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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劳作。
夕阳落下，黑夜降临。
当李凡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牛棚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他重重的往下一躺，便倒在了干草堆中，而身上，却依然是早上那一件被浸透的衣服……
李凡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乌云怒卷，豪雨纷飞，严寒彻骨的袭来，却忽然又云收雨歇，显出太阳，毫不留情的将酷暑洒下……
……
天渐渐的亮了，东方天际，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白光弥漫，挥洒了整片大地……
牛棚的草堆间，李凡紧裹着单衣，面朝着墙壁，侧身躺着，阳光穿过牛棚的间隙，照在他的身上，映出半边侧脸。
隐隐约约，在那半边侧脸上，似乎有着一抹潮红浮现，但由于角度的关系，却又看不真切。
只能隐隐的看到，那略显急促的鼻息下，微微开阖着的苍白的嘴唇，似乎正说着什么……
“冷……”
“好热……”
而就在这时，牛棚外，忽然有一道黑影慢慢走了过来……
……
“啪！”
鞭花一响，噩梦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睡梦中，李凡惊呼一声，下一刻，一个机灵，已猛地惊醒！
阳光洒落，在身后的土墙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李凡悚然一惊，下一刻，双手撑地，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
但……
“砰！”
一声闷响，在身体被撑起一半的时候，手腕忽然一软……
李凡只觉浑身的气力，似乎在一瞬间被抽走，就连动动手指都变得困难，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晕沉沉的，理不清思绪。
春寒料峭。
穿着湿衣服过了一夜，李凡到底还是病了，但这一切，落到眼前人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种含义了。
“好啊，小崽子，学会偷懒了，老子昨晚怎么招呼你的，我还以为你放牛去了，妈的，原来躲在这睡觉，我打死你——啪！”
一连串的喝骂传来，紧接着脸颊猛地一痛，李凡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脸颊，然后费力的转过身来。
果然。
入目的是一张泛着焦黄的瘦脸，干枯的身形，手中拿着他平时放牛用的鞭子，不是他那位哥哥，又是谁。
“哥哥我……”
“啪！”
李凡开口，只觉喉咙一痛，那嘶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感觉吃惊，而就在这时，鞭声又响起，打断了而出的话。
“我呸！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你搁这偷懒，还有什么说的，我打死你个小崽子——啪！”
“不是的，哥哥我病了……啪！”
李大掌中鞭子一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劈头盖脸的打下，李凡下意识的朝边上一缩，一鞭落空，那凶横的鞭风抽在草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草屑四溅！
“好小子，敢躲了，睡觉就睡觉，还生病，我呸，你骗鬼呢……啪！我叫你懒……叫你懒！”
“哥哥，我真的是……”
李凡那低低的声音尚未响起，便立刻被驱散，那男人脸颊的横肉抖动着，鞭声脆响和着骂声远远的传开……
紧挨着牛棚的小路上，不时的有村民路过，但却都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丝毫不以为意，即便有人偶尔投来几束目光，却也只是单纯的好奇。
然后——匆匆而过。
李凡终于不再说话了，他紧咬着牙，使劲的蜷起身子，努力的缩成一团，他的头深深的低着，埋在双臂中，任凭鞭影漫天飞舞，带起片片破碎的衣衫。
“啪！”
又一鞭子过后，男人终于累了，他叉住双手呼呼的喘着粗气，却犹自瞪着李凡，那目光就仿佛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仿佛意识到殴打已经结束，迎面一扇窗户打开，从对面的大屋中，探出一张泛着油光的胖脸。
女人龇开一嘴黄牙，阴阳怪气道：“行了，行了，李大，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老是打，再打就给打废了，那以后，活儿谁来干！”
“我呸！”李大重重的啐了一口，回身骂道，“打死就打死了，还省一口吃的，老子累死累活，家里的粮食来的就那么容易！”
说着，他又狠狠的回头，犹不解气踢了李凡一脚，这才狠狠的将鞭子扔飞，回身走开。
一直过了许久，对面的堂屋中，一声恶声远远的传来：
“敢偷懒，小崽子，你今天不许吃饭！”
原地，李凡蜷缩在草堆上，良久才缓过劲来，他费力的转过身，软软的摊开四肢，四肢大张着，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
晨光熹微，太阳已经升起了一截，那红彤彤的颜色，正对着眼睛，有些刺目，李凡平躺在草堆上，忽然，微微眯起眼睛。
牛棚边上的小路上路过的人越来越少，终于，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李凡那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没有人看到，映着日光，这双眸中，那闪过的丝丝戾气……
毫不掩饰！
……
中午的时候，李凡果然没有饭吃，阳光洒落，正午的阳光白的刺目，饭菜的香味从堂屋中不时的传来。
但不知怎的，或许是由于生病，肚子虽然早已经瘪了下去，但却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传来。
李凡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堆中，只觉头脑也晕乎乎的难受，他闭上眼睛想要睡上一会，但那迟滞的神经，却又总是在最后一刻，将身上的痛苦传进脑海。
半梦半醒……
……
似乎过去了一个黑夜，又过去了一个白天，当第二个黄昏来临的时候，似乎也才只过去了一小会。
落日西斜。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落进牛棚，照在草堆间，那仰躺着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咕噜噜……”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迟滞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着，那人影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耸了耸鼻子……
似乎有什么好闻的气味萦绕在鼻翼。
什么气味？
感官缓慢的分辨着，那人影又使劲的吸了几下鼻子，这才终于得出结论。
奥，原来是饭菜的味……等等……我……我……好像……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吧……
“咕噜噜！”
肚子忽然更大声的叫了起来，念头一起，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一瞬间放大了，忽然有一种慌慌的感觉爬进了心里，肚子空荡荡的难受，与此同时，甚至就连嘴巴里也开始一阵一阵的涌出酸水。
他终于想起，从前日到现在，自己只吃过半碗白粥。
“饿……”
微阖的唇间，一声模糊的呻吟吐出，李凡勉强翻了个身，挪动的手掌无意间碰上额头，烫的要命，但身上，却偏又一阵阵的发冷。
透过牛棚那敞开着的破门，一阵阵飘忽的景象映入眼帘，炊烟袅袅，夕阳下，几条浅白色的烟柱起伏不定，而近处，一个痴肥的妇人正捧着海碗坐在门槛上吃的稀里哗啦。
吃的！
看着妇人手中捧着的海碗，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凡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眸中忽然有渴望浮现。
但也只是下一刻，这神采便敛去了，因为他已看清了那妇人的样子，那是他的——“嫂子！”
“呵！”
李凡费力的吞下一口口水，只觉嗓子里刀割一般的疼，但他却忽然笑了，古怪的笑声中，他的嘴角慢慢勾起，费力的转身复又重重的躺下，嘴角那在弯曲弧度，一闪即逝，像是嘲讽……
脑袋依然是昏昏的，但经过了一整天，身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迷迷糊糊的，李凡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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