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函一笑继续:“从这时起,大公子刘琏天天夜访吴王,奉父命开始传授吴王刘家功夫……”“刘公也真是的,何不自己教?”“那是你不了解情况。刘公习武实乃半路出家,根基功力都比不上自小习武的两位公子。他多于筹策之事,很少亲自动手的机会,实战经验更是不行。直白点儿说,论实力他比别人强一点儿有限,可如真让他和人动手,是必输的。”
“大公子字孟藻,文武全才。论文,他广有诗名,著有《自怡集》;论武,他手中一杆烂银打制的长戟,在兵单中排名第八十四位,百事知号为‘银戟奉先’。此外,他从刘公处得习兵法战阵,勇冠三军外更有勇有谋,本是上好的将才。不过因刘公为人过刚,得罪了不少人,连皇上也对刘公不满。因此……唉,不提也罢。如今做着言官,以前是福建道都御史,前日升任左都御史,正等着御史台派人去交割任务呢。”
“嗐,说到哪儿去了。洪武四年,刘公削爵不久,放还乡里。其时他将两子留京,只带走了夫人、管家和吴王。”“怪了,吴王是皇子。皇上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吧?”“其实吴王是只认娘,不太认爹的。皆因自皇上下令将他放出宫去以后,从未踏入‘风苑’半步。但马皇后却是每五天出宫看吴王一次,从不间断。因而父子情实在淡得很。而且,这时因一件军功,皇上要他在百官前演习金枪之法。人人都将‘金枪’与‘银戟’并称,加上‘铜弓’、‘铁剑’是为‘伯府四大家将’。皇上一向不把刘公视为心腹,五皇子被称为伯府家将一事传到耳中,自是更落了自己的脸面。但他再六亲不认,朱橚终是正统皇子,且为马后所出。不看朱橚,好该看着马皇后的份儿上,且为了皇家声誉,总不能无大过就杀自己的儿子吧。况且之所以弄成这样也是他朱元璋自己的错。”
“不过,这也算福气。在这一年里,本就有医药学基础的吴王学会了刘公的医术和易容术。洪武五年,皇上召吴王回京,让他与卫国公冯胜的二小姐冯仁香成婚。刘公与之一道回京,参加大典。婚后半月,京城吴王府再添喜事,花轿从伯府抬出,伯府管家杨兰晓被选为吴王次妃。”
“这时的吴王,已平静下来了。没了以前似染血凶器一般的冷冽。不过,用眼瞧你的时候,你依旧浑身打抖。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交往的性格依旧。什么,兰晓啊,一介平民而已。与你我一样,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过一来身家清白,二来皇上本就不想多管。啊,到了。”
这里是花千紫提过的龙一老店。唐青抬头看了看深黑厚重的木匾,平静了一下心情,走进屋去。丁函随后入内,却被唐青伸手一拦:“我一个人去就够了。”说完扫了一眼两边空荡荡的街道。
胡一龙今年四十多岁了,经营龙一古玩店二十年。一张书生气的脸,糟吧索索的长发以蓝麻布发箍拢在头顶,长袍是灰麻布的,带边较深,绣着长春藤。外着青灰无袖氅,绿缎子压边,看上去一副知书达理的寒士模样,正坐在柜台内算帐。
唐青来到台前,伸手将自己腰间玉佩取下,放在台上:“值多少?”“五两银子。”“这是‘闪山云’的玉石,比之一般凡玉贵重了不知多少。怪不得我认识的一位商人叫你‘奸商’,看来果然不假。”“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一副被蚊子叮了的表情。唐青一笑,亮出一只以朱红编花系蓝宝石的玉佩。
“闽联商?”胡一龙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唐青头顶梳一马尾,余发以黑色细麻线压住,自后披下。内着高粱红齐胸缎袍,外加枣色麻布条纹袍,腰间以高粱色板带压着枣红色参差不齐的麻袋片,外为白色暗风纹氅,内袍与外氅压边俱作水红,脚下快靴。
“我是来为那一千斤种子收债的。”“不错。”胡一龙的脸慢慢地扭曲,变得十分狰狞:“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试试。”
......京城,金川门里。一座占地近两亩的庞大宅邸,门外一对死气风灯摇曳。迎门抹额颇大,只有三个字分布其上:“吴王府”。
穿过前院,正厅,小花园。入二门后来到正房。房中正有一人在写信。此人全身禁色,袍、发箍、靴、板带、中衣皆同。袍上还有云海的刺绣。可仔细一看,这人动作轻缓,手腕细弱,不仅是个女的,且还是不会功夫的大小姐。怪的是不但着男装,还梳着正宗的男儿鬓,背上更披着墨色白里的披风。
府外,蹄声乍响。一队人马直穿长阶,至府门前下马。为首一女子直登白玉阶,门内走出的家丁连忙行礼,“二夫人”之声不绝。这人一路直行,早有人报入正房,案前女子“快请”声未落,此女已步进门来。素布衬里,素布中衣,灰布边月白长袍,月白外氅,腰里灰色板带,下着粉底快靴。
头发三七分着,右斜较大,以发胶固定,抹额束好。后脑别以黑纱燕翅发饰,侧脑饰以水晶雪花钗。一小撮头发被红绳系着搭在右耳边,却没有戴耳环。不,是根本没有耳孔。其人眉长眼大,鼻小口朱,透着青春的气息。桌边的男装女子站起来:“妹妹辛苦,吃杯热茶。”“多谢姐姐,小妹一路平安。我路上见到迎皇子的府卫,预计再过十天就可在长阳与皇子汇合。”“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我知姐姐想皇子了。姐姐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动身回凤阳本邸。”
“太好了。”女子开心的不得了,只是手舞足蹈的样子与她身上的男装配得十分不伦不类。“那邓香宏小姐呢?这几年来,我在京城,你陪着夫君,我们在凤阳的家一直叫人家看着,我得好好谢谢她。”“邓小姐被叫去面圣了。”“面圣,难不成她与二皇子......”“怎么可能?二皇子不在京城,去了哪里也不晓得,连他什么时候去的都没人知道。”“定是因知邓小姐要来,躲起来了。”“说来可怜。自洪武三年二人定婚直到今天,已整整五个年头了,总不见完婚。”“是啊,邓小姐武艺、为人、处事、能力具备,嫡出于卫国公府,是卫国公爷小姐中最美的。可二皇子呢?未订婚以前见面还说说话,订婚以后就开始避道而行。唉!”
“说起来,当初皇子要到莆田少林寺去。我得留京,你得跟着他。咱们人手不足,凤阳的吴王府尚未建成,我们家没有主事的人手。那时邓小姐说要帮我们这个忙,我还不信。后来一想,她是要离开京城这伤心地,也想看看身为未婚妻的她,住到别人家里,二皇子是否介意。谁想——唉,二皇子居然不闻不问。怪不得她在凤阳吴王府建好以后,就一直住在那里,怕是心灰意冷了。”
......皇家偏殿。朱元璋威严正坐,马皇后也在,侧面搭了个边座。门官高报:“邓香宏到!”门外随声步入一名官服丽人。
此女线条简约,动作和缓,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眉眼口鼻只是中等,但皮肤洁白细嫩,润泽光滑。“一白遮百丑”,何况她根本不丑。这一配合,竟是可把很多人比下去的大美人。长发以墨色珊瑚形发夹固定,头上是一根红玉头钢针一丈青。圆润的小耳上,一对金丝坠金雕饰片的耳环,简单大方。一道垂发自下垂搭在肩,又添自由写意。
女子身着左羽林卫官服,灰色圆领外袍,斜插领自内袍,压边、腰带作红色。
朱元璋见了,点点头。女子上前,动作绝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下拜:“臣女邓香宏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好。”朱元璋一脸笑容:“回京啦,心情好些了吗?”邓香宏垂头道:“有皇上挂心,臣女心情平复多了。”“小儿女的事情,三天好两天吵,就是这样。皇后觉得在你成婚之前,多少应有些事做,以免闷坏了。左羽林卫长官是个不成气的东西,前些时我把他贬了职。你去做左羽林卫的统领。你那个副手倒很能干,不知何名?”“禀吾皇,此女名谦儿,是臣女的贴身丫头。”“不错,卫里左签事的位子还空着,就给了她。你们主仆一起为朕分忧吧!”“是,谨尊上谕。”又接过宦官送上的官帽。
在皇上另一侧搭座相陪的女子,见马皇后起立上前,拉住邓香宏的手道贺,忙也站起来过去道喜。
黄色蜀丝袍,金丝绣凤压边,浅橘色蜀锦外氅,肉色压边。发分三七,右大左小。以墨色卷云定起一个大发髻,还剩下很多,直垂至腰。耳上还有一对金坠子,腰里围三指细的板带,不知道的多以为这似若柳扶风一般的和气女人,带这种东西完全是为了响应皇上推行武风。不过,邓香宏可不这么想。她深知,别看那条板带细,可那不是摆设,因为太子次妃来自武林。在入宫前的身份是“千里鞭雷”的大弟子——吕信莹。
正事办完,朱元璋也轻松了许多。忽发奇想道:“香宏来自军中,信莹来自武林。你们今天见面也属难得,不如在此较量一番如何?”吕信莹听了忙道:“信莹出身武林不假,可自入宫后,久已荒疏,实难入皇上龙目,遗笑邓家妹妹,还是作罢为好。”“唉,这只是切磋,点到即止。你不要小看香宏,她可是来自禁军三大营中的神机营,是个上过战场的孩子。来人,拿兵器!”吕信莹被顽固的公公弄得无话可说,只好应是。
一时,两人的兵器都到了。吕妃的兵器是软鞭,为她送来的是她自家中带入东宫的丫头小竹。她长得粗笨,眉眼平常,上身内是华丽月白蜀锦,外是更华丽的黄绣缎,下身系着的却是罗兰色的缎裙。头发打作两根小辫,辫稍各有一白色小花,充满“乡土气息”。
相比之下,手中擎剑的谦儿就精神得多。一衣蓝布马袍,水红云边,腰上水红板带刹腰,蓝布中衣整齐地塞入马靴,与主人一样的干练。薄薄的唇皮,灵动的大眼,头发与头顶左右各以一个枣色布制发环固定,上面转圈插了几根茶色寸余短钗,耳上更有一对银丝红宝石耳环。一下子就把吕妃比了下去。
......“乒”,唐青笑着单手将胡一龙按在墙上。笑道:“你不让我办好事情交差,我是很生气的,我生气了会做什么呢?”胡一龙哑着嗓子:“要命一条!”唐青一笑:“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用一种气功,它的名字叫‘万佛归阴’,据说是六扇门的高层专门用来迫供的。什么江洋大盗,都受不了——”唐青故意慢慢地说,给胡一龙充分的时间去想像。这胡一龙看来满识货的,先是一惊,然后剧烈地挣扎。不过哪里逃得了?“人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我这就让你尝尝。”说着,唐青按着胡一龙脖子的左手内劲一吐,胡一龙立刻痛得全身发抖,口中只剩下了痛苦的闷哼。
唐青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包括胡一龙手上的所有银票和存根。最后杀了这小子,从里面为店铺上板后,才施施然离开。
......朱元璋环视殿内,较靠外的青石砖上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坑,有如用铁锤凿子才能有的效果。靠里的木地板更夸张,着鞭处一寸厚的毛地毯直陷入了木板内。门边一些柱子的棱上被鞭稍扫到,直如被肌肉发达的力士只手搬下了一块般,尚参差着森森木刺——要知被用来建皇宫的可是上好的石料与木料。可在吕信莹鞭下,却有如面捏的一样不堪一击。地上散落着的两截断剑,都是“一鞭两断”。
吕妃收起兵器,两个丫头退下。良久,朱元璋带头鼓掌,殿内立时彩声一片。“好。‘千里鞭雷’果然名不虚传。来人,给我赏二十两黄金。”宦官自去取金,吕妃接了,叩谢。马皇后道:“今天非常高兴。皇儿累了吧,雄英也吵着要娘呢,你回府正好带人去。”宫女应是。一会儿,大明太子与正妃的长子朱雄英到了。朱雄英今年三岁了,小脸着实白胖可爱。白衬袍外是枣红袍,最外面是同色金龙纹斜领短褂,腰上是细得可爱的板带,脚上是小号的“登云履”。头上是黑色纱制短冠。领带系得紧紧的,颈后披着搾长的头发。口中叫着“二妈妈”奔出来,朱元璋与马皇后都露出慈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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