车间主任。接到曹雄其的信后，他立即辞职，一如部队调防，打了个背包就过来了。现在是曹雄其最得力的助手，虽然主要负责人事和财务，不直接涉及公司的生产经营，但其重要作用却是人人心知肚明。张弛开玩笑说，自己是曹雄其的一只手，而徐如仪却是曹雄其的半个脑袋。
曹雄其买别墅时也为他买了一套，他虽然住了，但始终不肯领房产证。曹雄其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在他人未到场的情况下，帮他把房产证办了下来，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安了一阵。
见徐如仪进来，薛亦梅抬起头：“怎么到现在？你没喝多吧？”她接到他战友今晚给曹雄其过生日的电话，知道今天肯定会到深更半夜，就边批改学生的作业边等着他。她是锦江市一中的语文老师，平时也常常批改作业到深夜。
徐如仪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曹总今天喝多了。陪他到医院挂了两瓶水。”
薛亦梅怀疑地说：“他的量不比张弛他们小，又有人打掩护，再怎样也不应该喝到要挂水的程度呀。”
徐如仪说：“我也奇怪，我看到匡兰给他准备了矿泉水，想着不会有问题，就跟陈友清说了会儿话，时间也不长，转过头来发现不对劲了。”
薛亦梅说：“真搞不懂你们，每次战友在一起都要倒俩。”
徐如仪想着当时的情景说：“匡兰说曹总是主动要酒喝的，他好象是在喝闷酒。我在想，会不会是又想到儿子了。”
薛亦梅放下作业本，过来在徐如仪旁边坐下：“如仪，他们父子俩谁都不肯让步，三年多了，这样下去总不是事儿。”
徐如仪说：“是啊，这父子俩个性都太强了。”
薛亦梅说：“劝劝吧，你的话，小海不是还能听得进去？”
徐如仪摇了摇头说：“没用，我和吴玉洁用了不少办法了。这父子俩矛盾的焦点是在天讯公司的交接上，一个要交，一个却不肯接，都不肯退让。怎么劝？”
薛亦梅说：“你们不是北京有几家大客户吗，拉曹总过去，只要父子俩能照面，就有和解的机会。象这样隔着千里总不行。”
徐如仪说：“问题就在于没有办法让他们父子照面。我想过安排偶遇，但父子俩要有一个配合才行。曹总的个性你也清楚，他这次可是狠下心来了。亦梅，给我倒杯水。”
薛亦梅起身给徐如仪倒了杯水，发现他放在桌上的夹包口没拉到位，露出一打红边，她好奇地打开：“这是什么？”
徐如仪看了一眼说：“请柬。郑品儿子国庆节结婚。开始他不好意思发，怕冲淡了曹总过生日。后来一个个喝得歪歪倒倒的，他自己也喝多了，就忘记了。还是他的驾驶员发现请柬还在他包里，临走塞给了我。”
薛亦梅一份份看了看：“郑品儿子结婚倒说不定是个机会。”
徐如仪沉思着说：“对。郑品儿子结婚，曹总不能不去，与郑品那也算是生死之交。小海和郑强是部队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一定会去。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薛亦梅把事情看得比较简单，说：“到时候碰面。你们战友两边撮合一下，说不定这场持久战就结束了。说一千道一万，父子总归是父子。”
徐如仪却清楚其中的难度，他说：“这要好好想想。”
他想，父子俩在郑品儿子的婚礼上相遇，棱角都会收敛些的。再给他们一个作用力，应该是打破三年多僵持局面的好机会。只是这个作用力不好把握。把握的好，向好里发展，父子言和，万一把握不好，也有可能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薛亦梅合上学生的作业本，说：“睡觉吧。不早了。”
徐如仪站起身，边向卧室走边说：“反正明天休息。曹总这一觉怕是要到明天中午了。”
徐如仪估计得不错，曹雄其这一觉还真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吴玉洁见曹雄其醒了，在床边坐下：“胃里还难受吗？”她五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她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身上透着一种职业的知性和沉稳。
曹雄其揉着太阳穴说：“玉洁，昨天是徐汝仪送我回来的？”
吴玉洁说：“还能有谁？张弛他们怕是自己家的门都找不到了。我去给你盛碗粥吧，吃了胃会舒服点。”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这是短信的声音。曹雄其半靠在床头打开手机，上面显示有十多条信息未看，他先看了张弛和徐汝仪的。徐汝仪的信息是：“华讯货款到帐。我下午过来。”华讯是电信公司下面的一家大型运营商，是天讯公司的大客户之一。张弛的信息则有点调侃：“曹总，没想到我那杯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我们的董事长给压垮了。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原定下午到秦湖基地去，我就作主改到明天上午吧。”
吴玉洁端着粥进来：“居然喝得挂水？你不会有什么心事吧？”
曹雄其掩饰地笑笑说：“战友们那么热情，我不能扫他们的兴呀。”
吴玉洁盯着曹雄其的眼睛，审视地问：“是小海没有给你发信息？”
“发了，还是干巴巴的。”曹雄其苦笑一下，把儿子的信息给妻子看：“你看，小海他连个称呼都没有，还是就这么四个字。”
生活总是伴随着一些无奈。他身为天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可以管理一个千人企业，却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吴玉洁嗔怪地说：“还说他，三年多了，你给过儿子一个字吗？”
曹雄其说：“我是他爸爸。”
吴玉洁说：“爸爸怎么啦，爸爸就该无情？就该摆架子？”她眼睛红了：“你为了逼儿子进天讯，连我也不许去看他，三年多了，他还是没回来。我看算了，别逼他了，逼得连天伦之乐都没了，值吗？”
曹雄其语气坚定地说：“你不能心软，我这是为他好。他必须回来，不回来就不是我儿子。”
吴玉洁说：“你真是不可理喻。”她生气地把粥向他面前推了推，起身要走。
曹雄其拉住吴玉洁：“玉洁，我知道你想他、心疼他，我心里也不好受。大爱无情，为了他的未来，你再忍耐一下。”
吴玉洁说：“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不能事事强求他。”
俩人正说着，徐如仪来了。
“还在床上呢。”吴玉洁把徐如仪让进了卧室。
徐如仪注意到吴玉洁眼圈有点红，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以玩带笑地说：“嫂子眼圈红了，你欺负嫂子了？”
曹雄其深深叹了口气说：“她又想儿子了。”
徐如仪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妥协一点。我觉得小海挺好的。他有这么好的条件，还自己创业，比那些就知道挥霍老爸钱的孩子强多了。”
曹雄其说：“他也挥霍过，上大学、研究生时他的钱花得少了？花天酒地，出入高档会所。他要走自己的路就走吧，路是他自己选择的，自己负责。”
徐如仪说：“路虽然是小海选得，但赢家却是你，而且你是双赢。”
曹雄其停住了喝粥，有些感兴趣地看着徐如仪：“噢？我怎么个双赢？”
徐如仪说：“小海创业如果失败了，就证明你是对的，终究会回到天讯公司来的，你是赢家；如果成功了，创下自己的公司，那将来也会成为天讯公司的一部分，说不定还可以推动天讯公司向集团发展，你还是赢家。你说，你这不是双赢吗？”
曹雄其一愣：“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长期以来，他的思路一直是在想尽办法逼儿子回来的一条道上。
徐如仪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就抛出橄榄枝，让小海回家吧。小海这些年在外也很辛苦。”
一碰到实质问题，曹雄其又回到他固执的壳内：“这不可能，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徐如仪说：“是你逼他选择的。你都双赢了，就大度点吧。”
“什么双赢？你就给我下套吧。”曹雄其明白了徐如仪的意图，手一挥说：“不去说他了，说到他我就心烦。”他想，还是要坚持下去，不能前功尽弃，遍地开花的电脑公司能干出什么名堂。
不过，徐如仪的话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小海创下的公司将来也是天讯公司的一部分虽然听起来非常遥远，但却让他一直以来逼小海二选一的固定思维模式有了一丝动摇。
徐如仪也不指望一次能把曹雄其说通了，一点一点地向他灌输儿子创业与天讯公司是一体的观点，他相信能把曹雄其慢慢撬动。昨天上床后，他很久未睡着，在否定了几个想法后，觉得只有试试父子一体发展的思路了。见曹雄其不想再谈儿子，他把话题转到昨晚的生日宴上：“曹总，昨天你把秦湖基地的工程审计交给杨柳，我总觉得不大踏实。”
曹雄其说：“我知道，先这样吧。水致清则无鱼。”他当初提出工程审计后付尾款，是因为张弛与李广森关系太密切的缘故，他不能不防。其意图只是想利用工程审计震慑一下，以保证工程质量，并不指望事后能审计出什么。现在工程已经基本结束，既然张弛一心想让杨柳接这项业务，他也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徐如仪明白了曹雄其的意思，笑了笑说：“审计时我适度关注一下吧，只要没有大的出路就行。”
曹雄其点点头。
徐如仪把郑品的请柬放在床头柜上：“郑强那小子要结婚了。”
“那小子一天到晚别把木头枪，要结婚了？”曹雄其靠在床头，拿过请柬看了一眼：“我们真是老了。”
(https://www.mangg.com/id24688/171429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