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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去二堂找吕县长,到了县长办公的签押房,喊了一声,就听到里面乓地一声响。他进去,却看到韩复微笑着站着,吕经却不在,便疑惑不定地问他:“县长大人呢?你怎么在这里?丢了什么东西的话,我让他找你。”
韩复强作镇定地笑,说:“怎么?你也没有见着。我也有事找他,听说郡里的行员明天就到了,要给他议议怎么接。我这个县丞干也没干多久,哪有接他们的经验……”说了,就挥挥手,说:“我再到家里看看。”
他心急肉跳地翻过门槛,觉得这个说法还是牵强,听到狄阿鸟追来的脚步声,又回头问:“你也忙着找呀。”
狄阿鸟说了句是,却奇怪透顶地问他:“为什么你给我解释这么多?不是心里有鬼吧?”
韩复望他一眼,见他眼里似乎有光闪耀,心说:我真是轻视这个鞑子了,他当成是事,再讲给吕经,定然瞒不住吕经这个老狐狸。
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微笑,说:“行员是武人,我找了吕县长,还要找你,让你去接待!”
狄阿鸟信以为真,不快地说:“让李进喜县尉去接,我有事!”
韩复为了弄假作真,逼迫说:“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吗?你不要说你要去打土匪,你要说你去打土匪,那就可以不去!”狄阿鸟觉得这家伙又烦又混,心想:什么时候去打土匪,怎么打,能嚷给你听吗?他就没好气地说:“吕县长还看中了我家的马,准备让我送到郡里,我不原意。明天老婆生孩子,要看郎中……我要请假。”
韩复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点了一下头,说:“这个事,我一点也不知情,我也帮你问问!”
狄阿鸟打鼻孔里“哼”了一声,自己也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摆着又气又急的步子又去找吕经。
把会客的小园子里挡道的鸡吓跑出来,吕宫也从外面追了回来。
他拉着狄阿鸟说的衣袖说:“博格。找到我父亲了吗?”
“没有,刚碰到了韩县丞。他要我放下手头的事,去接郡官。说什么:明天去打土匪吗?不去打就非得接郡官。老子明天不打土匪,但后天,大后天呢?这家伙……”狄阿鸟发了一通牢骚,转而又去找吕经。
哥俩在一架干棚子那里找到吕经。
原来他老婆要准备葡萄藤,让他帮忙去了,他在葡萄藤下头递剪刀呢。他很赞同狄阿鸟治匪先灭大匪,灭大匪要调虎出山的主张,连忙扯他到幽静处,小声地说:“这个办法好。光凭你手下的人还不够,我也大大胆子,把守粮仓的二百多人和李成昌的团练都调给你,一下把他打得元气大伤!”
狄阿鸟倒不担心人多,而是怕动静过大,苦恼地说:“让他们去,怕惊了土匪。”
吕经说:“你不用担心。我用别的借口支调,夜里赶去和你汇合!不过你光看地图,还没有真正熟悉咱县,最好能走在前头,看看沿路地形,定一个汇合地。另外,我改改你的主张,放出风声说你送马匹,去接郡里送来的粮食,这不是不出真货也能掩人耳目了吗?大天二也不是庸人,光看他能坐地成匪,把建大寨,你绝不能轻视他。”
狄阿鸟点点头,答应说:“我这就挑人去他周围走卖小玩意,不愁摸不透他的路线!”
挑人要挑个能说能磨的机灵人,还要挑懂风俗人情的中原人。
牙猴子能拉着人讲得吐沫横飞,也有几分机变,可他未必善于与中原人打交道;祁连是中原人,却内秀外闷,狄阿鸟夜里琢磨来琢磨去,虽觉得牛六斤比他们稍适合,但行事未免单纯,容易暴露意图和身份,实在难决定了,便起身到车舱后面的车板上看月亮。段含章猫在车舱的角落里,侧着耳朵听着他和朱玥碧的动静,翻来覆去睡不着,也随机溜了出去。
二月初的春风还刮不转陇上,外面一头细月半丝烟绕,半鼻清新气,望四周望望,营地被各种障碍物荡成高低浮动的光影世界,静得匪夷,让人的心腔也随之跳动。她怕狄阿鸟发觉自己有意陪他坐看月亮的意图,先下车假装小解,而后上到车后,拿出半睡半醒的嗡里嗡气打呵欠,慵懒地扇着嘴巴,问:“是阿鸟大人吗?啊~哈!好困,你怎么还不睡?”
狄阿鸟躺靠在车舱的后背上,看着月亮,懒洋洋地说:“在想念张铁头!”
“花子也还在想张奋青了,悔不能早嫁……唉!”段含章无愁时为他人愁怅,放下提掇群袍,扯了一侧褥子角,等狄阿鸟分给她,远远对坐,轻轻地说,“我还以为你在想咱家的老主母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会不会想咱们!我常听绐达尔的老阿奶说,男人们不会给女人谈心思,那是他心里的牛环,他怕被别人牵走……”
狄阿鸟呻然不以为意,意兴盎然地说:“女人听不懂男人的心事……她们觉得男人可笑、可气!我家里有两个姐姐,后来见一面,她们就惊不迭地说:呆不住啦!许多人都在抓你,你还会回来干什么?”
段含章站到那纷乱的意境里,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娓娓有力地说:“你一定会这么回答她,说:你让我忘记东夏吗?失去了我的王国,我所珍惜的一切注定要毁灭,连同我自己的生命!”
狄阿鸟被她充满魔力的嗓音感染的失魂落魄。他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问:“我不回去,有地方可去吗?是呀,我所珍惜的一切注定要被毁灭,包括父叔的音容和儿时美好的梦想,甚至美丽的未婚妻子、我的生命。我无处可去,如果让我决定,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生命,成全活着死去的人。”
狄阿鸟又泪花闪闪地吞咽:“我不是王子,我只是个牧马人的儿子……”他不肯再往下说,把身子仰倒再看月牙,自言自语地承认:“心里真有牛环!”
段含章感到他的脆弱,心里被什么捻动,缓缓地从他对面移去他身边,感觉到他的身体,轻轻用细臂拥揽,喃喃地请求说:“交给我吧,哪怕你是那么不在乎我。可这一刻,我不会在乎。我父亲一心铸剑,又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却死了。我需要你,需要你的爱,哪怕你以后再抛弃我。我知道,你因为我没把父亲铸造出来的宝刀给你,你在生气!可那会是你收买豪杰的利器,有哪个英雄不爱切金断玉之兵,并不是不亲手使用,就不是自己的,我以为你会因而觉得我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狄阿鸟审视一番,坦然说:“我娶了妻,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呢?真的,我很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长生天鸣警,让我无意中杀死你的仇人,躲不过注定的命运。可我已经娶了自己的姨婶,而且非常爱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无法承受伤痛欲绝的折磨,也不想做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只想让你远远离开我,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喜欢你,见到你就把你……我很沮丧,似乎我走到哪里,都避不开你。我该怎么办?”
段含章心里生怕他打不开自己的心结,捧过他的面庞,扭到与自己对视的角度,诱惑说:“你应该尽情地享用自己的一切。为什么不可以有很多女人?只要你去爱她们,不丢下她们,就应该有许多的女人!我听说,享用仇人的妻女是男人的乐趣,追逐她们也是在追逐敌人,抢来她们,她们会生下娇美的孩子;我还听说男人要在自己的国度里操劳,需要各种不同的力量,而那些力量的源泉都来自于女人,现在,你只要看看我的眼睛,然后,你的心会告诉你,你想不想要——”
吕宫的几片春宫图乱纷纷地呈现在眼前,狄阿鸟心猿意马,却牛唇不对马嘴地说:“我明天带着当地的线人,亲自去土匪那里卖东西……”她正失望,发觉有只手顺腰拢上,握住自己的胸脯,轻轻地揉捏,便连忙热情地回应,用舌头勾舔他的耳朵。
两个人顺势在露天的木板上摊开翻滚。
似处在旋涡里的片刻过去,段含章枕着自己的一团柔丝,桃瓣一样的眼皮眨动,欣欣然地看着夜空,缓缓地放开身心,去倾听,去感受。
终于,她抓起被褥面,上身微微向后昂起来,双腿绷直了,诱人的身体挺成优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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