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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山之南,三十里处,巍峨的岐山直冲霄汉,气势如虹,犹如一把利剑挑起了当空明月。
若有游人至此,必有感慨油然而生:生在此山之人,如何不得骁勇?
易风和易云向来都是骁勇善战之人,他们的合击“风云刀决”更是所向披靡、霸道无比,自从干掉一个不长眼的真气境大成的镖师后,一般的真气境更是不敢轻挫其锋。
但此刻,他们练的却并非霸道的风云刀决,反而是最基本的刀法入门。
可即便是最基本的刀法入门,他们也练得一丝不苟、刀沉力稳、虎虎生威,脸上的表情更是如痴如醉。
蓦地,他们刀势陡然一收,漫天刀光陡散。两人持刀相望,身形皆不动如山,真气运转间,衣襟翩扬,颇有几分岳峙渊渟的大师风范。
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与大师风范格格不入——那是战意,疯狂汹涌的战意!
“大哥,来吧!”易云个子稍矮,可这一声突然炸响的大吼,却似虎啸山林,显然内息悠长,绝非善与之辈。
易风闻言,双眼一亮,左脚往地面迅如闪电地一点,身子已如豹子飞奔般窜了出去。
易云脸色一变,这倒不是因为易风的身法,而是易风在使用身法前进的同时,他右手舞出的刀花。
刀花如夜幕中盛开的烟花般绚丽多姿,在温柔的月光之下,别具一番飘渺之美。
易云却知道在这样的美背后,是步步危机。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退反进,脚下连蹬数下,同时手腕一翻,手中的刀花化作了一片光幕。
光幕,滴水不进。
易风哈哈大笑道:“阿云,你看看大哥我我怎么劈开你的龟壳!”
笑音未落,刀光如惊雷闪电般掠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后直直地劈中了光幕。
“铛!”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光幕蓦然消散,露出了原本光幕之后,易云那双充满震撼的眼睛。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胸前。胸前,大哥的刀尖死死地抵住了自己的刀面。
易云缓缓地抬头,那双诧异的眼光便落在了易风的眼中。
“我说,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易云这会儿的声音很小,不仅连说话声,甚至还有呼吸声都变得很小很小。
他生怕自己声音太大,让易风走了神,到时候自己就亏大了。
可他的声音不大,却另有大声之人,而且有过之而不及。
“易风!你在干什么!”一声虎吼落下,山林发颤,“风、云”变色。
变了色的易风低眉顺眼,立刻将脑袋转向大吼之人,同时充满歉意地一笑,反手收刀入鞘。
那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衣着干练的粗衫麻布,矮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目中神光炯然,凛凛有威,如果不是她那张皱巴巴的脸看上去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核桃的话,谁也不会看出她竟是个老人。
“夺、夺、夺……”伴随着一连串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老人已风风火火地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破口大骂:“易风易云,你们两兄弟到底要干嘛?都这晚了,还在这儿乒乒乓乓的,是不是想要我这个老太婆提前进棺材啊!”
“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易风赶紧迎上去,扶着老人,温言道:“你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易云此刻也收刀归鞘,却并没有迎上去,只在原地双臂交叉抱胸而立。
“哼!”老人冷哼着,脸色却在无意间舒展了几分,不过还是呵斥道:“照你们这么下去,我老太婆哪还有那个长命百岁的命?”
这番话一出,其实就已经表明她不生气了,只要易风说上一句——“呵呵,您老人家开玩笑了。”立马风平浪静,万事大吉。
事实上,易风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他的打算却慢了一拍。
易云已抢在他面前喝道:“娘,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人如果不流汗的话,那就只能流血了。”
老人脸色顿时一板,双眼阴沉似水地盯着他。
易云突然感觉屁股火辣辣的——小时候,每当自己淘气时,娘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然后就是一顿火辣辣的“竹笋炒肉”。
易风赶紧救场道:“娘,阿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刻苦练武的话,那就没办法来保护山寨了。”
闻言,老人僵硬的脸色缓了几分,她微微摇着头,叹息道:“唉,要怪就怪你们的死鬼老头儿,要是当初他听了我的话,给你们取名易文、易静,你们现在说不定都做大官了,又何须天天舞刀弄枪?”
易风轻轻一点头,乖顺无比。
易云也点着头,不过嘴巴却不自然地朝外一撇。
摇头叹息的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撇,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现在也不算太坏。劫富济贫,毕竟还不失为大丈夫所为。只是,你看看你们两兄弟,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七,都这么大人了,还不去讨个媳妇,整天就知道练刀,难道你们以后要娶一把刀进门?”
易风苦笑不得,只得柔声说道:“娘,不是我们不想,只是谁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山贼呢?”
而易云则继续撇着嘴,瞧他那架势,似乎以后还真是打算娶一把刀进门。
“唉,你们算什么山贼?你们打劫的,都是一些奸商;杀的,都是一些恶人。山下的老百姓若是知道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只会给你们赠锦旗,哪里还会把你们当做山贼?”
“话是这么说,可是,娘,人言可畏啊。被那些商人一蛊惑,我们就是跳进洪江也洗不清了。”易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一直是压在他心底的一块巨石。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有多大的困难,反正一年之后,我老太婆要抱上孙子。”老人拄着拐杖转过身去,消瘦的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微微地陀了下去,她的呵斥中带着几分落寞,“那个死老鬼,也该有个孙子了。”
说罢,拄着拐杖,挪动着步子,缓缓进了屋。
兄弟俩默默地伫立着。
二十年前,他们的父亲也曾这样默默地伫立着。
那时,他们还小,不知道那时的父亲能这般伫立已是回光返照。
于是,他们便像往常一样扑向了父亲。
父亲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起他们。他们疑惑间抬起头,抬头便看见在自己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人,直直地朝自己倒了下来。
这是他们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可他们更忘不了,那个杀了他们父亲的人从父亲怀中掏出一面铜镜之后,仰天长啸的模样。
那一刻,他们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报仇!
可是,一转眼后,他们就知道自己报不了仇了。
那人突然抛下刀,状若疯狂地冲下了万丈悬崖——悬崖下,是狼窟。狼窟中,饿狼成群,有近千多只之多。
果然,一天之后,兄弟俩便远远地瞧见,狼窟之中多出了一副新鲜的破碎的白骨。
“你们早点睡吧。”屋内,老人的声音淡淡然传来,打破了兄弟俩的思绪,“明天下山,我还要带你们去相亲呢。”
易风朝着易云露出个笑脸——苦笑的脸。
易云耸了耸肩,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自己而言,反正天塌下来,自己上面还有大哥顶着,更何况还只是相亲。
易风显然明白了弟弟的想法,因此脸上笑容中苦意更盛。
屋内,老人的鼾声渐起。
突然,易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人心魄的严肃之意。
他严肃地偏过头,望向院子的大门,同时,高大威武的身躯挺得笔直,透出一股霸道之气。
易云也把脑袋转向门口,脸上的漫不经心已经收起,他皱着浓眉,抿着嘴唇,眼睛定定地望着门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几息之后,“咚、咚、咚……”随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院前的门口,一名身着青衫的魁梧大汉急匆匆地窜了进来。豆大的汗水从他那涨红的脸上滑过,滴落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他沉重地喘息着道:“大当家,二当家……不好了,大门前,来、来了几百个人,他、他们说,要、要你过去……”
易风紧紧皱起眉头,转头望向易云的一双虎目里精光闪闪。
易云重重地一点头。
已无需多说,来自相同血液的悸动已将两人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他们可以从对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
当即,易风抱起拳头,朝着那名大汉郑重道:“陈博,你在这儿守着我娘,如果见势不妙,还请你赶紧带着我娘逃走。易风感激不尽。”
陈博赶紧摆手道:“大当家说的哪里话,请您放心,小弟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老太太掉一根头发。”
易风点点头,当即不发一言,面沉如水,右手握着刀柄,脚下迈着阔步,昂首挺胸地朝着山寨大门走去。
易云紧跟其后,嘴角上方的刀疤随着微笑诡异地扭动起来,在翘起来的浓眉之下,他的一双虎目之中竟隐隐含着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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