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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村血夜三日后。
洛国都城洛阳,并无雄伟的城墙,应该说是没有城墙。
四方无围,其边缘尽是延伸的郊宅民院。虽无墙,却很是宏大。绵延数千里的瓦舍白墙,毫无保留的展现出大国应有的无拒风范。
城分三周,外圈是民宅商楼,鳞次栉比,星罗棋布散在都城四周。繁荣气象,烟火不绝。
内圈是皇胄贵族的庭院金闺。或高墙大院,显尽皇贵之人大气所向,胸有纵横。或小家碧林,廊腰缦回。细致处,金玉贵气,小桥雅行。
都城中间,正是那名誉天下的大洛皇宫。所谓,潇湘林间潇湘意,紫禁城池紫禁灵。
世间,公认有两大瑰伟奇宫,一则是原吴国皇宫潇湘园林,二则就是洛都洛阳正中的这一座紫禁宫城。
与其说洛阳是一座城,倒不如说这紫禁宫独成一城。
这紫禁城是二百年前大洛太祖皇帝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赴洛阳建造。当时洛国刚一统洛水南北十六大郡。威武雄兵披靡天下,所向无敌。形成西南吴国,东南元国,北方大洛三足鼎立局面。太祖为昭示天下其震世高功,在建立了这独领天下的庞大宫群。
高墙达十丈,城圈方圆三里,大小殿宇楼阁无数,如同匍匐在庸京地上沉睡的洪荒大兽。镇守着洛国,震慑着世间。
紫禁宫城外一里处,有一三门大宅。照理说宫城外三里都是生遍黄杨,了无人烟的皇家圈地,是不得私立宅院的。而偏偏这一座宅子,却成了例外,静静的坐落在黄杨林中。
宅内有一厅。此时,厅内有四人。
一八旬老翁,一秃头老汉,一长须老者和一中年儒生。
老翁卧榻,老汉稳坐,老者啜茶,儒生面窗独立。
厅内焚的是龙木香,洛南贡品,三年一进。其烟无形,其香清神,莹莹盘绕,散漫于厅中。
啜茶老者首先开口:“天机来报,解轩死了。”
一句话,没有惊起任何风波,显然其余三人早已知晓,无人变容,无人动。
老翁仍是安详,老汉仍是沉稳,儒生依旧面朝窗外,背对众人。
老者灰须至腹,身披沉紫玉袍。他放下茶盏,继续道:“带回来一人,像是南边竹帮的人。逃一人,是个孩子。”声音没有语气,只是机械的讲述。
“头十二人全死,后七人只回来四人,那个副使曲流还断了一臂。天机门的底子是伤到了,看来还是低估了那虎崽子的师兄。但是抓到了竹帮苏家......也值了。”
沉稳的老汉也开口,其面容如深秋结板的枯田,大地的龟裂是他陈在脸上的疤痕与皱纹。他的声音很沙哑,如刀剑相磨,透着狠意。
那中年儒生转过身,看相貌比解轩大有十岁。面色稍有犹豫,道:“我还是不赞成杀掉解轩。既然木已成舟,默虎那边,杨老您还是提前准备一下,稳一稳的好。”
老汉笑道:“他要闹,也只能是小闹。他回来时,让天机门避一避便是。”
长须老者道:“解轩事小,西凉事大。二王爷那边该在意一下了,毕竟贼乱之后,西凉三郡越发难控制。太师,需定夺才好。”
厅的中间是一黑檀长榻,那位八旬老翁正依卧榻上。发须皆以花白,眉宇间陈这一股腐朽老气。微闭这双眼,却偶能露出矍铄的精芒。
城府,是对这位老翁最恰当的形容。静而卧榻,似烛灭枯木,动则幽远,如无尽深渊。仅仅是卧在那里,却让人没来由心生一种敬畏。
“西边是要定,但不是现在。如今,打紧的是本次恩科。哲堂,你这个首辅要仔细,虽然打扫过了,但众贼余孽仍有隐藏,职缺也多了些。至于苏家那小子,不打不问,先关着吧。”
话音小,话声细,如蚊鸣,这三人听得却异常清楚。
长须老者恭恭敬敬对老翁道了声:“是,太师。”
老翁微微睁眼,看着自己手中把玩的玉牌,呆了良久,自言自语道:“还有居阳方面,天机门须得看紧了,老夫可不想再看一次众君之乱........”
院内有田,是老翁前些年耕的,已然荒凉。他没有吩咐下人照看打理。
不在庙堂,自然要有一方瓜果田亩;身在庙堂,心中便只能存的下那些书卷文案。
只是每每看见院中荒了的地,交错的杂草,心绪往往会飘至远方。想起那个手中握有与自己一样玉牌的人,想想他身前的那方田地,是否与自己一样?
青绿的藤蔓顺着田篱爬上了石阶,绕上了堂柱。
这个时节,藤上无花无果,如绕指柔心,很孤寂。
四人讲话都没有提及苏亦这个漏网之鱼,兴许觉得十五岁的村落少年没有在这里的讲话中被提及的资格吧。
......
......
中岳郡南部,也就是洛国的南疆,有一座土坷小城,名为杜城。名义上这是大洛南方的守卫,事实上这座城池早已然被整个国家遗忘。
十方小国重商,它位于三国之中,链接三处货运流通,是十分富庶的国度。平常时,十方不会屯养军队,都是各小国自己布置边防。只有战时,十方才会组织联军。
与杜城相接的是十方小国中的周齐两国,中间仅隔着一道名为逐鹿的平原草地。
周齐是边国,更加注重商贸,又是与洛国相邻,自然而然的在自己边界形成了一片商贸聚集地。洛国重农抑商,他们认为商人是国家财富的盗窃者,所以作为边城的杜城非但没有聚商贾而繁荣,反而朝廷一纸禁令逼得商人都去往了周齐二国。
杜城,仅仅成了一个歇脚的地方。
都城的城墙很破,不是石砖而是土砌。墙上依稀可见峥出的裂缝,甚至有泛黄的草芽结在墙坷中,随风而动。
如此旧破的边城,不知是久遭战乱洗礼,还是太久没有敌人光顾。
夏日大地蒸腾的厉害,城墙上危危泛起了黄沙,弥在大路上。有一个披挂草皮的身影蹒跚进了城。
今天正午城里的“杜里香”将将挂上酒招,招随风起。
这是一家不大的酒馆,掌柜的是一半百老头。楼子是家里的祖产,改成酒馆开张没有两个月,与儿子儿媳一起打理。
杜城虽禁大商大贾,严禁他们在城里成市设摊,但是他们可以出入这洛国南门。人流一多,酒馆的生意倒也红火。
“杜里香”今日也是食客满座,酒筹交错声繁杂。可站在柜台后的老掌柜眉间却拧出个疙瘩,高兴不起来。只见他目光望处,有一桌人正喝的热火朝天。而且,人人身披兵甲——显然是杜城的驻军。
掌柜的认识这伙人,他们是驻扎在城北的边军。自打开业以来这伙人已经来了三次,次次赊账。他本想前两次就当开张,伺候好这里的地头蛇,可没想到,这些人乐此不疲。
杜城虽是边城,可掌柜的这五十余年的印象中,这儿就从来没打过仗,发生过战争。杜城没啥土特产,要说什么最能让中岳郡人还记得有这么一个边陲小城,那便是长年累月养出的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兵痞。
杜城兵痞甲天下。
这句话虽是调侃,但也的的确确是真实现象。甲天下,甲的不是“兵”,而是“痞”。
自洛国开国以来,作为南方边境之一的杜城就从来没有被战争波及过。几次中原大战,无论是吴国铁骑还是十方联军都是横过逐鹿原,根本无视这座残破的土城。南朝有大谋士曾言,杜城孤立逐鹿原,取之,难以和后方相为继呼应,且易被两侧边军承包夹之势。除非一鼓作气,由杜城而过直捣黄龙,否则宁迂回绕过而不取。
因此,这些守军变成了洛国南门的装饰。而且是必不可少的装饰,谁知道哪天周齐两国就兴兵来犯。况且在杜城在逐鹿原就是一颗跗骨钉,哪一日需要时,就是一把捅入周齐的利剑。
既然是装饰,除了呆在杜城亮个相以外,就无事可做。百姓无事可做,必成流寇。军队无事可做,必将百姓欺成流寇。如此,杜城就只剩横行的兵痞和战战兢兢的穷民。
看着桌下渐渐垒起来的酒坛,虽说心疼,可掌柜的还是不敢靠前做什么提醒,只怕会损失更多。
时已至晌午,“杜里香”也只剩那一桌士兵。不一会,那辆捉人也终于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
掌柜的见状急忙上去陪笑道:“各位军爷可是吃好了?不知哪位结下帐呢?”
那一桌共有四人,听到老掌柜说话没有一个人搭理,头也不回,走出酒馆。
掌柜的连忙追去,拎出一壶酒,央求道:“军爷见谅啊,小本买卖,经不起这样折腾啊。以前的咱就算了,这一次您就当打赏小的。嘿嘿,这壶酒就是孝敬各位军爷的。”
一听有酒,其中一人回过身一把夺了酒壶,斜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掌柜裂开嘴笑道:“好好好,等小爷们领了响钱就来销账。”说完向外走去。
这是个很年轻的士卒,与其他三人壮硕不同,他也就有十七八。面庞却不青涩,神情泼皮老成。眼帘下,鼻梁右侧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横疤。显然,这是一个自小便在军营市井里摸爬滚打的小厮。
掌柜的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军爷就可怜可怜小的吧,您这一顿,小的就白干三天啊。”
那士卒不耐烦了,,一把推倒掌柜。
老掌柜倒地哀嚎。馆子里儿子儿媳闻声出来,见状忙馋起老汉。
士卒不愿再纠缠,回头正要招呼同伴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孱弱的声音。
“老板,我帮你要回账财,你给我下碗阳春面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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