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老族长终再撑不下去,去世了。族长的标志也来到了李兰手上——那是一件正蓝色的窄袖骑士上装。纯金的细边,墨蓝色的硬领上是闪闪发光的金制纹路。在胸前绣着族徽,背后则是代表全族荣誉的“铁拳”章。
可是,本来是射手最好的自己,竟没能当上“风神队”的继任队长,三弟和五弟也是,继任队长的是大哥的儿子易。由于冯和虞窥灯两人的支持,他们这三个做叔叔的只能做侄子的下属。一气之下,他们三个便离开柳城,各奔东西了。族中人不同意分裂族群,因而当他提出要另立门户时,众人只是劝,这反而激怒了他,只有一直崇拜他这族中第一高手的古力特·菲尔·雷·加年决定追随他。
从此,这两人开始了他们的流浪。洪武三年,他们加入了北山神宫,不久崭露头角。北山圣母发现二人全无内功,因而让他在天山寻找朱仙果,又传他一套内功。他和古力特二人用了七个月找到了七颗朱仙果,便在深山中闭关行功。
对于没有丝毫根基的他们来说,到了这个年龄再来练功是几乎不可能的。不仅危险,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进境,除非有灵药相助则另当别论,故而北山圣母才让他们去找“朱仙果”。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因为没有人指导,二人拼命咬牙,炼化朱仙果的过程他们全凭不断地命令自己才撑了下来。在整整五年的闭关期间,他们的内力时常走错经脉,正是旁人说的走火。二人既不知是为什么,也不明白该怎么做。只能相互鼓励,全凭自己硬挺。五年下来,圣母所授内功中的经脉,尽数练通之后就不再有问题了。
内家所谓练气,只是使人自生来便有的静止在经脉中的气流动起来,就像电流的产生不是“电”流过了导体,而是在电压的作用下,导体内部电子的传移。内劲的产生也大致如此,是在经脉两端给以推吸压力,使本来就有的气流动起来,而不是使气产生。因而就这一阶段来说,人的体质对内功的威力也是有影响的。
内功的习成使他们身手更迅速,反应也更灵敏了。这时,他决定改名为卡奇·李兰。在他的劝说下,古力特也改名克亚·赫马。他炼化了三颗朱仙果,克亚炼化了两颗。每颗朱仙果可给人二十年功力,因而这二人已补回了逝去的时光,得到了与年龄同等的功力,甚至更高。
当他们再次在北山神宫大堂里时,北山圣母真的震惊了。要知提功圣药可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说实话,她当时只是敷衍一下这两人,没想到他们竟成功了。等见识过他们与旁人迥然有异的超凡身手,北山圣母便给了李兰“总巡查”之职,而克亚则只愿做他的跟班。
此后,圣母交给他一对匕首,开始传他招式。而克亚却拒绝了圣母赐给他的兵刃。当李兰问他原因时,他这样回答:“我是加年家族的一员。”
……塔雅站了起来。心想:一般人都是手中有兵刃胜过空手。而这人不但相反,且空手与有兵刃根本不在一个级数。这是怎么回事?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两片黄叶,传递着秋的消息。李兰亮出匕首,对他来说,这种结果一点儿也不稀奇。在一个人习练相同功夫的家族里,二十出头的他就能技压群雄,且将第二名远远地抛离,他的实力可见一斑,更不用说习了内功后速度和反应都倍增了。再加上这是他离开神宫的第一战,自幼练习的功夫总比初学乍练的来得顺手。反之塔雅情知自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手中无剑就更不是人家的对手,紧咬牙关,看着对方不断接近。
虽然方才塔雅接近的时候,团虎没有去看他,可是他已用余光捕捉到塔雅在逃,而金发人在追。本来,他并未打算出全力,可是,现在他多少有点儿担心塔雅了。想到他以前对自己多方照顾,再留手下去,万一雅子哥受伤了,那可真是对不起这个体贴的兄长了。不过说真的,他没想到塔雅会跑。对手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自己以一敌二也不觉吃力啊!
他的那两个对手,都集中精神全力运功以抵抗他双掌发出的寒气,根本无暇理会远处的情况。不过,那个杂毛觉得不妙,手下一紧。待团虎一记手刀斫颈,他动作忽地加速。一旋身避过手刀,再一长身的同时,双手伸出自右侧扳住团虎的颈,猛向下压。这一连串动作熟练无比,且团虎的眼睛已习惯了对方先前的速度,故而在开始的一瞬间对手好像消失了一样。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头早被狠狠压下,而等待着的是对方早已提起的右膝。一时间郑团虎眼冒金星。对方又一个旋身,双手五指略曲并在一起。接着身体前倾,借着旋身的力道双手急推而出。同时提功,结结实实地击在团虎肚子上。团虎后退两步,一下坐在地上。对方正要进击,团虎却一个背跃跳出两丈开外。对方见团虎中了这招居然没有大事,只得放弃追击,严阵以待。那乱发人早支持不住了,压力一减,一下跌坐下去,立刻行功驱寒。
团虎伸手抹了抹鼻子里流出的血,道:“虽说我并未入过江湖,不过这还是我习武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受伤。”杂毛见这小子除了流出鼻血以外,居然神采奕奕,双目闪光,心叫不妙。“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团虎从容得让人吃惊,“有一种点穴术不是封闭全部经脉,而是封闭经脉的一部分。自行习功时没有异常,不过一但出手较量,功力就会打折扣,叫做‘切穴’。”说到这儿,他双手食中两指一并,交叉点上两边肩井。
杂毛吓得一跳,双掌一紧,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团虎昂首向天,道:“当年父亲死时为我点下此两穴,用意是让我安分远居于边关,也不至于被人发觉。父亲用的是三分功,我的功力打了七折。不过父亲说过,当生命受威胁的时候可以解开……”
在他说话的当儿,一股无形的压力扩散开去,冷冽的寒气明显地降低了周围的温度。杂毛的神色郑重起来:“本人克亚·赫马,北山神宫总巡查座下。”“郑团虎,”团虎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应该没有机会找我报仇了。”“你做……”“梦”字没出口,脚下一滑。低头一看,地面上早结了一层冰。原来是团虎说话时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形成的,直径三米且仍不断扩大。
此时此刻,他已明白自己不是对手。不过,这时唯一该做的就是扎好马步,看看如何从对方那儿得到最大的代价——从团虎的话里,他已不存活下去的希望。
忽见郑团虎双眉上扬。背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惊醒的乱发汉见状转身就逃。见团虎分心,克亚立即上前就是一个扫堂脚。可这是在薄冰上,为了站稳,他每移动一下就需运气下压,还得费心注意平衡,大大拖慢了速度。西洋拳法以速度为生命。因其运作毫无花巧,简单直接,且攻击点单一。一但被对手看清,其威力便会大幅减弱。反之,团虎几乎每天在冰上练功,只轻轻一跃就离开了克亚的攻击范围。单手一捞,再打开时,手中便出现了一粒碎冰。他两指微弹,这粒锋利的锥冰毫不迟疑地射入乱发汉后脑。乱发汉再走几步,一个趔趄,变成尸体。
团虎弹出冰粒后看都不看一眼,身体一转,左臂平伸,单掌立起。就在他将要下手收拾克亚时,一个声音飘了下来:“难道你不打算让这两位美丽的姑娘活下去?”团虎心里一惊,抬头上望。
一个人此刻立在小沙堆上,头上斗笠压得低低的,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身着无袖水红长袍,浅粉压边,天青围腰上是银碧色的带子,土黄的双袖搭在臂上,腕口处有明黄的压边。一身标准田间隐者的洒逸打扮,可惜却毫无隐者的风范。此刻,他的左右两手正捏在两个女子的颈上,且是毫不在意地满把捏着。这人身量不低,被这样提着的两女两脚离地,十分痛苦,拼命挣扎,可惜却如蜻蜓撼石柱一样的不动分毫,眼看二女将死。而这两人正是李凤琼主婢!
看着这让人发指的一幕,郑团虎的眼神反倒冰冷了起来。竹笠下的人冷冷地道:“让你的同伴把你绑起来,我可没时间和你多耗。”
李兰一步步逼过来,塔雅心叹必死。忽觉四下生风,有人接近,李兰慢了一线才感觉到。毕竟是玄门正宗,一步一个脚印能出细活。塔雅虽打不过李兰,可是在这感应方面李兰便不如他了。
一道锐利的锋芒画向后颈,李兰立刻侧身回手出击。对方手腕一掉,一物直击自己手背。“速度和反应都很快!”李兰想,不过他更想尽早解决塔雅。右手刃锋转向,直刺来者心脏。对方手中之物一展,不仅挡住这一刺,而且还借着平面角度的变化,不但将攻势完全泄往一旁,连他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偏开,顿时导致李兰身行不稳。正在这时对方飞起一脚,正中李兰心窝,劲力直透经脉,李兰整个人直飞出去,这才看清来人的手上是一把折扇。
乘刚才有人搭救,塔雅立刻就地滚了几圈,冲过去一把将剑抢在手中。回头一望,场中人是郑团龙。一侧头,团龙问:“你没事吧?”塔雅内伤不轻,但仍道:“还好。”转过头,团龙折扇张开,淡淡地道:“异邦匪类,少在这里卖狂。”
李兰翻身跃起,脸上阴晴不定,他刚才这一跤一点儿也不冤。他自己很清楚,这是对方打破了他的身体平衡使然。其实凡招式一定得注意平衡,李兰门中的招式里平衡更重要。可是,在自己如电的双手下,还能找出自己的平衡点,眼前这人绝不简单。可惜这小子对中原武林压根就没有了解,否则只要一看扇上的图案便知是何人大驾光临了。
李兰左手往腰间一伸,另一把匕首也亮了出来,身体向前一倾,电射郑团龙。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团龙心中点头。作为近身战的行家,他一眼便看出对方的手法并非中华门派,对方像活招牌一样的金发,立刻让他知晓此人来自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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