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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
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
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聂小玉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进门时，萧客正在唱歌。他唱歌的声音并不大，唱得也并不清楚，却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魔力，若战鼓轻击，催人热血。
那激昂的曲调已经使聂小玉深深地沉醉了。
因此，她端着白米粥，愣楞地站在原地，浑然不觉手中的白米粥已经缓缓地倾斜了。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打断了萧客的歌声。
萧客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终于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知道，神经就像弓弦。再好的弓弦，如果绷得太紧，也会断裂开来。因此，有时候就需要放松放松，给弓弦上点油——现在，他认为聂小玉一手端着粥，一手在空中乱晃，最后把手指放在嘴巴里的举动就是给弓弦上的油。
聂小玉瞪了他一眼，把左手拇指从口中拿了出来。
“笑，笑，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唱歌唱得这么…难听，怎么会…吓我一跳？要不是吓我一跳，怎么会烫伤我的手指头？”聂小玉一面说，一面端着粥走了过来。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萧客。萧客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那两颗洁白闪亮的小虎牙实在是太可爱。因此，他笑得很好意思。
“啰，喝粥！”聂小玉“啪”的一声把碗放在凳子上。
“嘿，美女，哥好歹是个伤员，你就不能多加照顾一下吗？”萧客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
“哼！”聂小玉皱着琼鼻，左手端起碗，右手舀起一勺子热粥：“啰，抬起头来。”
萧客笑着抬起头。
“啰，张开嘴。”
“太烫了，你先吹一会儿。”
“哼！自己不会吗？”
“我是伤员嘛……”
“哼！”
在萧客无耻的威逼之下，聂小玉皱着琼鼻，无奈地喂他喝完了白米粥。其实说“喝完”并不合适，因为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白米粥被聂小玉的大嘴巴吹泼在萧客的白色衣领上。
于是，这下子该轮到萧客无奈了。
聂小玉直接忽视了他的无奈，对于平生第一次喂人喝热粥还没有把人舌头烫疼，她还是挺自豪的。
喂完粥后，她把碗放在窗框上，突然站起身来，向萧客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垂着脑袋的他正色说道：“其实，我父亲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付山魏的阴谋。他的目的就是要你为他卖命。”
萧客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聂小玉，半响之后，缓缓开口：“我知道。”
他确实已经知道。虽然那时他睁不开眼，但是他也知道：单凭雁翎刀是不可能将一个躺在的人的手臂完美地砍断，而在场的所有兵器里只有李豆的宣花大斧能做到这一点。
聂青山能用上宣花大斧，这无疑是付山魏的决定。如此一来，付山魏之心，路人皆知。
但他不知道，这个爱哭鬼居然能看出来付山魏的目的。
见萧客这么说，聂小玉一怔，她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道：“你知道吗？现在你已经是二当家了。”
“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并不会因为别人给了我一颗糖就喊他作爹。”
“噗嗤”一声，聂小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堂堂二当家的位子比作一颗糖，这……少侠也太逗了。
聂小玉忽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萧客挤出一个笑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我还以为自己是没名字的阿猫阿狗呢。”
聂小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一双小手开始把玩着衣角。
萧客忽然开始沉默起来。
低着头的聂小玉并没有看见沉默的萧客面若青霜。
就在聂小玉以为自己得一直不停地把玩衣角的时候，门外，一道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当家，大当家有请。”
聂小玉娇躯一震，缓缓回头望去。一望，不禁睁大了眼睛。
使她睁大眼睛的并不是刚才说话的那人，而是挡在自己和那人之间的另一个人——萧客！
萧客一身白衣似雪，他的声音比雪还寒：“我叫萧客，以后可以叫我萧当家，我不喜欢‘二’这个字。”
萧客的前方三尺处，立着一名身着黑色短打的中年男子，左右两侧腰间各别着一把峨眉刺。他的身躯很是高大，因此别在腰间的两把峨眉刺更像是两把暗器。
但此刻，他高大的身躯却深深地曲了下来。他朝着萧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应声答道：“是，萧当家。”
说罢，已是瞬间转身，步履极快地离去。
萧客跟在后头，不紧不慢——他觉得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
待两人都离去后，聂小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身望向屋内。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凌乱的床单。
萧客见到付山魏的时候，也见到了意料之中的电驰。
但电驰的愤怒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的印象中，电驰只是一匹胆小懦弱的千里马，连几滴鸟粪都可以把它骇住。但此刻……
电驰修长的四肢在癫狂地腾跃，高昂的颈部在奋力地往后仰，但那根绑在它脑袋上的缰绳却生生地将它拉回。绳子的另一端栓在马厩上。马厩前，付山魏一身白袍，双手抱胸，红缨长枪从胸中钻出，直指苍天。
萧客刚刚见到电驰，电驰就朝他兴奋地发出一声长嘶。因此，付山魏并没等中年男子报告，便走了过来。
他是笑着走来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暖，笑声依旧那么爽朗：
“小兄弟，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萧客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付山魏的左手手掌——修长宽厚的手掌中，握着寒光凛冽的鱼肠。
付山魏走到萧客前方一丈余处立住，看了一眼萧客的目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鱼肠剑，似是恍然大悟般拍着脑袋道：“哈哈，小兄弟，你不会以为老哥我是要贪图你的宝剑宝马吧？放心，老哥虽然是个山贼，却从不抢弟兄的东西。这宝剑和宝马是老哥在山道旁的山脚处发现的，我想应该是你的，便帮你取了过来。啰，宝剑给你！”
话音落下，付山魏已随手将鱼肠剑抛了过来。
鱼肠剑打着旋儿迎面飞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闪烁不定。
就在鱼肠临身的一瞬间，萧客左脚往地面轻轻一点，人已移开一尺。同时伸出的左手，不偏不倚恰好握在剑柄上。
付山魏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果萧客不闪不避，伸手就握住剑柄，他反而会担心；如果萧客避开不接，他也会起疑心——作为一个武者，即便是砍去了最熟悉的右臂，也应能接住速度并不快的飞剑。眼下萧客闪身接剑的举动，正是他预料之中，萧客应有的表现。
他不知道，他的这份“预料之中”也在萧客的预料之中。
感受到从肌肤传来的熟悉触觉，萧客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自信的弧度。
一剑在手，纵然前方是九死一生的绝地，他也敢闯它一闯。
更何况，前方只是区区一山寨头目。
萧客昂着头，反手提剑，一步步迈向付山魏。
他的身子已渐渐临近付山魏，他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
因为他的真气已澎湃而出。
付山魏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握紧手中的长枪。原因之一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萧客的杀气。
“你想要杀我？”虽然并没有感觉到萧客的杀气，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是！”萧客的回答简洁有力。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吗？”这是他不握枪的原因之二。
萧客的身子猛地定住。
付山魏又笑了起来，因为此刻他已瞧见一样他感兴趣的东西。
“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日的时光来恢复，况且你是断了一只胳膊——而且，是昨天刚断的。”他的笑声中带着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你瞧瞧你的右肩，看看是不是有鲜血流出。”
萧客低头一看，右肩的白色绷带上果然有鲜血汩汩溢出。
再抬头时，脸色已经苍白，冷汗涔涔而落。
付山魏望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缓缓道：“断臂的感觉想必一定很疼吧？我其实很佩服你，能忍到现在还不喊痛。但你应该知道，高手对决中，任何一丝不必要的疼痛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试想，断掉一臂的你，还会是我的对手吗？”
萧客冷哼道：“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萧客不再说话，只是将一双锐利如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付山魏。
有时候，不说话即是默认。
付山魏恬淡平静的笑容迎上了那双锐利的眼光，他的话却比这双眼睛更加锐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如果你不是救了不该救的人，又怎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萧客如受重击，身形一颤，缓缓垂下脑袋。
付山魏含笑朝着萧客走来，枪头每两步与右脚同时点地，看上去像一根毫无杀伤力的拐杖。
萧客不知道，就在一天前，这样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拐杖”要了一个人的命。
现在，这根拐杖会像昨天一样，也要了他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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