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珍书得到塔雅内丹后,再不需回京领取压制寒毒的药丸。加上有训练特使的任务,索性在天高皇帝远的鸣沙山庄一窝,一年半未再回京。后来京师来旨,出使的正使换人,但随行者仍有唐、王。因为主使更换,所以使期推后一月。郡主明白朱元璋失了对她的控制,生怕她私吞“长生不老之术”,所以换人。因此也不与唐、王一同进京,径去礼佛寺了。临走时留下一表,让二小带往京师面呈圣上。
在唐青来说,虽然他不想当官,但见皇上终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王引却唉声叹气不已。出发的那天,万般不情愿的唐青换了一身华服——金丝内袍,粉色双层外袍,内绸外纱,更有千层流香亮片打制的发饰,后发散肩,自双耳引发垂胸。只是耳上无孔,坠子就免了。
行李已装入推车,唐、王二人正要上马,忽然唐青回身,一连十多个筋斗,避开飞射而来的锁链。那锁链一放即收,又射向王引。这时唐青才看到锁链的顶部有一长枪枪尖。王引头也不回,反手把住枪尖一拽,一人自“响沙庄”匾后跃出。王引右掌劈去,那人横手中铁棍一封,后退数步。王引虽未退,但抓住枪头的右手也松了——他毕竟是用单掌对付对方的双手,能半步不退已够高明了。
对方后把一扭棍攥,那铁链尽数收入棍中。枪头“咔嚓”合上,长棍立刻变成一杆七尺半的长枪,来人柱枪而立。四个轿夫、一个推手、一个马僮都吓坏了。这人笑道:“老友,怎么,不认识了?”他一脸温和的微笑,正是马登!
王引大叫着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个结实。唐青也想如此,刚走两步,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在马登身边停步,万分别扭地敛衽行礼。马登见了,也差点乐出来。他一向识大体,忙道:“王弟,唐妹,你们先等等,让我把枪收起来。”王引忙放开他。马登双手持枪,一拧枪杆,手一合。一声脆响,七尺长枪连枪头缩到三尺长。马登撩起外袍,挂在里面,两手一拍,兵刃无影无踪。
唐青见马登人也长高了,脸上现出棱角来。风神俊朗,满面红光。但苦于怕露身份,不敢开口问话。王引看了“她”一眼,笑问:“你这枪是哪骗来的?”马登应道:“是‘兵单’名器,飞龙神枪。郑大公子送师父,师父给了我。反正这一年多我没事,除了复习《易金经》外,就是研究这玩意儿。对了,你爹的话让我受益匪浅呢!”
“只因郡主到寺,那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便求郡主放我与你们同行,她答应了。”“这么说,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真棒!!!”
千山万水,一路平安。一入关,唐、马这对边城小子算是开了眼界。这日到京城定淮门外,马登眼尖,一眼见道边的一辆十分排场的车轿前,站的正是先一步到京为他们一行安排的铁弦。铁弦见马登同来,虽感意外,可还是迎上去。刚说两句,铁弦将三人引至轿边道:“国公夫人亲自来接你们了,快来见过!”
三人互望一眼,忙赶至轿前,躬身行礼。轿帘一打,徐夫人步出轿门。她一身贵气,内着粉黄夹彩绸袍,外加同式曳地长氅。一头珠光宝气。长相还好,但毕竟见老。她打量了三人一下,笑道:“各位一路辛苦,我这里谢过了,家夫正在府中相候。”王引忙道:“不敢劳动国公夫人大驾。这位唐小姐是徐郡主的弟子,马公子是她师兄,小子是他们的朋友。我们都是您的晚辈,请您千万别折杀小子们。”
国公夫人一笑:“家夫正在府中相候,我们不要让他久等了,请!”王引连称不敢,带唐、马退下来。唐、马已然听得晕头转向,靠王引提点着才各自入轿上马。
“应天府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城池。它的一大特点是利用江南特有的破碎地形,以山林湖泽作为其中一部分的防卫性城墙。昨天我们渡过的大小河道,正是京城防卫系统的一部分。那儿没有城门,看来可让人自由出入,其实不然。负责那里防务的水军右卫每日不必到司属点卯,只需化装成平民,散于小道两岸各处即可。真的是无影无踪,但有事时他们会随时出现。”
唐、马一边欣赏两侧纷至沓来的风景,一边听识途老马王引介绍京师。江南之于他,有如沙漠之于唐、马。对他来说,这若大的京城有如小小乌垒镇一样明晰。平静的护城河在见识过滚滚长江之后已不稀奇。自到江南,桥也走了无数了,可京城就是非凡。从距城墙半里处开始,大小店摊沿路而设,贷品琳琅满目。城门高大气派,门上铜钉闪亮。城楼之上站有三五军士,予人虎踞龙盘之感。
进得城门,大道笔直。两旁商店林立,装饰或古雅或奢华。街上时有华服者走过,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甚至还有前呼后拥,招摇过市者,不过见了国公府车驾还是自动避让。只是唐青初到大场面,生怕男扮女装的事露了,尽躲在轿中,也不敢与王、马分享心中的惊喜。
正当王引为马登介绍路边小吃时,仪仗忽然停了,王引、马登太专心了。正巧一个孩子哭着从一个药铺里跑出来,后面追着一个伙计,伙计手中拿着棒子,一边大骂一边追上来。也是慌不择路,正向二人与护兵间闯去。马一下惊了,人立而起,眼见两匹马四蹄踏下,这孩子就要完。王引、马登内力贯臂,双腿内收,一左一右,调开了马头。那孩子不经意见四蹄悬顶,已惊得不会动了,手中一个包袱散开,鹿茸掉了一地。这时四只马蹄才“啪”地落地,但四周却并无人声。二人未闻惊叫,已觉奇怪。抬目四扫,发现满街行人都静静低头而过,队伍也停了,退在道边,护卫人人表情严肃。二人一齐回头,只见一个赭黄大撵,前后由一群身着绣怪异服饰、佩着怪兵器的人护卫。
这些人衣着赭金色,上绣一种长双翅的龙形物,不知其物为何。所佩兵刃身在鞘中,似剑非剑,似刀非刀。说它是剑却有弧度。说它是刀,却上下同宽,直如一把弯曲的剑。马登不懂,看看热闹而已。王引一瞧可认出来了,这种奇怪的服饰叫麒麟服,上面那种不存在的动物叫“飞鱼”,怪刀名绣春刀,这群人叫锦衣卫。
这时大撵落下,内中一个声音问:“怎么了?”从大撵背对一行人的一面,一匹马绕了出来。马上人身着大红底官服,胸前的一块方形区域内也绣飞鱼,腰佩同样的怪刀。王引认得这是锦衣卫的正装朝服,飞鱼服。此人一对罗汉眉,一双时风眼。王引认识,这人叫颜泽雷,锦衣卫同知。王引来到夫人轿前低声回禀,国公夫人这时也不能安坐了,吩咐落轿。
撵上的小窗帘子一打,露出一张生霞俏面。一对鸳鸯眼,两弯新月眉,面呈桃花色。看起来三十出头,可从神态上看,至少比面上大十岁。从窗口看不到她全身打扮,只见藕色纱袍,领口探出水绿齐胸袍。她听了报告后点点头,转头向王、马二人道:“真是好身手!”接着与趋前的国公夫人说了两句,转头道:“起轿。”
颜泽雷接旨,回身吩咐,大撵直行而去。国公夫人转身,这时马登已下马扶着小孩。一问,那店伙气呼呼地说:“这小孩不学好,偷药。一次就算了,常来偷。”马登再问孩子。孩子见了这阵仗,早吓哭了。用小手揉着眼,抽抽搭搭的道:“娘病了,没钱,买药……人家不给….娘不能死……”
徐夫人向伙计道:“以后这孩子再来抓药抓给他。以前欠你们的一总算好了去国公府领。”那小二听了没话说。王引早收拾好散了一地的药,包好递给孩子。那孩子乌亮的眼看着面前的大人,直发木。
“京城分为三部分,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外城,城中居住着平民商贾各色人等。皇城的位置并不在外城的中心,而是在东侧。皇城内的紫禁城是皇帝的私宅,大明各监、各府、六部、大都督府都在城内,那儿是专职官属之所,没有大宅巨邸。因此,官史们都是散居的。”
“不过,要说到居所,魏国公府可不只一处。皇上曾将京师盛景莫愁湖边的皇家园林连同湖边的一栋建筑赐给徐国公,国公在那儿修了别馆。”
“外城正阳门以内的为天街,直对宫门,由禁军把守。说起来,负责这条天街防务的正是龙镶卫,我以前的职务便是龙镶卫同知,对正阳门比较熟悉。由皇城后面可快速出城的只有太平门,那儿由鹰扬卫把守。皇城北部是左、右羽林卫亲军驻地,那可是大明顶极精锐,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放倒十来个外地府军。”
“大队来到一个牌坊下,坊上大书“双公巷”。笔直的青石板路宽可行五马,两侧绿树后还有行人便道。马登还欲策马,王引一把拉住辔头,马登回头见大队已停。王引笑道:“看什么?进门就是。”马登抬目,路西侧一间由一对铜狮镇门的三间大门,门上银钉只比城门上的稍小。白石台阶,红木门柱,门上是御笔亲题的“魏国公府”四字。来到门前,二人停马,等大队前进。马登好奇地回头,想知道能与徐大帅平起平坐的是哪路神仙。
对面路东,一间同样大小的国公府。汉玉石阶,阶下一对汉玉镇府麒麟,红木门柱,上书“曹国公府”。王引见马登正冲着街东发呆,笑道:“看什么看?这是大都督府元帅李文忠公的宅子,即是龙镶、鹰扬等卫的顶头上司。他本人即是皇上的侄子又是养子,且北出元蒙,数立战功。大明与北元四次交锋,他参加了三次,每次都是一方主帅。作战风格如迅雷之下,使敌不及掩耳。长于速战速决,带军二十至五十万不等。虽短于大局谋划,但善随机应变,化险为夷。与后山的老景王朱文正并称,一攻一守,是大明皇室中少见的天才将领。”
马登十分惊讶,他实在没想到王引还有这番精辟论断。他上下打量王引,像第一次见他一样。王引见了,脸一红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景王府的小王爷朱九诚。”“朱九诚是谁?”一个下人模样的人道:“两位公子请进府。”二人听了,抬头一瞧其他人踪影全无。当下顾不得朱九诚,自大门右侧的两扇红漆大铁门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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