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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清算一切之前

  伽俐卡莱历73年。冬。

  一面与病魔缠斗,一面苦苦支撑着伽俐卡莱国政长达三年之久的奥森蒙德三世,终于阖然长逝,终年55岁。

  然而,这一早就可以预见的大事,却并未在伽俐卡莱国内引起太大的变故。

  在宰相杜瓦特.格德荷瑞的辅佐之下,年仅十四岁的阿克西格.奥森蒙德继位为王,开始了他长达61年的治世。

  史称-奥森蒙德四世。

  (I)

  “大司祭阁下,别来无恙?”

  马背上的男子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和阔别经年的旧识寒暄道。

  而在他的身侧,同样驻马俯瞰群山的白袍少女,则只是礼节性地弯了弯唇角。

  “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司祭了,塞拉希尔。”

  “可是您依旧美丽,光之圣女。”男子眨着眼睛,仿佛在说,他对此并不看重。

  “塞拉希尔,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的……”向着昔日的同僚注目片刻,玛依达.瑟莱忒那冰壁般沉肃的脸庞上也终于绽出了一丝暖意。

  “还是那么的……轻浮?放*荡?”塞拉希尔复述着玛依达的说话,调侃般地问道。

  “不,塞拉希尔。”玛依达.瑟莱忒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说下去。“你是我所认识的最懂得逢迎之道的人。所幸的是,这并没有影响你作为一名统帅的表现。”

  “您的评价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玛依达。”塞拉希尔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低下头去自谦道。然而,这种令人愉悦的气氛却没能延续多久。

  “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能算是太过分的。”白袍少女淡淡地说道。

  “你又在宣布谁的死期,玛依达?是我么?”塞拉希尔挑起眉梢,侧首打量着他那语出惊人的故友。

  “不,塞拉希尔。”玛依达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斩钉截铁的坚定口吻,作出回应。

  “我是在宣布我们所有人的死期。你跟我,我们的朋友与手足。我们十一位加克多斯特,和你的二十万大军。”

  面对着故友的坦诚,塞拉希尔却只是毫不介怀地耸了耸肩膀。

  “如此说来,还真是遗憾哪,玛依达。据我所知,你应该还是处女。”他笑着摇头,以一种介乎打趣与轻浮之间的口吻说道。

  “这个算是你的临终遗言么?塞拉希尔?”

  玛依达.瑟莱忒的眼角不易觉察地跳动一下,莹紫色的双瞳如撕裂云层的闪电般扫过面前的男子。

  而那一刻,依蒂兰的三军统帅终于也收起了惫懒的神色,显露出与其身份相符的庄重与肃穆。

  “感慨,纯粹是感慨一下而已。”塞拉希尔以一种照本宣科般的平静口吻诉说着,扯动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

  “你的信念让你变得伟大,玛依达。可是,作为一个人,你错过了很多很多。”

  塞拉希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提勒马首迫使坐骑后退几步,使得自己和高傲的牧师正面以对。

  然后,他接着说下去。

  “你看。我只是一个俗人,但是一样可以……”

  依蒂兰的大元帅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语气,直至最后一句。他的声腺如决堤的洪峰般,忽然拔高。

  “为国为君!”

  仿如立威的狮王一般,塞拉希尔仰天怒号,腰际的长剑呛然出鞘。黄金铸就的剑刃辉映着那初升的旭日,射出绚烂无匹的七彩光华,直指面前的钢铁战阵。

  “为国为君!!”

  二十万依蒂兰铁骑迎风作喝,海啸般的怒吼涌向天穹,赌上凡人的意气与自尊,向那天界的诸神宣告着他们的决心。

  “为国为君!!!”

  漫漫黄沙遮天蔽日,在两位凡人面前,如山魔影和甲胄的海洋岿然对恃。唯有那千万面飒然飘展的黄金龙旗,和这样一句简短的话语。在诉说着,诉说着,那烙刻于依蒂兰血脉最深处的骄傲。

  (II)

  橘红色的火光,在黄铜制的灯盏中一阵阵地跳动着,跟着珍妮芙的呼吸一起。

  仿如梦游一般,冈沃洛特的女神官在静室中缓缓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拿起一两件物什端详抚摸。

  盖有六翼黑狮玺印的委任状,几本蒙灰的典籍,镶绣着银月徽记的斗篷,以及代表着伯爵头衔的徽戒。

  所有这些曾属于冈沃洛特的伯爵大人的一切,所有这些用舍弃与牺牲换得的荣耀,都被完整地留下。

  而这所有的一切,此时却也都已变成了毫无价值的东西。

  一阵滞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声响,从门外的走廊缓缓淌入静室之中。

  来人行至门前便即止步,然而无需回头,女神官便已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神情呆滞地望着左侧的一扇半掩的窗扉,以一种宣读遗嘱般,毫无生气的语声说道。

  “他早就不在这里了,珍妮芙。”冈沃洛特的骑士长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摩挲着腰间的剑把,一步步地走到女神官的身边。

  “我们所认识的那个菲雷尔,早就已经不在了。”他接着说道。

  “是的吧……”珍妮芙自语般地低喃着,缓缓踱到窗台边上。仰着脸,伸手触摸着那被月色镶上了一层银边的窗棂,干裂的唇角不时地抽动。

  “结束了……我的一切痛苦与折磨。终于……就要结束了。”

  女神官无力地低语着,孱弱的身躯像是遭遇鞭笞般地蜷缩起来,右手死死地抓住左胸的衣襟。

  “可是……告诉我,阿诺莫斯。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么?”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又开腔问道。

  “我不知道,珍妮芙。”阿诺莫斯叹息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不过那并不重要。”

  “因为不会有太多人记得我们,不会有人颂扬我们的功绩,也不会有人谴责我们的过错。所以,我们无需因此困扰或是自责。因为即使没有我们,菲雷尔也一样可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一样会离我们而去。”

  他不无伤感地说出这样一个事实,抱了抱女神官的肩膀。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转过第二个拐角的时候,隐隐约约地,从那墓穴般阴沉的房间中,响起了一阵凄然的哭声。

  菲雷尔.拉德罗斯孑然一人站在垠无际涯的荒原之上,双手撑开,仰颈望天。光月与暗月分别占据了他左右两侧的天穹,散乱的星群黯淡无光,天幕不时地扭曲着。

  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光晕,在他的指掌中,仿如沸腾的雾气般不住地膨胀扩张。无数个闪动着幽蓝色光芒的六芒星阵,在他的身周旋旋转动。

  他那纤薄的双唇不住地翕动着,念颂着一句又一句艰深晦涩的咒文。湛蓝的闪电如舔舐的蛇信般不时耀亮他苍白的脸庞。

  他的脸色憔悴,仿若薄纸一般的皮肤紧贴着颧骨,暗青色的血管痉挛般地颤动。昔日那双琥珀般深邃的眼瞳,此时竟如被鲜血渗透一般漫溢着凶光。

  冷洌的季风翻*弄着他那件黑色的羽衣,使之仿如游鱼的背鳞般徐徐律动。而那头乌黑的长发也随之飞扬狂舞,如有生命一般。

  他已经整整三天不食不眠。

  他放弃了他所有的财富与权位。

  他背叛了曾与他生死与共的挚友子民。

  他不惜将整个冈沃洛特当作饵食,向这世间最强大的神祗挑战。

  他任由他最爱的女子离他远去,将那熊熊爱火封印在心中的角落。

  而所有的这些堕落与牺牲,就只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个瞬间。

  此时此刻,在这星空与大地的交界,在这凡人与神祗的交界,在这过去与未来的交界。这位被后世魔法师们奉为先驱的男子,正在拼尽他所有的血肉所有的灵魂,奋力转动着,那扇禁忌的门扉。

  开始有流星坠落天际。

  一颗,两颗,十颗,百颗,最后竟如雪片般成片散落。

  暴戾的飓风也在此时骤然而起。以年轻的法师为中心,仿佛刀刃集嵌而成的巨轮般升腾滚动。夹杂着飞扬的尘土与植被,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态势横扫四境。

  “嗵嗵、嗵嗵、嗵嗵”

  不知是鼓声还是谁的心跳声,仿如一颗颗无形的陨石,以一种精确计算过的节奏砸落大地。扭曲的天幕随之变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死灰色,一个巨硕无匹的六芒星阵隐隐浮现,仿如一个魔法铸造而成的绞盘一般徐徐绞动,将它笼罩着的那片天空,朝着一个方向,越拧越紧。

  无可避免的龟裂接踵而至。先是几根粗硕的主径,继而分裂割据,变成一张将那六芒星阵完全包覆的,仿佛用紫水晶编缀而成的罗网。一阵阵低沉的咆哮,经由这些细密的缝隙钻入尘世。随着那翻涌的暴风起伏跌宕,灌入耳际。

  菲雷尔.拉德罗斯翘首观望着,观望着他一手缔造的这些奇观。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焦急与浮躁,维系着整个法阵的运作。直至最后的一句咒文脱出唇角,直至那最后的一分法力涌出指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轻的法师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胸中的狂热。他发狂也似地嚎叫着,割开了双手的血管。

  “奥德罗帕的大地、天空、日月、星辰为证!你们要我坚强,而我已足够坚强。现在,请给我力量!足以和主宰着你们的诸神对抗的力量!”

  一泓灿若晨曦的血泉喷薄而出,依附着扶摇的风柱,仿如一面遽然展开的战旗一般直冲天穹。

  顷刻之间,整个世界都被凄艳夺目的鲜红色一举吞没。地、水、火、风,四种精灵扇动着它们纤长的翅膀,在血光中融合蜕变,成为暗与影的臣仆。混沌与死亡交缠,生命与时间相握,黑色的焰火卷起骇人的怒涛,呼唤着他们初生的王者。

  “拉德罗斯!醒来吧!”

  随着一声高亢至仿若雷鸣的呼喝划破天宇,那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六芒星阵,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飞旋着,化作一颗颗耀眼的彗星,不断地撞击着破碎的苍穹之下那被鲜血浸透的六芒星阵,使之如同被奔马拖曳一般,飞速地旋转起来。

  终于,沉重的天幕再也经受不住这样无止尽的冲击,如溃决的长堤般彻底崩毁。

  那窥伺已久的巨龙乍然而现,扭动着三颗布满尖刺的头颅,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张开了它那被束缚的翼翅。穿越那扇连接着虚无与现实的门扉,降临到它主人的世界之上。

  所有的异动便在那一刻悄然止息。

  一个被蚀空了的灰败的日轮,从大地的尽头冉冉升起,向世人宣告着今日已然开始。而光月和暗月也同时沉入天河,向神祗们提示着昨日就此终结。

  在这无光的拂晓,在这凡人缔造的黎明,在这仿若天地初开的旷野之中。惟有那一大一小两个黑影默然对峙,以一串悠长而有力的呼吸,代替了那行将延续千年的问候。

  (III)

  托莫西琳达群山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气氛之中。

  没有风,空气浑浊得让人感觉像是被塞进了封死了的炉膛。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巨树,鳞甲般层叠而密实的树冠阻挡着光线和热量。使得整片山林如地窖般阴森而潮湿,昏暗得连辨别方向也变得异常困难。

  嶙峋的怪石随处可见,树木的藤蔓如死人的手臂般悬挂半空。腐烂的植被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深不见底的沼泽翻涌着黑漆漆的泡沫,舔舐*着漂浮其上的苔藓。色泽艳丽的花朵如叹息般吞吐着剧毒的瘴气,而零星散布的灌木丛则躲在角落与罅隙里,阴恻恻地伸缩着它们的钩爪。

  这是一条被后世称为“通向地狱的走廊”的道路。它以依蒂兰王家的猎场为始,以万魔之王萨多斯的居所为终,见证着奥德罗帕数千年的岁月,记述着凡人与诸神的传奇。

  而直至今日为止,还从未有过哪个凡人,敢于如此深入这片山林。

  足有三腕尺长的长刀,仿佛一道嵌入地面的月光般,在黯淡如灰的山影中切出一片光亮来。一位身着火焰般橘红甲胄的少女,扶着这道月光依山而坐,远远望去,便如同那降临凡间的光月女神一般。

  时间并没能在她的身下留下任何的印记,连年的征战也未能磨蚀她半分的神采。她久久地注视着丛林的南方,俏丽如昔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唯有那对如水晶般澄澈的双眸,不善掩饰地蕴溢着复杂的情绪。

  那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担忧,是一种自寻烦恼的矛盾。

  她知道自己正在创造着历史,知道自己已拥有了这世上最强大的伙伴。

  亚萨基内斯的大魔法师阿尔柯斯在这里,被誉为剑圣的法莱恩在这里,真红之魔导士蒙菲斯、继承了索里埃尔强大结界能力的塞格路斯、名动天下的黑骑士和圣骑士,甚至曾是宿敌的罗侯和戈丽塔也捐弃前嫌。

  而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冠以“赫特维斯的女武神”的尊称。

  她的冷静她的果敢,她的骁勇她的坚毅,使得她名列当世豪杰。

  但是她却还是感到前途渺茫。

  不知是因为决战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抑或是她的心真的无法平静下来,她总是忍不住会向着那座城堡的方向遥望。

  然而,那却是一种与思念截然不同的心情。

  没有怀恋或是不舍,没有期待或是憧憬,只是任凭回忆在脑海中静静地回溯。即使会有片刻的动摇,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或是遗憾。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已经终结了才是。

  因为,虽然她知道自己距离那座城堡并不遥远,但是她却无法确定自己的心距离他已有多远。

  她是否依然爱着那个男子?当他们重逢,她是否依然能够那样决绝那样冷静?

  她不知道。

  然而这却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他和自己,是否都还有气力,去经受那样的一次离别。

  就这样。在与魔神和自我的双重交战之中。丹娜.利希娅渡过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三年时光。

  “丹娜,玛依达姐姐要我们全部过去一下。”

  一个强韧有力的语声打破了少女的冥想,她有些茫然地侧首望去,只见那位身披黄金重铠的龙骑少女,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跟前。

  “嗯……”

  于是,赫特维斯的女武神低应一声站起身来。右手轻勾,直立与地的那弯冷月随之一晃,跃上了她的肩背。稍稍收拾了一下烦乱的心绪,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前来报信的亚萨少女,向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IV)

  玛依达.瑟莱忒以她一贯的淡定神情,眺望着被群山拥裹着的那道光芒。

  那光芒纯净得仿佛用石臼捣碎的盐末一般。和她所见过的另一个身影是如此的相似。庄严而神圣,令人难以直视。

  这位传说中的万魔之王带着荆棘编缀而成的王冠,周身一丝不挂,双臂平举,整个身躯深深地嵌入山壁。远远望去,俨然一个光之十字架。

  他的双眼闭合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祥和,似乎带着少许的轻蔑与不屑。却又仿佛只是一种怜悯。

  怜悯着,那些明知将会变为灰烬,却依旧奋力燃烧着的生命。

  身着一袭白色绸衫的少年,垂手凝立于整个战阵的最前端。光与影交织而成的薄雾笼罩着他,使人产生一种如处画卷般的不真实观感。

  他身上共配有两把长剑。悬与腰间的那支纤细轻巧,和普通依蒂兰武士携带的十字剑相差无几。而背负肩上的那一支则明显地要厚重一些,仿如龙爪般的剑颚与剑把也与前者稍有不同。然而两柄剑的长度却是一般无二,剑鞘上也都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通体漆黑,和主人的那身白衣一相映衬,俨然便是两件完全独立的东西。

  少年的额发低垂,双目微合,脸上的神情严肃得像是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其实,单以他的年龄而论,称之为孩子也并不为过。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来自依蒂兰的南特,是加克多斯特佣兵团中最年少的一位。

  然而,若是说出他的名字,恐怕便是最为高傲的伽俐卡莱骑士,也会如仆从般对其恭敬有加。

  十三岁开始便独自游历各国。凭借着手中双剑,连败亚萨、依蒂兰、伽俐卡莱、拉马达鲁数十名剑术高手的这位名为-法莱恩.梵赛尔的少年。正是奥德罗帕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冠以“剑圣”之名的男子。

  紧随着这位天才少年之后的,则是一老一少,两位风格迥异的法师。

  阿尔柯斯.罕古,这位当世唯一的一位大魔法师早已是须发皆白。如同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一般,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他所掌握的魔法力量已经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他的智慧与力量经过了岁月的积淀,经过了无数次的试炼与磨砺,仿如大海一般浩瀚,无穷无尽。

  即使如此,他却还是紧守着亚萨基内斯法师世代承继的传统,身着轻便而色泽柔和的墨绿色长袍,手中的法杖则纯以青丝木雕琢而成,朴实无华毫不扎眼。

  他的身材高瘦,布满褶皱的脸庞上蕴着慈祥的笑意,一双青绿色的眸子如残阳照射下的湖面般平静清澈。

  他严格地遵循着先辈的训诫行事,持杖伫立于法莱恩的左后位置。如非必要,绝不动用半分法力。

  就在距离老人大约十楞次的右侧,另一名红衣法师却是毫不吝啬法力地凭空而立。

  他的双臂交抱,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法器,飞挑的眉宇间洋溢着不加遮掩的傲气。炽烈的火苗仿佛游走的幼蛇般,在他的身周不时跃动闪现。使得那原本便高高在上的红色身影,愈发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这位名为蒙菲斯.拉达曼的魔导士,今年只有三十岁。

  和阿尔柯斯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力量乃是与生俱来。他对于火系法术有着异与常人的天赋,即使是阿尔柯斯也望尘莫及。传说这是因为他的祖先乃是火神维克卢斯的后裔。而后世严谨的魔法师们,当然是不会接受此类毫无根据的臆测。而是循从蒙菲斯.拉达曼“真红之魔导士”的别号,将这种天赋称为-真红之血。

  “终于就要结束了。”

  伽俐卡莱昔日的王太子殿下依旧是那副轻佻放肆的模样。他手握缰绨,像是在对他身边的挚友说话,但视线却无意识般地落在那悬浮于正前方的,仿如小山般庞大的亚萨巨龙之上。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波修斯。”

  仿佛听见了一个蹩脚的笑话般,伽俐卡莱曾经的骑士统帅冷笑着反驳同僚的感叹。

  “会有新的战争,新的杀戮。一旦萨多斯这一共同的敌人消失,这个大陆上的君王们又会蠢蠢欲动,互相攻伐。幸运的是,也许你我都看不见那种蠢事发生了吧?”

  “哦?”

  波修斯侧过头来,打量着一脸悻悻之色的圣骑士。

  “那么,你有何打算?尤梅特尔?”

  “我的儿子都已经两岁了,我实在不该再有太多的打算了。”

  尤梅特尔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瞟一眼好友,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接着说道。

  “这方面输给我并不丢人,波修斯。”

  冷不防地被摆了一道的黑衣骑士一阵错愕,嘴巴张的老大,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僵了半天,他像是突然作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霍然扬首,向着那半空中的庞然大物大声喊道。

  “戈丽塔!打完这一仗之后就嫁给我吧!我们来生一堆孩子,让尤梅特尔这个家伙看看。”

  驾驭着巨龙,牢牢占据着中军位置的亚萨少女听见有人忽然呼唤她的名字,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然而,下一个瞬间,当她完全听清了这句话之后,整张俏脸“唰”的一下立时红透。

  “波修斯!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戈丽塔怒声喝斥着胡言乱语的黑衣骑士,心跳却莫名其妙地急速彪升。她有些心虚地环顾左右,只见负责援护她左翼的奥苏大族长,好歹还算是忍住了笑意,只是好像被电流击中过一般,腮帮子一抽一抽,上半身的肌肉不住颤动。而右边的法依笛,却是笑得花枝乱颤,站都快站不住了。

  “法依笛.茵修梅斯!”

  恼羞成怒的少女一声断喝,手中的龙牙尖枪卷起一片灿然光影。

  “你要是敢再笑一声,我就先拆了你这把小骨头!”

  “不笑就不笑,反正你们两个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面对戈丽塔真刀真枪的威胁,法依笛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着,吐了下舌头收起笑脸。而后眯起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珠,冲着尤梅特尔使劲甩了两个眼色。

  “哎!”心领神会的圣骑士耸耸肩,继续挑唆道:“人家根本不甩你啊。”

  “哼哼,装蒜而已……”

  “有本事说大声点……”

  “嘁!说就说!”

  “戈丽塔!”波修斯扬起头,向那龙背上的女孩大声叫道。

  “嗯?”戈丽塔侧过脖颈,用眼角的余光斜视脚下的大地。

  “我好爱你啊!”波修斯又喊道。

  “这个笨蛋……”戈丽塔有些无奈地自语,眼中却闪过温柔而羞涩的电流。她举起右手的长枪,枪尖直直指向天幕。用行动回应了波修斯的表白。

  “玛依达!”她高声唤道。

  清亮的语声如激昂的响箭般响彻寰宇,当空人立的龙牙尖枪勾出无数道眦目欲裂的金色细线。

  阿克拉塞的门徒举目凝视着菲格尔之女的矫健身姿,默然摘下胸前佩戴着的项链,高举过头作为回应。

  淡紫色的光芒随之拔地而起,如蓦然升起的山峰一般,将这战阵中的每一个身影都笼罩其中。

  而整个战阵,也随之运动起来。

  阿尔柯斯挥动法杖,翠绿色的光芒如遽然喷涌的泉水般翻滚漫溢,向着大地的每个角落急速扩张。

  而蒙菲斯只是挥了挥右手,顷刻之间便将半边天空燃成一片火海。

  “嗷!”

  罗侯.菲尼克斯撑开四肢,发出一声狂野的咆哮。而亚萨佩尔顿的天之娇女,则只是鼓起两腮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右手一翻,手上已然多出三支金簇羽箭。

  波修斯和尤梅特尔相视一笑,各自打马缓缓前行。

  在他们的身后,身着冰火重铠的女武神驻剑于地,渊渟岳峙一般,挡在掠阵的光之圣女与塞格路斯的跟前。

  有着红宝石般天眼的青年拨动琴弦。忧伤的乐韵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伴随着一声声忿怒的龙啸,流过英雄们的耳畔心际,攀上托莫西琳达的山峦峰谷。

  终于,阵首的少年睁开了双眼,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仿若山涧般冷冽的剑光映亮了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割裂了他身周的薄雾。

  不等那道剑光凝成一线,他的左手已然抄上右肩。

  第二道,更为耀眼的剑光乍然而现,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气,向着那深嵌于群山之间的万魔之王,猛然劈下。

  (V)

  据依蒂兰王家图书馆的文献记载,依蒂兰与亚萨两个国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始于依蒂兰历15年。

  那时的依蒂兰,正处于帕法维德.奥斯卡大帝当政的全盛时期。

  这位被后世誉为“圣帕法维德”的男子,乃是当时位于蒂兰河西岸的,某部族族长的长子。

  自22岁继承族长之位伊始,至开元建国自封皇帝的10年间,由他所创制的黄金龙旗席卷四境,相继吞并了现依蒂兰与伽俐卡莱境内的大大小小数十个部族。

  他规定了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大臣只有参政议事权,无决策权。

  他命人制定王历,颁布法典。他统一了文字、货币、度量衡。他在全国范围内修建驰道、直道,兴建水利。

  他是奥德罗帕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皇帝,他的治国之才堪称震古烁今。

  直至依蒂兰历15年,由其一手建立的帝国,西起叶克撒汗大沙漠,南至安塞达腊海峡,而其最东端,一直要延伸至法比奥斯的诞生地-阿沃尔克山脉,已是囊括了今日的依蒂兰、伽俐卡莱、拉马达鲁三国之版图。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功勋,在这位气吞天下的帝王眼中,却只不过是他口袋中的筹码,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他以漫长的25年的奋斗,来准备这一切。为的只是去面对他最后的,也是最可怕的对手-亚萨。

  这场规模空前的大倾攻延续了两年之久,依蒂兰与亚萨两国都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然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帕法维德大帝称霸大陆的野心非但未能使得亚萨分崩离析。反而令原本互有罅隙的亚萨三国,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

  依蒂兰历17年,由亚萨格瑞纳国王伊西斯.克艾琪所率领的亚萨联军,于其都城-索弗莱特,大败帕法维德亲率的三十万依蒂兰大军。为之后亚萨联合王国的成立,奠下了坚实的基础。

  川流不息的季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向着大地的北端不断吹送。如同一位忠实的使节,仿佛一位忙碌的信差。

  挟着血与沙,携着灵与肉,载着爱与恨,带着希望与绝望,

  日已偏西,昏黄惨淡的夕照,在连绵不绝的托莫西琳达山脉之前颓然止步,任凭黑暗将大地的半数收入囊中。

  而就在这光与暗的交界处,一场壮绝古今的人魔大战,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前赴后继的魔物大军,仿佛迁徙的蚁群般从托莫西琳达的入山口蜂拥而出。以一种毫无章法可言的疯狂态势,撕咬着依蒂兰军的战线。

  骷髅武士挥舞着锈蚀的长剑哇哇怪叫。全身上下爬满蛆虫的丧尸,带着令人崩溃的吟哦在稠密的箭雨中蹒跚前行。身披重甲的亡魂骑士如黑色的飓风般,在长矛编缀而成的荆棘丛中来回冲杀。而来自地狱深处的法师们,则瞪着一双双碧绿的瞳孔,磨砺着残缺不全的齿骨,将邪恶的咒文编织成可怖的噩梦。

  难以计数的骷髅龙挥动骨翅,从群山的剪影中尖啸着冲出,由战阵的上空轮番扑下。而依蒂兰的魔导士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与之相抗。数以千计的五芒星阵在大地上堆垒起一座绚丽无筹的星之宫殿,炽热的火球与湛蓝的冰箭如狂飙的焰火般不断耀亮长空,成排的电光在风之精灵构筑而成的坚盾中游走穿插,将敢于进犯的妖龙焚作焦炭。

  千万颗骨节摩擦撞击,魔物呼出的黑气汇聚成滚滚的浓烟,万魔之王的身影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其中。

  嘹亮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奔腾的马蹄声响如乱雷轰鸣。牧师与法师的吟唱不绝于耳,五色杂陈的光柱鳞次栉比,至高者的神威如烟波水雾般隐匿其后。

  这已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浩劫。

  在这无情的战阵之中,湮灭的是活生生的生命和无法安息的灵魂。

  没有所谓的胜利,也没有所谓的正义,这只是一场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博杀。是奥德罗帕的两位神祗之间,一盘不知延续了多少岁月的棋局。

  依蒂兰军的溃败是从左翼开始的。

  整整三个百人队的重装步兵与随军牧师全部阵亡,使得这条悬系着全军生死存亡的钢铁长堤出现了一个缺口。虽然紧随其后的轻装步兵立刻冲上去堵住了这条裂隙。然而,在缺乏重盾防护,也没有牧师治疗的情况下,这条裂隙无疑将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创口。一点一滴地,将依蒂兰军的左翼尽数掏空。

  而更糟糕的是,在全力奋战一昼夜之后的此刻。依蒂兰军的整条战线其实已然如同一张薄纸般地脆弱。随着战斗的持续,这样的缺口将会越来越多,直至整条战线全部瓦解,没有任何补救的可能。

  “看来我的时候到了呢,玛依达。”

  塞拉希尔的目光,在面前这片蚕食着他属下性命的大地上不住地梭巡着,叹息般的低喃声中,他那堆满倦怠的脸庞上漾起了苦涩的笑意。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自从率军开离王城伊始,种种不祥的征兆便一路相随。

  皮袋中的清水变成混浊的血液,整车的稻谷变成了干瘪的糠草,甚至连他的帅旗也一度被飓风折断。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向死亡迈进,却没有半分的焦躁与畏惧。即使是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依然紧守着自己的承诺,寸土不让地负隅顽抗。

  但是很快的,第二道要命的裂隙又在第一条的右侧悄然浮现。由于失去了左侧同僚的援护,又是两个百人队的重装步兵被尽数屠灭,无数魔物一拥而入,妄图将依蒂兰军的整个左翼一举撕裂。

  “那么,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了。接下去的事,就拜托你了。”

  塞拉希尔自语般地嘟囔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持剑的右手缓缓扬起。

  他知道他的军团在瞬息之间便会被亡者的大军吞没,而在这之前,作为黄金龙旗的最高统帅,他必须有所行动。

  就在这个时候,一种仿佛千百棵参天的巨树嘎然倾倒般的奇怪声响,蓦然而起。顺着呼啸的北风,挟着流云般的阴影,从整个战阵的上空疾掠而过。

  霎时间,只见千万支羽箭从天而降,仿佛骤然而至的豪雨一般堵上依蒂兰军的缺口,将那数百只疯狂突进的魔物,砸成了一片箭垛。

  “这是……”

  依蒂兰的大元帅停下了右手的动作,只向着战阵前方那些长得异乎寻常的箭枝觑望一眼,便忙不迭地回马观望。

  但见一片葱茏的绿色映入眼帘,在那片他与玛依达驻马闲谈的山坡之上,数十万大军作三个整齐划一的三角阵列一字排开。从左至右,分别持以“双月、黑龙、白塔”三种旌旗。其军势之盛,竟是毫不逊于自己统率的依蒂兰第一强兵。

  “亚萨军!阁下!那是亚萨三国的联合军团!”

  不等塞拉希尔将心中猜度的结果公布,几名近身的侍卫骑士已爆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嗯……”

  塞拉希尔不置可否地低吟一声,怔怔地眺望着中间的那个三角阵列。

  只见在那面振翅欲飞的黑龙旗下,一辆套有八匹白色骏马,足有两楞次宽的巨型战车昂立阵首。一名身着金色长裙的女子手扶护栏,恰好也正在向着他的方向巡望观察。

  “居然真的是她……”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塞拉希尔侧首对身边副官吩咐几句,而后将手中的长剑归入鞘中,驱马奔上矮坡。

  直至他行至那辆巨型战车十个马位的位置之时,那位伫立于战车前端的女子,忽然举起了左手。

  紧接着她的动作,战车左右的数百张长弓“喀喇”一声同时拉开,将箭簇齐刷刷地对准了僭越冒进的依蒂兰军统帅。

  “圣依蒂兰所属,塔兰切尔国王陛下麾下,黄金龙旗军统帅-塞拉希尔.海伊,求见克维尔拉瑞娅女王陛下!恭祝女王陛下圣体安康青春永驻!”

  被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吓了一跳的大元帅死命拽动缰绳,硬生生地将坐骑勒停,大声道出了自己的姓名与来意。

  “那就过来说话吧,塞拉希尔阁下。”

  亚萨的女王陛下冷冷地以依蒂兰语回应一句,缓缓挥手。只听又是一声“喀喇”声响,那数百张长弓便全数撤弦归箭。

  “克维尔拉瑞娅女王陛下……”

  塞拉希尔打马行至王车跟前,右手抚胸,神色恭敬地向战车上的女子欠身致礼。而后,他微微扬首,以依蒂兰语试探般地说道。

  “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里是依蒂兰的境内啊。”

  “不用担心,我的大元帅阁下。趁火打劫也是要先搞清楚状况的。”

  冰冷的笑意自这位女王陛下的嘴角边隐隐而现,而其语声也是如出一辙地叫人不寒而栗。

  “我是应玛依达所托,特意来这里替你收尸的,塞拉希尔。托她的福,最近亚萨境内很是太平呢。”

  “真是不胜荣幸……”

  塞拉希尔装作没有听出对方言语中的讥讽,配合着自己的说辞微微颔首。而克维尔拉瑞娅也依旧不动声色地接着说下去。

  “可是,因为这样就要我巴巴的率军赶来这里拼命……依蒂兰人,果然都是些任性得让人没办法的家伙呢……”

  亚萨的女王陛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向着不远处的钢铁长堤伫望片刻,忽然将话锋从那位光之圣女转而折向面前的男子。

  “都打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不撤退……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么?塞拉希尔阁下?”

  “微臣出征之时,曾与吾王塔兰切尔陛下誓约,非战胜绝不离战场。”

  “嗯,你很忠诚,也很勇敢,塞拉希尔。”

  克维尔拉瑞娅说着赞许的话语,然而她的表情却依然冷若冰霜。

  “那么,这里暂且就先交给我,你先带着你的军团退下修整一下吧。”她接着说道。

  “女王陛下,我……”

  “我已致书塔兰切尔陛下,说明了我的来意。”

  像是早已料到塞拉希尔会对自己的决断提出异议。克维尔拉瑞娅果断地挥手,示意她的军团前进,以实际行动截断了塞拉希尔的说辞。

  “当然,就算不这样做,以依蒂兰目前的情况,也没办法阻止我们的任何行动的吧。”克维尔拉瑞娅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接着说下去,艳丽不可方物的脸庞上浮现出目空一切的骄傲色彩。雄壮激昂的号角声便在此时突然响起,以黑龙军旗为标识的三角阵列率先舒解开来。数万匹战马发出尖锐的嘶鸣,轰然作响的战车顷轧大地,精光珵亮的龙骑枪和飒然招展的旌旗化作一股奔涌的激流,在沙原上划出了新月的弧线,向着依蒂兰军的左翼迂回而去。

  而与此同时,亚萨军另外的两个三角阵列也开始了各自的运作。

  来自亚萨佩尔顿的神射手们身着一色的墨绿披风,在双月战旗的指引下,沿着矮坡分散开来。他们手中的长弓的射程,在普通短弓的三倍以上。居高临下的地形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大优势。

  而守护着白塔军旗的,亚萨基内斯的精灵法师们,则在依蒂兰军的战线之后摆出了一个浑圆的阵型。他们是整个亚萨军团的中央枢纽,背负着导引全军走向,援护锋线与殿军部队安危的重任。

  在这些高深莫测的智者前端,占据整个亚萨军半数以上的,由普通公民组成的轻装步兵与出身贵族的重装步兵穿插交错,排列出一个融会着亚萨格瑞纳、亚萨基内斯、亚萨佩尔顿三族血脉的,全新的三角阵列。

  “女王陛下,我实在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谢意。毫无疑问的,您的义举将永存史册。”

  眼看着亚萨军拉开了架势,塞拉希尔知道现在情势紧迫,容不得自己惺惺作态。于是他再次欠身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

  “真想道谢的话,就快点调整好你的军团回来帮忙。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重装步兵,天知道我能撑多久。”

  克维尔拉瑞娅摆摆右手,作出一个前进的手势。侍侯于她前侧的御者抖动缰绳,八匹白马扬蹄前行,王车缓缓开动,擦着塞拉希尔的身侧驶向前去。

  “那是自然。”

  塞拉希尔垂首抚胸,如一名寻常亚萨臣民般为女王的车辇让开道路。而后,他回转马头,绕开了亚萨军组构之中的战线,向着依蒂兰军的本阵飞奔而去。

  克维尔拉瑞娅向那仿如律动的流沙般回旋后撤的依蒂兰大军,注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以如此接近的距离,看着昔日耀武扬威的黄金龙旗被魔神的大军蹂躏得体无完肤。对于这位亚萨格瑞纳的女王陛下来说,是一件相当快意的享受。

  每当她看见那些魔物用尖利的刀剑,用锋锐的爪牙,将鲜亮的血液从依蒂兰勇士的体内掏出来,她都会兴奋得想要放声大笑。有那么几个瞬间,在她的脑海深处甚至浮起了配合那些魔物的攻势,夹击依蒂兰军的念头。

  然而想像毕竟只是想像,这位被后世的史学家们冠以“权谋女王”之名的女子,自然是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做出任何愚蠢的举动。

  即使,只是一点点放肆的笑容。

  “卡特……”

  大约过了那么几个缪尔的工夫,克维尔拉瑞娅终于将视线从依蒂兰的战线上移开,低声唤出了一个名字。

  “臣在。”

  始终如标枪一般,恭立于女王身侧的侍卫长模样的男子上前一步。上身微曲,俯首应道。

  “塞拉希尔阁下,好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作战的。”

  克维尔拉瑞娅微微侧首,以眼角的余光瞟视着她的臣子,慢悠悠地说道。

  “是的,陛下。这位大元帅阁下的胆识与口才,实在是叫人由衷地钦佩哪。”那名叫卡特的男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如应声虫般,顺着女王的口风出言附和。

  “所以,我们理应遵从他的意愿,就让他在此地长眠,明白么?”克维尔拉瑞娅接着侍卫长的话茬接着说下去,听似合情合理的话语飘过耳隙,却使得卡特的全身一阵轻颤。

  他很是小心地抬了下脑袋,眼皮上翻,向着女王至高无上的脸庞投以匆匆的一瞥。便立刻又低下头去,毕恭毕敬地应道。

  “微臣尊旨”

  “所以啊,我才讨厌依蒂兰人哪。他们除了知道怎样让自己永存史册,别的什么都不懂。”

  克维尔拉瑞娅以一种说不出是赞赏还是讥讽的语气低喃一句,向她的侍卫长意示嘉许地眨动一下眼睑,便重又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魔物大军。而那种令人起悸的冷笑,也顺着女王陛下慢慢弯曲的唇线,再次爬将上来。

  依蒂兰历173年,亚萨历156年,依蒂兰王庭的第二十一任大元帅-塞拉希尔.海伊,会同亚萨联邦的克维尔拉瑞娅女王陛下,于托莫西琳达山脉以西,共抗魔神萨多斯的大军。

  在这场持续了整整三天两夜的战役中,由塞拉希尔所率领的二十万依蒂兰精锐几乎全军覆没,甚至其本人,也殒于阵中。

  而这,也是被付诸以文字记述的,依蒂兰与亚萨两国之间的,首次联手御敌。

  注:

  银月徽记:冈沃洛特城的城徽。关于双月的称谓,在亚萨被称为光月与暗月,而在伽俐卡莱则被称为银月与灰月。

  叶克撒汗大沙漠:位于现在的依蒂兰最西端,没有人知道这个沙漠到底有多大,因为深入这座沙漠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安塞达腊海峡:位于现在的伽俐卡莱最南端的海峡,海上时常有海妖与巨兽出没。

  阿沃尔克山脉:位于现在的拉马达鲁的最东端,拉马达鲁境内第一大山脉,以险峻著称。拉马达鲁信奉的主神法比奥斯诞生于此,又因为从未有人成功穿越此山,而成为奥德罗帕大陆的最东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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