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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石很快就被两个大汉“请”来——两个肌肉虬结的八尺大汉抬着一个仅仅两尺多高的墨色石头,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轰”的一声巨响,墨石落地,飞扬起了一抔昏暗的灰尘。
在数十盏大红灯笼的照印下,萧客看得很清楚:这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长得很“规矩”,方方正正,就像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学究头像,特别是两边的凸起,活像两只有轮的大耳,只是它混体乌黑如墨,仿若吸尽世间的一切光芒,却给人以一种冷森森的感觉。
萧客皱起眉头望向吕博。
吕博朝他抱拳做了一揖,脸色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有些恭敬:“萧当家,这是我们山寨的圣石,还请萧当家试剑。”
“怎么试?”萧客挑眉问道,一块石头能试出自己的剑有多快?
吕博弯下腰,摸着墨石上的一块凸起说道:“萧当家,请看这儿,这是圣石与我们乌鹞人进行交流的地方。只要使这两处凸起同时被金属触到,便会出现奇迹。”
“奇迹?”于楚阁神思恍惚,“难道说,你们乌鹞寨数十年来未尝一败,就是因为这个奇迹的出现?”
吕博从容不迫地点点头,点头的同时笑眯眯地望向萧客。
萧客冷哼一声,声音凛凛生寒:“就算你所言不虚,但我的剑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刺到两个地方。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
吕博一愣,随即赶紧摇头解释道:“非也非也,萧当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同时按住这两块凸起会产生奇迹,但只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接触到这两块凸起,也是会有奇迹产生的。”
闻言,萧客再一次垂下眼眸,细细地打量起这块墨石来——两个凸起正好在墨石上对立的两面,之间的间隔有一尺之余。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刺出两剑。
萧客抬起眼帘,望向吕博:“以前有人这样做到过吗?”
吕博干脆地摇头道:“没有。”
萧客沉默了。
每当他沉默时,他的心就会很快静下来。
静下心来的萧客在数百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墨石,同时缓缓地伸出左手,握向缠着灰色纱布的剑柄。
尺长的乌黑剑柄透露出古朴苍凉之意,与他细小、洁白、稚嫩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他稚嫩的手掌刚刚握上剑柄时,一声悦耳的金属敲击声蓦地响起。
“锵!”
其声未绝,萧客已然松开了手。
众人瞠目结舌!
他们刚才用尽了全力去看,他们也曾自信可以看清萧客的每一个动作——然而现实却是:只有萧客的衣襟在飞扬,只有微风在他们的脸上拂过,至于萧客出剑的手法、角度,众人却全然不知。
因为他们连剑光都没有看见!
“剑影无痕!”于楚阁的声音在萧客身后颤抖:“这是剑影无痕,我不会看错的。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剑影无痕。”
“什么是剑影无痕?”萧客皱眉问道。
“剑影无痕,是传说中真元之上的高手们才能具备的本领。到了他们那个境界,使出来的剑法迅若惊雷,哪怕是真元境的高手都看不清它们的痕迹。”吕博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历史上,从未有人在真元之下就使出剑影无痕。而你,是第一个。”
萧客咧嘴一笑,笑容中有些莫名的味道。
吕博发现自己洞彻人心的一双眼睛并不能像往常一样,读出眼前这少年的笑来——那究竟是羞涩,还是不屑?是单纯的骄傲,还是悲苦中的强颜?
吕博有些怅然若失地垂着头。
这还是第一次,他最擅长的一项本领第一次被人吃得这么死。
直到萧客喊了他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
抬起头,望到的却是萧客一双出奇明亮的眼。
“吕老丈,刚才好像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绝对不会的!”吕博断然道,“那是因为你的剑还不够快。”
“还不够快吗?”萧客缓缓拔出剑来,拉出了一道冰冷的长音节。
“你…你要干嘛?”吕博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一抖。
萧客手中的剑划出一个圆弧,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揶揄的笑意:“干嘛?嘿嘿,当然是再试一次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干嘛?”
吕博吐出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已屏住呼吸。
萧客也屏住了呼吸。
不过他屏住呼吸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已经忘记了呼吸。
他的眼中只有鱼肠和墨石!
掠过墨石的鱼肠如同一阵劲风!
“呼…”
感受到从脸庞吹过的劲风,忍不住眯起眼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方才萧客并未拿出全部实力。
萧客反手以剑驻地,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谁也不知道他的脸色多出了几分异样的红润。
众人的目光却也并不在此,他们都诧异望向了墨石。
现在,已经不能再叫它墨石了。
原本吞噬一切光芒的墨色变浅、变亮,逐渐化作一种柔和的橙色。
石头上,橙光起,映出了乌鹞寨人脸上的崇拜和石牛寨人的诧异。
萧客皱着眉头,细细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乌鹞寨人为何屡战屡胜?
他们从何得知,今晚自己会率人夜袭?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事,那么为何不反抗?
还有……吕博为何说自己有了三十五岁?
现在,就是见证答案的时候。
柔软的橙光渐渐扩开,以方正的石头为中心,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半球,将在场众人全部笼罩在内。
球上有字,鲜红似血!
尺大的红字排成一列列,形成了一篇文章。
文章在光球上徐徐地转动,血字与橙色的光壁水乳交融,使得文章具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朦胧之美。
“甲午年,六月初九,亥时五刻,石牛寨大当家萧客率人突袭乌鹞。乌鹞寨忠心投诚,奉之以果宴,宾主皆欢。
“宴前,萧客以一手‘剑影无痕’敬吾,吾显威,众人骇然。
“乌鹞众人,吾与尔等缘分已至,望勿伤怀,男儿,当自强也。
“萧客其人,年三十五,缺右臂,性情坚韧,天赋过人,吾念其不易,化作清风佑之。
“同行者,于楚阁,叶庆双,黄超,高巨,毛竹,张宇,李凯……总计三百二十六人也。”
半刻钟之后,橙芒渐弱,光球渐小,壁上的红字纷纷溜溜地打着转,蓦地,陡然朝中央的墨石齐齐射去。
“砰!”
轰然一声巨响,方方正正的墨石被这一百多个红字轰得粉身碎骨。
萧客握着鱼肠剑柄的手暴起了青筋。
这块墨石可是连鱼肠剑都奈何不了的,却被这百多个红字轰得粉碎,红字之威,可想而知。
清风忽起,吹散了漫天的蔼蔼灰尘,几名大汉所料不及之下,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却又硬生生地将咳嗽憋回肚中。
只因长久以来,保佑他们的神灵已化作了灰烬,在这团灰烬面前,连咳嗽都有失敬意。
乌鹞寨百名大汉呆呆地望向这团灰烬,脸上都挂着三分悲痛,七分恭敬。吕博当先肃穆地朝着灰烬跪下,身后百名大汉跟着下跪,行臣拜君之礼,纷纷稽首,场面庄严肃穆。
灰烬旁,萧客面无表情,拄着鱼肠,却似当仁不让地接受着众人的大礼。
在他的胸中,有一炉子火在熊熊燃烧。
这块黑不溜秋的怪石头有如一切尽在它掌握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不爽的他并未注意到,在身旁的墨石灰烬中,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飘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缠在他的脚踝上,慢慢地渗进了他的体内。
待得乌鹞寨众人稽首完毕,于楚阁领着石牛寨的好汉们信步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在萧客身旁定住,眼神有些飘忽地望着吕博和他身后的大汉们。
吕博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拍打着膝上的尘土。
于楚阁望着他,声音苦涩得像加了黄莲的苦茶:“吕老伯,你们的圣石……不会是能预料未来吧?”
吕博拍打衣服的手顿住了,他僵硬地抬起头,木木地迎上于楚阁那双小小的眼睛,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于楚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摇头叹道:“幸好它预言出的,是我们在开宴,不然……”
“不燃?”萧客笑了起来,接口道:“燃不起来,就灭了呗。”
众人一愣,皆瞠目结舌。
吕博捋着长须,双眼眯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缝,口中笑呵呵道:“萧当家还真是风趣。还请各位入座,品一品我们乌鹞寨的鲜果。”
于楚阁抱起拳,正要唱诺,萧客的声音却抢在他前面响了起来:“这个不必劳烦您老人家了,还是请您先说说你身后的那个字吧。”
于楚阁暗叹一声,年轻人毕竟还是太过急躁。
他低下头,对萧客附耳说道:“萧当家,这个我们可以在宴会上再讨论。”
萧客却出乎意料地冷声喝道:“到底谁是大当家,是你?还是我?”
于楚阁老脸一红,僵在了原地。
在场的气氛也随之僵了起来。
半响后,于楚阁的脸色方回复正常,他泰然自若地朗声道:“萧当家说得好,吕老伯,你看就依萧当家所说如何?”
吕博暗自腹诽:“你既然说他说的好,又何须再问我,岂非脱了裤子放屁,多次一举。”
腹诽之余,自然点头不暇。
他的腹诽却是冤枉了于楚阁,于楚阁之所以那般说,是因为他听到了萧客的传音——“于叔,刚刚吃了一个梨子没毒,就并不代表所有水果都没毒,我看,还是快刀斩乱麻,也不要再弄什么果宴,小心夜长多梦。”
当即,于楚阁便吩咐七位队长(只来七队,留有一队守寨)将乌鹞寨的人手分散充入。自己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看着几百人有条不紊地被编入队伍,再看着盘膝坐在不远处的萧客,于楚阁不禁暗暗佩服起萧客的先见之明,有时候快刀斩乱麻确实管用。
萧客盘膝在地,静气凝神,暗暗运起内功心法。
在他的丹田,雄厚的真气疯狂地涌动着,如千涛拍岸、风卷残云,可在丹田的正中央,却如龙卷风的风眼波澜不惊、万籁无声,里面,定着一颗微不可见的白珠。若将白珠拿到萧客梦中的电子显微镜下观察,便可看见一栋球形的建筑物恢宏大气地出现在电子屏幕上。如果观察人员拥有了狗的听觉,便会听见嚣张诡异的笑声从这栋建筑物里传了出来。
“哈哈,可真是幸运,没想到这个猎天者居然断了一臂,还是在未觉醒前断的臂,真是老天保佑。”忽然,诡异的笑声陡然一停,“不过,这小子倒是挺有个性的,竟然硬是破掉了老子分魂的预言,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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