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礼。唐青悄问马登:“名媛是什么?”马登叹道:“就是名妓。”一时细菊为大家开上素席。在坐的除了铁弦、茶花,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一会儿就熟了。尤其王引与唐、马,更是聊得热火朝天。
王广漠一口干下了手中茶,忽道:“这位小兄弟,功力不凡啊!在下想领教领教。”马登见他瞧着自己,忙道:“王大叔,小子功夫有限,您别吓我!”王广漠一笑:“见你小小年纪功力深厚,不过好奇罢了。大家江湖儿女,切磋难免嘛。”马登见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伸出手与王广漠的大手相握。
忽觉王广漠的手铁箍般一紧,马登忙全力运功。王广漠稍松又紧,马登苦苦支撑,汗都下来了。王广漠见了,一笑松手。“其实,你功力极强,甚至强过小引。但是你太紧张了,所以功夫打了折扣。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保持轻松,以达到随时可以发挥力量的状态。当危险来临时,更需要镇定。记住,毫不动摇才能全神贯注,所有的力量才能发挥到最大。”听了这话,杨家沫不禁上上下下打量起马登来了。一时马登只顾回味这番话,忘了称谢。
王广漠又瞧向唐青,伸出了手。唐青吓了一跳,马登得了“兵单”高手的全部真气,在这人那尚且弄了一头汗,自己算哪根葱,况且内伤未愈。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伸手。他双目紧闭,内力提起,紧张得什么似的。他感到对方捏住自己手腕,可半天也没运劲攻过来。他睁眼一看,王广漠只是将他的手东扭西扭。回头看一边的马登笑得伏在桌上,背部耸动不停却不敢出声,摆明在笑自己如此紧张。
王广漠细看了看道:“你手腕非常柔软,转动幅度比常人大得多,适合学剑和练暗器。”停了停又道:“你也是少林派的吧?”唐青点头,又问:“你也没试我的内功,怎么知道我是少林门下?”王广漠露出难得的笑容:“你刚才内劲满满,直欲择人而噬。如果看不出你的门派,那才是大庸手。”
郡主等都笑了起来。笑毕,王广漠一脸严肃地道:“小兄弟,你在暗器上应是很有天分的。恕我直言,贵派内功精深,剑法淳厚、正大,但佛门功夫在暗器一项上不免薄弱。如小兄弟不弃,在下愿将‘药王谷’‘点水成丸’之术相授,不知意下如何?”
这次唐青倒答得快:“小子是有师父的人,不能另投他人……”“唉,我只是爱才,你我之间并无师徒关系。况且,我也有些私心。小儿多年孤僻,与别的孩子从不说话,却与二位言笑甚欢。我也想让两位多陪陪小犬。”
谈笑之中,这事就定下了。杨家沫带茶花小姐回紫来居住下,王广漠父子就留在寺里,唐、马也不回城,郡主则又往关外去了。接下来的两个月,唐青白天随王引向王广漠学暗器,闲下来自行运气疗治腿伤。他之前以李凤琼的血加上召回的内力生成真气,此后又慢慢恢复全身经脉。过程虽然苦,可却大大增加了他的练功时间与专心程度,使他得益不少。马登每天自行练功、参悟,王引闲时就去找他较量。王引人虽比他为小,却常与人动手,还几次随父参与过龙镶卫任务,实战经验丰富,倒也使二人获益良多。
腊月二十八,寺里香火大盛。其实这金瓦红墙的体面地方,整个玉门关只此一家。富人摆阔,一般人图个热闹。从小年开始,香客就充满院子。院里事务众多,王广漠父子与唐青负责带香客浏览,马登则换下华服劈木头,闲了看书。大家都如走马灯般日夜不闲。
如今唐青已换了新装,且双腿已好,是王广漠说他一个年轻人一身灰白也太素净了,就做了一身塞给他。盛情难却,且对方对自己好歹有授业之恩,唐青只好接受。
白箭袖,蓝缎袍,白色半身文士短氅。灰蓝板带杀腰,探出灰蓝流波纹佩带。一头恢复光泽的乌发出乎意料地厚密,上鬓,下披。灰蓝色流波纹压带随发流垂,根部束以灰蓝布绳。两耳后各分出近一把长发垂胸,左手指上戴着那枚镶黑宝石的金戒指。如今他明白了,这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湖南药王谷的标志。千万莫小看此物,戒指上所镶的物件都是用药物处理过的。只需在口中含上片刻,便可不畏百毒。
正忙着,王引从后面出来,一把扯住他道:“这里我来看着,你快去。”接着压低声音,“郡主到了,在流丹楼三楼。”唐青点头,急急离开直奔流丹楼。
三楼俱是雅间,唐青如今这身打扮自是长驱直入。郡主正品茶,笑道:“
坐。我去寺门外一看,人太多了,我不便进去。在门口我遇见你杨叔叔了,他说王爷那儿人手过少,你的暗器也打了底子,以后只要慢慢练就行。所以王大叔去阳关了,郑二公子回来接了茶楼,杨公子到你们那儿坐镇去了。”
唐青不解:“一个庙,有什么镇可坐的?”郡主笑了笑:“汪广洋那个人心机很深,当年他与刘公曾有交往,但刘公也未认出他的真面目,可知此人实是长于伪装。他说过要对礼佛寺下手,必须防着些。”她提起茶壶,唐青忙接过自斟。郡主续道:“你师父有大恩于我,我想报答他。但他说那样会觉得愧对你,他让我把这个恩报在你身上。两年后的七月,朝廷准备派使团出使高丽。这次的副使就是我,我想带你去。”唐青一怔:“为什么?”
郡主道:“自古以来,高丽、倭国是与我国交往最密切的地区。早在汉代,高丽地区分三韩,其中辰韩与我国的交往史册有载,夷岛大约也是这时首次向天朝进贡的。后隋唐时今天的高丽地区分三个国家,高丽,新罗,百济。那时中原与之交流极盛,他们也有大量人员在我国。其时少林寺一位俗家高手就是百济人,后来他回国将《易筋经》带了一份手抄本去。本来不足为奇,可如今中土的失传了,它就珍贵了。”
“我已与你师父说了,他同意,而今就看你的意思了。你去了,到时回京后,你也有一份功劳。可以领赏,说不定还能做官。”唐青刚想拒绝,郡主道:“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你就当做成全我。”唐青微微低头道:“好吧。”
郡主道:“不光是你,还需要一个帮手。”唐青道:“那么马登吧。我们在一起久了,配合起来有经验。”郡主见茶干了,一边倒茶一边说:“配合训练一下就行了。可这一次涉及秘籍,可要比上次出使危险得多。小登功力虽高,但少实战经验。我的意见是,”她抬头盯着唐青,“让王引跟你走一趟。他见过大阵仗,实战经验丰富。重要的是他轻功高强,利于这次行动——你知道,这种东西人家不借的时候就只能偷了,而且逃命的时候也会派上用场。西域少林轻功一项非是所长,听说你连日与他们二人过招,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唐青想了一会儿:“好吧。”
天山横贯东西,自古以来就是南北两疆的天然屏障。在其绵延不尽的山岭东端——面南的山脚下,有一个小城叫柳中,镇北不远就是一片维族的牧场。镇西不到二十里就是沙漠,西去的官道呈西北向,在沙漠边缘小心地绕过,碰也不想碰它一下。
可在西南方向距镇一百五十里的沙漠腹地,竟有一座像模像样的大宅。大宅后院立着十丈高阁,支架都是宅旁以运来的铁料打制,极为坚固。阁本身是红木造的,自外包有铁板。
入夜,群星璀璨。宅里渐静,大多数人皆在后院,但却静静地没有人发出声音。阁下打横一座高台,台上排摆条案,案后端坐一身青衣的郡主,一边搭着一个边座。左手王引白氅绿袍,左手食指带着绿玉镶金戒,右手铁弦文质彬彬,白色文士长袍而已。人人静视高阁。
万众瞩目之中,高阁大门下快速伸出两条绸带。绸带疾吐,阁门猛然打开,一个人影直射而出。只见他双脚交互点着绸带,身形借之前掠,直冲看台,奔至台前。此人飘身而落,双带自委于地,原来是一女子。她身着葱绿色衬裙,外罩粉压边绣桃花白袍,此袍下摆左长右短,与别不同。腰中粉红板带,脚下葱绿绣鞋。细眉大眼,是个美人。虽然不过十五、六岁,可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一时掌声四起。
台上人也非常高兴。三人一起起立,鼓掌迎上。那女子也很高兴地还礼。郡主来到台边大声道:“经过一年零五个月的努力,芊芬小姐终于大功告成。在场各位个个都十分辛苦。朝廷赏下每人二十两,本郡自加二十两,各位领钱后有半年假期……”她还没说完,下面就欢声雷动了。
后院,众人纷纷打好包袱离去。郡主、王引、铁弦也都在收拾。一时,王引收拾完,将自己的包袱装上马车。回来路过芊芬小姐的房间,看看四外无人,笑着推门进去,夸张地行了个大礼,叫道:“唐小姐请了!”
意外的是,芊芬小姐对他径闯闺房的行为丝毫没有反应,头也不回地以男音回答道:“人都走光了,你还叫我唐小姐,是否疯了?”这什么芊芬小姐就是唐青!
原来,为了接下来行程的保密与顺利,郡主要唐青男扮女装,与王引一起出关受训。其中一半是为了保护唐青的安全,一旦与朝廷沾边,恐脱身不易。但唐青无意做官,只好出此下策。唐青改名唐芊芬,化雄为雌,后在师父首肯下拜徐珍书为师。唐青不理王引的玩笑,转身就走。到门边时回头道:“接我们的车半月后到。在这段时间里,你再敢胡说咱们就先来个窝里斗。到时去不成京师,坏了大事,你一个人去向师父解释。”看他出去,王引伸伸舌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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