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坤易之焚城 > 第二章 大军压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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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达的伤势颇为严重,几个医官忙活了半天才算弄好。魏达被扶走后,一个医官走了过来,对薛坤易道,“将军,我来看看您的伤势。”

  薛坤易仍是呆坐着,怕是受极了惊吓,全然没有听见。医官又推了推他,道:“将军,将军!”

  薛坤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抓紧断枪:“怎么,怎么了?”

  “将军,我来看看您的伤势!”医官蹲下来又道。

  “哦,您请,劳烦您了。我的伤现在已经不大痛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薛坤易说着,有些木讷地撩开了腰间的战甲。这一撩,着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战甲下半边内衣都被染成了暗红似,软甲上也有不少血。医官取开他早先着绑的衣带,用清水洗了洗伤口,现在已经不怎么出血了,但伤口足有三根手指那么长!医官感叹道,“将军,您真英勇!这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却疼痛得紧,看您气色淡定,真是不简单。”

  薛坤易苦笑了下,他先前并未觉得疼痛难忍,可能是被蛮族吓傻了,现在才回过神来,感觉腰间火辣辣地传来阵阵剧痛。他勉强的道了句,“您见笑了。”

  医官全然未觉薛坤易脸色的变化,略带佩服地说道;“将军,我要用针线将您的伤口缝起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说话间,他已将针线备好,把酒洒在伤口处洗了洗,准备开始缝合。

  薛坤易见他身手老练正想赞叹两句,突感腰间一阵巨疼。顿时额间大汗淋淋,哪还说得出话来。他想这医官刚才还夸自己英勇,现在要是没忍住叫出声来,那才丢人。医官的医术很是了得,不多时便已将伤口缝好。说也奇怪,待包扎妥当,便真不大疼了。

  他佩服道;“先生,您的医术真高明,我现在都不疼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末将来日必当报答。”这时,薛坤易才得空看了看,那医官只有二十出头,长相略带清秀,看起来比薛坤易还小。

  医官腼腆道,“小姓曾,让将军见笑了。我的医术哪能算得上高明,只是在将军腰间用了些麻沸粉罢了,所以将军才不疼的。”

  这时,有人叫道,“小曾,快过来。这有个重伤的。”那曾医官回了声“来了!”又向薛坤易行了一礼,向远处跑去。

  军医的品级与什长一样,比薛坤易低了两级,自是不必去回礼的。只是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薛坤易也忙起身,回了一个军礼。

  城门关上后,蛮人气急败坏,对江宁城展开了疯狂地进攻,东门的战况尤其惨烈。不过前锋、腾蛟、火凤三营和两江的守军早已在城头列好了阵势。攻势从深夜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最终蛮人在城外留下一片尸首后,退了下去。薛坤易站在南门城楼上注视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蛮人大军,一阵后怕涌上心头,手也不禁打起颤来。城头一片寂静,无人欢呼,更没人敢出城追杀。

  入城后,腾蛟、火凤以及三千两江守军守卫东门,神虎营和锐豹营分守南门,前锋营和健步营守卫西门,把守北门的则是江宁城的五千水军。也多亏腾蛟火凤和前锋三营率先进城,稳住了阵脚,才没让蛮人打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次,健步营死伤尤为惨重,战死了近千人,健步营统制也身受重伤。全军的伤亡恐怕在二千人以上。

  这便是战场么?薛坤易从小便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身骑骏马,肩披铠甲,手握长枪,奋勇杀敌,驱除蛮子,收复山河。这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风光。然而,今日上了战场,才发现全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战场上没有英雄,更没有风光,有的只是死亡!因为要活命,我必须杀了你。不管你是人类还是蛮族,只有杀人才能让自己活下去,薛坤易感觉一阵作呕。

  在眼前,他仿佛又看见自己的长枪刺入蛮人身体,炽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颊,有种被灼伤的错觉;耳边传来肌肉被撕裂的脆声,让人绝望的声音;魏达在惨叫声中倒地;那一刀!那险些夺去自己性命的一刀!在那么一瞬间,他的脑袋空空如也,连害怕的权利似乎都没剥夺了去。他感到眼前模糊一片,眼泪夺眶而出,侵湿了双眼。是懦弱么?也许是吧!也许自己终究是懦弱的,连“莽夫”二字都算不上。

  不远处,陆靖仁站在南门城头,对一个亲兵道:“去西门叫前军的吕都统,让他随我同去拜见周总督。”

  转身向城下走去,路过薛坤易时,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武威陆军团共分,前、后、左、右、中五路大军。中军由都督陆靖仁亲自统帅,其余四军各由一名都统统领。

  吕文忠跟随陆靖仁来到两江总督周广策跟前,行礼道:“学生陆靖仁、吕文忠拜见周总督。”周广策挥了挥手,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老朽多谢两位将军前来相助。”

  陆靖仁道:“学生惭愧,还未进城便折损了两千余弟兄的性命。多亏总督大人出城相救,否则...”

  周广策忙道:“陆将军不必过谦,都督大将之才,年方不惑已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此番,陆都督帅兵来援,正好遇上了前来围困东门的一万蛮军,打了场遭遇战。都督治军严谨,蛮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东门外不是一样留下了数百蛮子的尸骨嘛,武威陆军不愧是天下至强!”

  陆靖仁听得心觉不妙,“又来了一万!那围困江宁城的蛮军岂非有三万五千兵力,再加上余杭城的三万蛮军,江南的蛮族恐怕有七万余众。”

  周广策叹了口气道:“不只这些,据我的斥候来报,这次蛮族共集结了整整十万兵力,他们也越来越强了。当年五万蛮人,已让我们失掉了除江南外,大江以南的全部疆土,这次怕是更加麻烦!”

  “十万之众!看来我们还是轻敌了。”陆靖仁听了实在有些惊讶。“照此推算,江宁城的形势亦不容乐观啊,我们已无力分兵增援余杭。目前的情形,只有保住江宁,才能稳住江南的形势。敢问周总督,江宁城中粮草如何?”

  周广策有些颓然道:“江宁的粮草还能支持一个月。只是,蛮族水军封江,我们与镇江断了补给,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末将愚钝,为何不打开水路?”这时吕仁忠说道。

  “哎…吕将军有所不知,蛮人初现时,偷袭了我北门外港,船只损毁惨重。江宁城现在是有兵无船,镇江城却是有船无兵,无法对江上的蛮族水军发动有效攻击!”

  陆靖仁听了噫吁不已:“周总督,不妨!援军还有一万武威水军,数日后便能抵达。到时,水面说不定有所转局。”

  “若是这样,便太好了。江宁城现有近三万五千守军,若能打开水路,与镇江城犄角相望,守住江宁便不是问题。那时江南的局势尚有可为啊!”周广策道。

  “敢问周都督,余杭城现在的情形如何?”吕文忠又问道。

  此时,周广策多少有些无奈道:“余杭城中只有一万将士,现在十分吃紧,然一时之间却无完全之策,好歹二位将军的援军已至,我等需从速商议!”其实照现在的情形,实在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了,江南的兵力和援军加起来保住江宁尚且吃力,余杭城唯有撤军一途了。但这话谁也不敢轻言,大军一撤城中百信怎办!

  陆靖仁见状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道:“对了周都督,昨夜城外那抛石车所抛为何物啊?好生厉害!”

  周广策脸上的无奈一扫而过,笑了笑道:“那个东西啊,叫霹雳火。是我麾下一名参军前些天研制出来的,此人对于工器一门倒是聪慧非凡,我已命他加紧赶工了。”

  周广策是帝国硕果仅存的一员名将。三十年前抗击蛮族,他与李从炎、田蒙和刘匡毅并称为李从光手下的四虎将。那时武威陆军初成,风华绝代、所向披靡。李从炎为前军都统,田蒙统左军,刘匡毅领后军,他则统率右军。此时的周广策却多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菁华浮梦云散曲,

  晓月春江花聚柳。

  华灯初上,陆靖仁细细品味着晓月楼前的这幅对联,把玩着“云散曲”与“云散去”,“花聚留”与“花聚柳”这两句出神。说到这对联,来头可是不小,当年诗人李沐与佳人云游到此,登楼听江,把酒望月,兴盛之际作此偶句,以抒情意。这家店的老板也甚是精明,当晚便把店名改成了“晓月楼”,至此,这块招牌在江宁城中可算是家喻户晓了。

  这时,一旁的张明峰道:“都督走吧!我们也去听江望月一回。”今夜周广策包下了晓月楼,在此宴请陆靖仁所率援军的中高级将领们。陆靖仁与张明峰等一干人刚一入内。周广策便迎上来,握住陆靖仁的手道:“来来来,陆都督快快随我入座,诸位将军请,不必拘束。”

  晓月楼的厅堂很是宽敞,堂内摆下每桌可坐十人的十二桌酒席后,仍显得有些空旷。待周广策与陆靖仁在首席入座后,张明峰本想随便找个位子,却也被周广策叫到了身旁。张明峰虽然只是个备将,却有“步战第一人”之称,深的太尉李从光的信任,他除了掌管神虎营之外,还主持着李相麾下的诸多斥候事宜。

  周广策见众人皆已座定,起身举杯道:“武威天军的将士们,广策代表两江的百姓们感谢诸位前来,备此薄酒聊表心意。今日,请不必拘束。他日还望各位将军横刀立马,救百姓与水火,创不世之功勋!”

  开席之后,乐音响起。舞台上一位歌姬在箜篌与琴的伴奏下,唱着一支江南小曲:

  白驹踏雪野茫茫,夏蝉鸣时难恬恬。

  林花春红太匆匆,孤帆秋江水绵绵。

  光阴易过朱颜老,莫负青春美少年。

  劝君更尽杯中酒,双飞比翼不羡仙。

  这首《轻歌调》在江南的教坊间甚是流行,那位歌姬亦是唱得婉转动人,虽与余杭城中的虞姬相较还多有不如,但在这帮大老爷们儿听来已是佳音难求。台下坐的多是些粗人,本来十日的急行加之昨夜的苦战,使得他们多少有些牢骚,现在两杯黄酒下肚,台下已是欢笑声不断。陆靖仁治军甚严,众将士除了吹吹口哨,也不敢太过放肆。相比之下,高级将领们坐的这两桌倒要安静了许多。

  酒过三巡,陆靖仁脸上也泛起了些许红霞,不过心中却甚是清醒。他为人颇为正直,国难当头在前线摆下这种宴席,让他多少有些厌恶。然而周广策毕竟是正二品的两江总督,又是李相的股肱,自己乃是李相的义子,更不好多说什么。想来当年,周广策亦是难得的一员宿将,做了这么些年的总督,多少也有些暮气沉沉了吧。陆靖仁有些忧伤地想到,脸上却不露丝毫。

  这时,周广策道:“陆都督,眼下余杭已成死局,今日诸位将军都在,我想请诸位将军同我一道上书朝廷,撤兵余杭!”周广策双目逼人,哪里还有什么暮气!

  深夜,援军营外。几声清脆的琵琶音荡漾开去,“遥看英雄路,将军心征夫泪,青丝作荒骨。吊唱悲恨白发声,不闻封侯事,唯有冢间墓。江山驰骋三十年,卷起北河千层浪,化作南江英雄血,貔貅万里终铸得千秋业。哎呀,是一将功成了万骨枯。”弹唱的不是别人,正是陆靖仁。

  陆靖仁自幼便喜好音律,琵琶、箜篌、琴、筝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这在义父李从光看来尽是些奇技淫巧,不允他多染。陆靖仁少时丧父,是李从光将其收为义子,传道授业抚养成人。因此,他对李从光极为崇敬,不敢有忤。然然就此一道,却固执至极,弄得李从光也拿他没办法。

  此时的陆靖仁却没心思回想这些个童年往事。方才美酒下肚,却使心中郁气难消,因此弹唱一首,以抒胸臆。现今余杭城只有一万士兵,城外的蛮军却有三万之众。江宁城虽有将士三万五千,却不足以解余杭之危。即使再请朝廷出兵来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然余杭的情势已刻不容缓,周广策要陆靖仁等与他一道联名上奏撤军,虽然属无奈,却实有要挟之嫌。余杭城大军一撤,便是拱手将大好山河让予蛮族!可一味坚守,待破城之日必是将全城军民置于死!

  陆靖仁可以想象,奏章一旦上报朝廷,顾祖雍与太子一定会借题发挥,抨击李相与肃亲王。自己的仕途是小,李相在朝中的安危是大。再者,大军后撤余杭城中的百姓如何退回江宁,亦是个棘手的问题。周广策也知道撤军的严重性,因此要众将军联名上书。这一手可以说并非全无私心,但眼下确实唯有撤军一途可行。少时的陆靖仁只想做个领兵杀敌、报效家国的英雄,可真到了今天才明白有着太多的无奈。

  “回看英雄路,剑芒尽刀锋灭,宏图化孤独。琴木霜落秋哀回,虽有庙堂高,毋付殇翁苦。老泪纵横十数载,悲风高树咧咧声,荒坟几处少年墓,英雄末路只剩得潦倒身。呜呼,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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