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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江七娘一直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银刀,侯嘉说心中不惧实在是假话,他生来至今二十五岁,这般生死关头情景还是第一回遭逢,但他那堪称强大的理智却让他没有在恐惧面前昏了头,思维反而比平素更加明晰,脑中一边在飞速的过滤着一应可能情况,一边冷静的与江七娘交涉着,虽然不知这个满身杀气的排帮大当家面对自己言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他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还好,从江七娘已经开始有些松动的银刀上,侯嘉感觉到了自己这一把,说不定真个有赢的可能了。
“侯大人当真是聪明人,不枉我三弟和江军师都落到了你的手上。”江七娘手中银刀虽然略松了松,面上杀气却是半点未减:“可是现下我排帮已经得罪了你这位戴公公面前的大红人,杀侯大人可能被查出来,后果严重,可是放过侯大人,后果不是更严重么,侯大人可别对小妇人说既往不咎这种废话,我江七娘可不是三岁小孩。”
侯嘉此时嘴角居然还扯得出笑意,只是嘲讽意味越发的严重了:“本官知道此时就算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本官的承诺,不过江大当家有一句话却说错了。”
“什么?”江七娘蹙眉问道。
“江大当家与三岁小孩也差不了多少,相提并论却是无妨的。”
“混蛋!”
柳眉倒竖的是江七娘,方才松动一些的银刀此时又加重了力道,甚至已然有血滴滴将下来。
“承休!”
忧心不已的女声自然是苏书玉,她一直处在锦衣卫护卫之中,侯嘉这一句纯粹挑衅找死的话,让她几乎就要冲出包围圈了。
“大人不要。”
怒喝出声的自然是雷知力了,空有一身气力的他此时却是有力无处使,除了怒喝,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即便感觉到了脖颈之上已然有热流涌出,侯嘉依旧保持着十分的镇定,声音一抖都未曾抖:“若不是三岁小孩,江大当家怎么会相信前来蛊惑之人的鬼话,说能够将江大当家谋杀本官之事抹去手尾,让本官这十条官船,上百锦衣卫尽数沉入湘江江底呢。”
“哼,崔千……”江七娘受此一激,果然忍不住吐露出合谋之人,也算她反映得快,只透了个姓便即住了口,可是仅仅一个姓,也足够侯嘉大作文章了。
“江大当家是说的崔千户崔西成吧,零陵水军千户?”托李三成的福,侯嘉倒是对湖广道上一干千户万户都有些了解,这崔西成也是世袭千户,但是未曾破落,水军营寨驻地在零陵,但是实际上负责的湘江一整条水路。在湘江之上有本事有胆量来截杀官船的,也只有此人了:“那谋划是如何呢?江大当家一心要为兄弟报仇,所以方从智和崔西成略一阻拦,还是让江大当家先来杀了本官,然后趁乱脱身,崔西成麾下战船和江大当家部下兄弟再来一齐杀灭船队,火攻也好,凿船也罢,总之就是要这船上之人尽皆死在这段水道里。”侯嘉指了指前方江面:“今日雨雾甚大,所以埋伏下船只也未必看得到,待能看到时,江大当家便要下手了不是。”
“你……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面对侯嘉几乎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的诉说,江七娘果然有些慌了。
“这一应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不过也只对江大当家这等与三岁小孩无异之人才有用。”侯嘉嘲讽得越发厉害了,他从来话语稳当滴水不漏,极少有这般强烈讽刺于人之事,可是面对江七娘,嘲讽竟然接连不断:“崔西成出了多少船要来灭这偌大一只船队,把他麾下能上船的兵卒召集起来有五百人没有?就算五百人加上江大当家手下兄弟可以灭了本官的船队,但是事后他怎么封口……”
“所以啊……”侯嘉刻意拉长了语气:“杀灭十只官船组成的船队太麻烦,只杀江大当家这一只小船却是容易得很,还不用封口,捕杀江洋大盗么,到时候拿着江大当家的人头晃一晃,说不定还要升官呢。借刀杀人再毁掉刀什么,这种连环计实在是很不怎么样,但凡聪明一些的,都不会去蠢到去当刀”
“你胡说,他与二当家乃是过命交情,而且我排帮几百兄弟都在,他动得了我么。”江七娘话声狠戾,但侯嘉依旧听出了其中的动摇。他若是苦苦哀求,或者有着其他的害怕表现,江七娘未必会听他言语,可是接连不断的嘲讽挑衅,还有那从头到尾一直稳如泰山不曾有丝毫颤抖的表现,再加上几乎全对的推测,让江七娘不得不动摇了。
“原来是与二当家过命的交情,而不是大当家。”侯嘉说了这一句,便只笑而不语,但话中挑拨之意,却是半点都没有掩藏。
“你这是挑拨我排帮关系?”江七娘虽然于这等弯弯绕并不擅长,但也不是笨人,当即厉声喝道。
可是侯嘉对于她的回应却仅仅只是嘲讽眼神,并不回话。倒是在外侧的苏书玉听出了侯嘉的用意,冷笑一声接了口:“若是大当家与二当家的关系无可挑拨,大当家又何必认定我夫君随口一句话就是挑拨呢。”
侯嘉见苏书玉反应过来,便即回了一个赞同眼神:“江大当家与那边是有约定的罢,杀了本官之后的信号又是如何,不如先放一个试验一番。”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江七娘心中游移,嘴上却是不肯松动半分。
“凭我还在大当家手中啊。”侯嘉叹口气道:“要不大当家来赌一把,看是大当家对还是我对,这赌注么,若是大当家对,拿了我的人头,顺便船上还有几万银票,都一发与了大当家如何。”
“若是你对就放过你?想得美?”
“若是我对,大当家要想的,可不是放不放本官这件事,而是怎么都要保全本官性命了,不然这杀官造反的帽子永远都要往大当家头上栽,指不定还有什么生死兄弟来指认大当家呢。”
“胡说,我们排帮兄弟义气当先……”
“义气当先还是利字当先,大当家试一试便知道了。”侯嘉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径自吩咐道:“书玉去把银票匣子拿来,再带上绳子。”
苏书玉点了点头,便即往舱前行去,倒是江七娘摸不着头脑,喝道:“停下……你要做什么。”
“拿银票来做赌注,拿绳子么,方便大当家捆住本官带走做人质啊。”侯嘉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被人架刀在脖子上,顺便拉去当人质的并不是他一样。
“不必。”事出反常必为妖,侯嘉前后言语行为,已然全然敲动了江七娘心中疑问之钟,铛铛警钟之鸣,尽皆全然在脑中回想,待得侯嘉愿意主动做人质时,她已经全然被说服了,去试上一试也算不得什么,反正这个官儿在自己手上,以自己在水上的手段,还怕人跑了不成,随手一刀便也了结了:“银票我等下自己来拿,至于你这种杀鸡都没力气的读书人,更不用绳子了。”
“老雷让路。”侯嘉再度下了第二道命令,雷知力没有像苏书玉一般看出侯嘉意图,握着刀游移着不知应当如何,侯嘉见状眉头一皱,话语之中已然带上了官威:“没有听到本官命令么,弃刀,让路……”
侯嘉如此作为,雷知力也没有办法,恨恨一丢手中绣春刀,挥手示意让路,江七娘也不废话,依旧拿刀架着侯嘉,一步步像船舷处挪将过去。
那快船之上,都是江七娘心腹好手,自家大当家在上面闹得沸反盈天,他们得了严令不得上船,只能接应,正巴巴着在船上往上望呢,江七娘架着侯嘉的身影刚出现在船侧,便有汉子掷出飞虎爪,预备这让江七娘缒下。
而侯嘉此时竟然还有心情来跟江七娘讨价还价:“本官不会攀爬,还是让他们来放绳梯如何。”
“少废话。”江七娘见一干锦衣卫因受了侯嘉之令,离自己最近的也有好几丈,便收了银刀,一手揪住侯嘉胸前衣襟,一手缠上飞虎爪上的绳索,一个纵身直跃而下,可怜侯嘉只觉眼前一花,便即后背一阵生疼,已然躺在那快船的前甲板上了。
“大当家这是……”惊疑声在侯嘉接连耳边响起,终结惊疑的是江七娘的声音:“快点撑船离开,回去那头,发信号说大事已成,让二当家和崔千户出兵。”
“可是大当家。”掷出飞虎爪的那汉子指着依旧躺在甲板上起不来身的侯嘉道:“要宰的这人不是……”
“我是大当家还是你是大当家。”江七娘柳眉一竖,那汉子便即乖乖的不说话去帮着撑船去了。江七娘咬着下唇,居高临下的盯着侯嘉看了好一阵,心中不由生出疑惑。自己方才是怎么下了决定听了这人的话呢。
“大当家。”侯嘉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了一缓,艰难的坐起身来:“能否听本官一言,现在就备上一些能阻挡箭矢的器具呢,有盾牌最好,没有的话,木板也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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