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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灯光闪烁，老化的线路已经再难支撑光的传播。
灯下，颜雨曦仰起头，望向不远处废弃的高楼。
相隔还有一段距离，直觉却告诉她，那个地方，聚集着这个城市的丑陋。
少女的心情很糟糕，她不知道那个男孩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卷入了这场血族癫狂的盛宴中。
整个东部区域只有她一个猎人。或许那个聪明的堂哥知晓她此刻需要发泄。
凄艳的电光以湛蓝的电弧划过天空，映照在少女猎人的眼眸之中。
巨大的黑暗在瞬间膨胀开来。
颜雨曦握紧狼牙。
就像是沉睡了许久许久的怪物，被无知的孬虫触犯威严，然后醒来，然后震怒！
“不好的感觉。”
颜雨曦踮起脚尖，跃上高处，这个时候，她看向东方，距离太阳升起，似乎快了。
*
漆黑的巨大空间中，无数的石棺铺成在地面上。
一级一级垒砌的高台上，被荆棘缠绕的白色棺椁。
忽然，棺椁在震动，黑色的地下墓穴仿佛迎来了巨大的地震，岩石从穹顶落下。
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而发生的战栗。
地震发生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便再次的安歇下来。
“……哥哥……”
女孩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空间中，就像在害怕。
*
再无可以站立的所在。
荒废的大厅里，血肉染成了如同地狱一样的空间。
并没有一人死亡，只是完好的个体只有三个。
铺天盖地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的黑色翅膀收敛，黑色金属的羽翼微微敛起。
原何看到他的手下们身躯破碎，却没有死去。这些黑夜的怪物们此时就像是人类一般流出血液，凄惨地哀嚎。他们的伤口并没有愈合，甚至还在不断地扩散。
这些人已经不能活下去了，即使现在还活着，也只是体会活着的痛苦。
他是完好的，刀锋一般锋利的翅膀从他的身边绕过，惟独没有伤到他。
“他”缓步走到了程树的身边，衣衫破碎的女子仰起头，眼中泪水未干，一黑一金双色的眸子浮着泪影。
金属的翅膀回转而下，比金石还要坚固的羽翼划过女子的眼角，撕碎尸体不染鲜血，翼尖却多出一点泪水。
还好……
迷蒙的意识中，传来安心的意念。漆黑的翅膀将程树包裹，冰冷的刀锋触着女子光洁的皮肤。
当翅膀再次张开时，程树披着一件染血的外套，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抱在怀里。
我的……这是我的……
谁敢夺走，谁想要都走，都不能原谅。
“贵族阁下，你究竟想要怎么处理我呢？”声音中听不出恐惧，原何捡起一瓶沾着碎肉的酒瓶，向高脚杯注满红酒。
“他”面向了原何，红色的灯火下，注定死亡的男人向“他”举杯。
“汝，当诛。”
红酒翻落，若血。
“……果然我和其他人的待遇不同呢……”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原何依然是笑着。“他”用左手扼住了原何的脖子，将这个男人举起。
原本“他”的身体已经残破，此刻已经完全复原，只有左手的手背上还有一道疤痕。
淡红色的十字铭刻。
“处刑，永堕。”
“他”低沉的声音宣判了结果，十字的疤痕裂开，却没有鲜血流出，古代的神圣在原何的背后开启了一道门户。在开门的瞬间，万千死者的哀号从深渊传到现世。
至圣开启了至恶。
“地狱……”
硫磺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恶毒之火如同恶魔舔舐嘴唇。
被上帝封印的门户，以神圣为名，开启。
大厅内，血族们的惨叫声陡然升高！那些残破的身体们忽然被白色的火焰包裹！随着他们的死去，那古老的门户一点点开启了缝隙！他们是献给古老大门的祭品，被神关起的门户，唯有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开启。
一只漆黑的手从门户后探出，猛地抓住了原何的身体。随着男人痛苦的哀号，他被拖入火焰的深处。
隔着古老的大门，地狱之火燃烧。
“他”与火焰深处的眼睛遥遥对视！
*
佐尹倒在了地上。
火焰的幻影消失，那对金属的翅膀缩回男孩的身体内。
这大厅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程树披着佐尹的外套，在这片染着血液的空间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有硫磺的味道没有散去，硫磺中还有血腥味。
可是，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他和她都活下来了。
“……程树……”声音的主人很虚弱，佐尹睁开眼睛，看到女孩带泪微笑。
“我们活下来了哦。”女孩将男孩抱在怀里，不管自己裸露着大片身体，“我们都没事哦。”
“发生了……什么？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会和你说的，可是现在请好好的休息。”女孩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刚刚的情景她绝不会忘记。那是如同王上归来，睥睨诸罪臣的威势之人，可是，相较于那个强大的存在，此刻被她抱在怀里的弱小的，会哭的男孩，才是真正的让她想要拥抱的男人。
于是，程树将佐尹的头压向自己的赤裸的脖子。
“程树？”
“很想要吧，”女孩神色温柔，却意志坚决，“可以的哦，我的血。”
一个晚上两次被吸血，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是足以威胁到生命的事情。
——无所谓的。
獠牙刺入了她的脖子，她紧紧地抱住了虚弱的血族。
——因为，我是你的。
*
被自己的希望背叛是怎样的绝望？
当得知要保护的东西终于还是落入自己无法触及的极渊，是如何的悲伤？
再次的见到他了，他还活着，那个女孩也没事。
可是，颜雨曦发觉，她被绝望追上了。
一阵剧烈的晕眩袭击了她，她扶着墙壁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啊，奇怪啊，为什么，这么疼……”
颜雨曦捂着胸口，内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绞碎，生生的疼蔓延开来。脑袋里空空一片，思考的能力消失了，她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那是不远处的空旷客厅，即便是这个距离，她也能问道血腥与硫磺的气味。可是，那又如何，她的眼中，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男一女。
男孩用獠牙刺穿了女子的脖子，女子紧紧怀抱着对方，欣喜地献出自己的血液。
“诶，我是来干什么的？啊，对了，我是来杀吸血鬼的。”
自言自语着，颜雨曦举起了狼牙，向那二人所在的地方抬起脚步。
一道纤细的背影拦住了她。
罗兹玛丽看到对方失神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抱歉，此路不通。”
她一直躲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而且，她也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
“滚开，我要杀了那个冒充小尹的混蛋！”
“已经被打击到想要逃避现实了吗？很遗憾啊，你所见的一切都是事实哦，”少女用冰冷得像机械的表情诉说着残酷的话语，“那里，吸血的怪物，就是佐尹哦。”
“他不是！他怎么能是！”
“他当然是！”罗兹玛丽的话语重重压下，以锋利的残忍斩断了颜雨曦的幻想，“我重要的希望，怎么能让你来否定。”
这一刻，罗兹玛丽居高临下。
娇小的金发少女俯视着猎人，她身材矮小，个头甚至不到颜雨曦的胸口的她就像是个年幼的小学女生，然而，正是这样的女子横挡在颜雨曦的面前，她的话语直击颜雨曦的内心，将她的幻想击碎。
“不能接受吗？重要的青梅竹马，重要的初恋，在重新相逢的时候，变成了怪物？”少女的声音冷厉，“谁的错？你有什么理由不能接受，你有什么理由不去认同，你又有什么理由去责备仇恨！不管这是多么狗血的剧情，酿成这一切苦果的，不是你自己吗？”
“啊！”
梦醒的绝望之声，声如朽木折断。颜雨曦抱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这黑夜的冷包裹了她。
罗兹玛丽说出了最后的话语，最后的利刃割伤了她。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哦。”
我的错——
如果没有离开的话，他就不会……
如果没有逼他学刀的话，他怎会……
如果没有认识他的话……
*
大厅里，倒着两具身体。
苍白的少女与血染的怪物。
程树因为贫血陷入了昏迷，佐尹的身体则是在新的血液注入后，开始复原。
女人悄然落下。
异常美貌的女人抚摸着她的珍宝。
“终于开始死去了，我的宝物。”
“终于开始新生了，我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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