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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搞什么鬼!杰伦多那个家伙……”因为敌手的忽然回撤而得以稍作修整的赫特维斯统帅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一边小心谨慎地巩固着几乎就要崩溃的战线,一边在大地上搜寻着让他的对手放弃这绝好战局的原因。

  “那是什么……”当他的视线转向战场的东北角之时,腓鲁克约顿公爵找到了这一迷题的答案。

  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朵被疾风吹拂着的乌云般掠过了赫特维斯军防线的最东端,在他到达那条冻结的冰堤之时,一个深褐色的光团从中分解出来,坠入了长河对岸的大地。

  一股强烈的震感接踵而来。

  沉睡在地表深处的地之精灵蓦然醒觉,勃然大怒地伸展着躯体,摇撼着它们的温床。那条不合时宜的冰堤首当其冲,开始裂出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但是这种毁灭性的震动却并未能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一条冰绿色的光柱仿佛霹雳闪电般凌空击下,打在冰堤的正中位置。一个象征着弗拉格尼诸神之力的十二角星阵隐隐浮现,继而飞速地向着四周扩张,很快便将整条冰堤完全覆盖。

  仿佛一座怒海中的孤岛一般,被星阵笼罩的冰堤停止了龟裂。在狂崩癫溃的大地上,为那些折返而回的奥苏骑士们,维持着一线生机。

  “地陷山斜术?”腓鲁克约顿迟疑着,不去理会这两股魔法力量的拼斗,继续追踪着那个神秘的黑影,观察着他背后那片起伏不定的天空。

  在那灿烂如金的日光照耀之下,那个黑色的影子终于显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一位身着黑色羽衣的法师凭空伫立,他高举着一枝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法杖,以一种高亢至仿佛神祗的语调朗声念道。

  “谨以吾拉德罗斯之名!开启过往与未来之门!谨以吾拉德罗斯之名!释放此万能万灵之力!”

  就在他念出最后一个字眼的同时,一声狂暴的长啸响彻天地。那片扭曲的天空骤然开裂,一条有着三颗头颅的黑色巨龙,用锋锐的爪牙撕开了湛蓝的天宇,向着冰堤的正中飞扑而下。

  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亚萨基内斯法师们构筑的风之结界,降落在冰堤的右侧,将弗拉格尼诸神们的荣光,连同半条冰堤,全部夷为齑粉。

  它连连地咆哮着,向着溃退的奥苏大军喷射散播着带有剧毒的瘴气与鲜红的烈焰。山壁般宽厚的翼翅卷起凌厉的飓风,把一整队的奥苏骑士抛向天空。

  “三首龙神!是三首龙神拉德罗斯!”

  在下一个瞬间,在索多修河的两岸,仰首观望着的赫特维斯和奥苏两个阵营同时爆出无数声惊诧的呼喊。

  那呼喊声中蕴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属于赫特维斯的那一半是狂热与欣喜,而留给奥苏的则只有惊惶与恐惧。

  “突击!全军突击!”

  腓鲁克约顿当然明白,这样的呼喊意味着什么。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纵声呼喝着,向着河岸直冲过去。抢过他经过的第一名旗手的旗帜,奋力掷向长河的彼岸。

  “突击!全军突击!”

  一时之间,索多修河的北岸整个地沸腾了起来。这两句简短的句子,以赫特维斯那坚冰般冷洌的语言不断地重复堆叠,仿佛天崩地裂一般,震慑着他们敌人的心魄。

  依旧是那位肩佩金色缎带的骑士,穿过了一群瑟瑟发抖的近卫骑士,来到了他的国王面前。

  “陛下……德威尔大人他……”他垂着头,声音哑哑地说道。

  “嗯……”杰伦多摆摆手,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吟,表示他已经知道了那后面的话语。

  他那仿如利刃般犀利的眼瞳,此刻充塞着悲愤和绝望。他久久地伫望着长河对岸,那片以他的子民的血肉堆砌而成的绯红岸堤,聆听着那一曲由惨呼与悲嚎奏演着的地狱之歌,慢慢地,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赫特维斯历229年,奥苏的第九任国王-杰伦多.菲尼克斯对于赫特维斯的第五次倾攻以失败告终。

  战后,赫特维斯军此役的最高统帅-腓鲁克约顿致书他的对手。他是这样说的:“作为一名军人,我对于杰伦多陛下今日所做的一切,感到万分的钦佩。所以,今天赢得这场战役的并不是我。而是守护着这片大地的,那些在苦难和憾恨面前,依然坚守着希望的,孤高的灵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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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索多修河迂折蜒展的河道溯流而上大约十兰次,就来到了被视为依蒂兰众神居所的托莫西琳达山脉的最东端。

  水势平缓的河面和山脉的最后一个缓坡拼接出一条有着些许弯折的地平线。在昏暗的月色之下,不时地轻轻颤动。

  由腓鲁克约顿公爵率领的六万赫特维斯大军,在绕过这段缓坡之后安下了营寨。

  一座座秉承着奥德罗帕各族风格的营帐,像是一条巨硕的蜥蜴类生物的尾巴般绵延接续。代表着不同信仰不同习俗的旌旗仿佛海底的鱼群般,在飕飕的冷风中摇曳生姿。

  在艾斯兰的守军之中,有着将近三分之一的战力是由佣兵团组成。而在赫特维斯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为了抵御杰伦多那狂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的倾攻,腓鲁克约顿无视国法的制约,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赫特维斯全境的佣兵团集中起来,建立起一支规模远超其权限的军队。

  “野马!”

  杰伦多.菲尼克斯用非常精到的一个比喻,给这支耗费他无数精力与国力的军队作出注解。

  正是为了免除君王不必要的忧虑,以及国内的种种非议和谤毁。腓鲁克约顿从未对他领内正规军以外的任何一个佣兵团进行过整编和训练。

  他以他非凡的领导才能驾驭着这匹野马,和他的宿敌抗争了整整十年之久。像一道铜墙铁壁一般,守护着赫特维斯唯一的门户。

  雪下得很大,北风发狂也似地吼着。

  幽暗的月光洒在赫特维斯军连绵起伏的营幕之上,留下盐末般薄薄的一层印记。惨淡的阴影在被冰雪蒙覆的大地上层叠延展,好像一个瑟缩着手脚的孩童般轻轻颤动。

  夜色将这支军旅疲惫的身躯揽入怀中。从邻近的某处山峰向下俯瞰,唯见点点篝火,勾绘出它那倦怠的面容。

  风中传来了七弦琴低沉的吟哦。糅合着淡淡的伤感和淡淡的哀愁,一位不知名的吟游诗人唱起了古老的颂歌。

  “利希娅呵利希娅,你可曾忆起,南天十字星下的时光?

  利希娅呵利希娅,你可否知道。那依蒂兰的女郎,在为谁而唱?

  她可曾看见你看见我看见悲伤?

  为何她的歌声中只有绝望?

  基留斯因为她的歌声震颤鸣响,火棘花尚未绽放便匆匆凋谢。

  破碎的羽衣化作黑色的雪片,阿莫雷西不再闪动救赎的光芒。

  莎依特在哭泣,莎依特在起舞。

  在她的泪水和欢悦之下,沙原变成叹息的海洋,绿洲变成荒废的港湾……”

  “真是讽刺啊……虽然是如此显赫的功绩,但是我们的公爵大人,现在却想必不太好受吧。”

  一位老人团着身子,背靠着一面刀削般的石壁。他抬着头,神情萧索地倾听着那若有若无的歌声。终于,忍不住喟然长叹。

  他的头发稀疏,皱纹爬了满脸。荒于打理的络腮胡纠结在一起,仿佛一团枯死的杂草。瞳孔的颜色是和须发完全一致的亮银色。然而他的视线却并不像他的魔族同胞们那样咄咄逼人。

  他的甲胄上修补的痕迹随处可见,也没有铭刻任何可以夸口傲人的纹章雕饰。只是在左肩不起眼的位置,刻有一朵同样不起眼的火棘花。

  他只是一个毫无名望的小佣兵团的团长。

  佣兵团由七位不同种族的战士组成。和艾斯兰那些正规的骑士团不同。他们不单是在为了生存而战,也是为了生活而战。

  由于难以承受狂风的侵袭,他们那小小的营帐只能紧挨着陡峭的山壁搭建。远远看去,好像一块不起眼的石子儿。

  “不太好受?难道一定要我们都变成索多修河底的烂泥,他才好受么?”一旁的一名伽俐卡莱裔骑士,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锉子修磨着他的骑枪。无意间听见了老人的喟叹,他抬起头来,故意抬杠似的开口说道。

  “安德鲁。”老人侧过头去,微笑着唤出那男子的名字。“我从来不知道,你也害怕死亡。”

  “死?我当然怕死。但我不是个懦夫。”安德鲁停下手里的活计,把手里的锉子扔进脚边的一个铁盒子。然后继续说下去。

  “只是我不愿意为了成全别人的自尊心,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受罪。如此而已。”

  听他这样回答,老人的笑容中又掺杂进几分赞许的意味。他伸手拂去膝盖上的几片积雪,又说道。

  “安德鲁,我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真的很遗憾,你头发和你的眼睛,都不是银色的。”

  “我明白,老爹。您能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不用担心,卡维尔会成为一位称职的团长。他会比我更优秀,甚至比您更优秀。是吧?卡维尔?”安德鲁说到这里转过头去,意示鼓励地拍了拍身侧的一名魔族少年的肩膀。

  “不要!”名叫卡维尔的少年一把推开了前辈的手,大声地反对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等我成为正式的授剑骑士之后,我要去参加魔殿骑士团的甄选。我要像腓鲁克约顿那样,当上公爵,拥有自己的领地。金钱、地位、荣誉,这些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才不要当一个朝不保夕的杂牌佣兵团的团长……”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轻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周围的那些同伴们,似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脖子上。

  “卡维尔……”老人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变得异常的严肃。

  “你想成为强者,想要在这世上留下你来过的印记,想要在历史的碑林中留下你的名字。是吧?”他问道。

  “是的。”少年很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

  老人合起双眼,微微颔首。思忖片刻之后,他对那少年说道。

  “没错,卡维尔。金钱、地位、荣誉,这些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卡维尔,你知道么?再多的财富也会被耗尽,再尊崇的权势也会衰落,再显耀的荣誉也会被遗忘。它们不会比你的生命更为长久,也不能带给你真正的快乐。如同神像表面的油彩,终有一天,会被流逝的岁月磨蚀殆尽。”

  少年沉默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把,想要籍此获得一些可以支持他追求的力量。但是没有用。老人的话语比他的剑要重的多。那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浸润过的字句。是在历史的火炉中锤炼得来的真理。他无法辩驳,不论是用他的剑,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行。

  老人看着这呐呐无言的少年,过了一会,他又问道。

  “卡维尔……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不。我一点儿都不明白。”少年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我被您弄糊涂了。”

  “那么,仔细听听这歌声吧,卡维尔。在这歌声里,寄托着一位凡人对另一位凡人的情感。在这歌声里,记载着一个孤高的灵魂向另一个同样孤高灵魂的承诺。而我们,就是因为见证了这样的情感这样的承诺,才能够活下来,这样地坐在这里。”

  老人舒展开紧绷着的脸颊,取而代之以鼓舞与宽慰。他的语声坚定,蕴涵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他继续说下去。

  “那是连腓鲁克约顿和杰伦多都无法与之比肩的,胆敢向魔神萨多斯挥剑的人们。用他们的血与泪,写下的永恒。”

  “是关于今天的那个能够召唤奇怪巨龙的法师的么?”一个新的声音插进了两位佣兵的谈话。年轻而稚嫩,满载着探求欲和好奇。那是一名依蒂兰裔的年轻武士。他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一边伸长了脖子问道。

  “那是三首龙神拉德罗斯。才不是什么奇怪的巨龙……”

  纠正这位依蒂兰裔武士的,是佣兵团中唯一的一位魔族法师。身为同样修习黑魔法的术师,他对于那位黑衣法师的倾敬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各行其事的佣兵们已渐渐聚拢过来,围绕着那堆篝火,坐成了一圈。

  老人扭头环顾四周,满是褶皱的脸庞绽开了孩子气的微笑。

  “想知道么?关于大陆最强的黑魔法师,和赫特维斯的女武神之间的故事?”他问道。

  他的那些同伴们,即刻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给予了回应。

  安德鲁将手中的骑枪挨上了肩膀,不苟言笑的法师放下了一直紧紧系握着的法杖。依蒂兰的年轻武士将擦拭到一半的长剑归入鞘中,两名亚萨裔的弓箭手以超过平时两倍的速度解下了弓弦,至于卡维尔,他又一次用力地点头,说了一个字。

  “想啊!”

  老人将身体稍稍前倾,一边揉*搓着有些冻僵了的手指,一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那堆篝火。映映的火光在他的眼瞳中跃动着,他呼吸的频率渐渐加快,胸膛不住起伏,苍老而僵硬的脸庞上,奇迹般地漾起了希翼的神采。

  围坐的佣兵们纷纷坐直了身躯,尽量靠近这位老人。一种莫可名状的安详气氛蔓延开去。仿佛一道温暖的气流,正一点一点地渗入这片被严寒笼罩的大地。

  暴戾的风雪渐渐平息,山林间的狼群停止了哀嚎,营帐内的伤患沉沉睡去。战马不再嘶鸣,遮天蔽日的灰雾渐渐消散,露出托莫西琳达山脉巍峨的轮廓。

  在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峰峦之上,十四颗闪亮的星辰相依相偎,仿佛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斜斜地指向大地的最南方。

  “那是在魔神萨多斯和奥德罗帕最伟大的英雄们大战的年代。那是在……一百三十年前的伽俐卡莱……”

  老人沉吟许久,然后以一种如婴儿的呼吸般平和自然的语声,不疾不徐地,开始讲述那歌声背后的故事。

  注1:赫特维斯的国土被分为五个部分。分别是北部的“玻琼米雷西”西部的“开莱”南部的“依沙克尔”东部的“艾斯兰”以及王都“萨多斯里斯”。

  执掌这五股军事力量的最高统帅,是被称为“四魔将”的四位大将军。以及统领着领内第一强兵,驻守王都萨多斯里斯的“魔殿骑士团”的一位名义上的大元帅。

  由于其余的四位大将军一般也会被任命为每一领的领主,所以所谓的大元帅这一职务,大多也只是有名无实。

  因此,赫特维斯对于每一领的军事力量是有着严格的制约的。其所有军团的兵力总和,一般不允许超过三万。

  所以,腓鲁克约顿领内单是正规军的兵力,其实已经超出了规定的上限。如果再加上佣兵的兵力,会引起国内各派势力的恐慌也是在所难免的。

  注2:为了维持魔族的绝对统治地位,赫特维斯的律法规定,只有血统纯正的魔族,才能出任佣兵团的团长之职。甚至有些特定的时期,除了血统纯正的魔族,其他各族的族人连普通佣兵都不能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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