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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座城市的这些天里，这是佐尹第一次独自外出。
他将羽斩用布兜背在背后，瞒着屋内的两位女性，一个人冲进了黑夜。
从别墅二楼的屋内，一扇窗户打开。罗兹玛丽望着佐尹离去的身影，站起身，正要从窗口跃下，却忽然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一样，向那个女人所在房间的位置望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关上了窗户。
佐尹全力在夜幕中奔走，同时也注意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通过手机得知了程树家的住址，佐尹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站在了那幢豪华公寓的脚下。
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佐尹就听说，程树的家境很不一般。只是见识过血族贵族们那种奢华的生活后，这样的地方，也顶多让青年稍微的赞叹一下。
他乖乖的拨通了程树的手机。
“我现在到楼下了。”
手机里的声音，比之刚刚要更加的虚弱，硬生生的从虚弱中挤出几分干枯的希望。女孩在颤抖，在畏惧，然后，此刻的他成为了她的希望。
电梯停在十三楼。
当佐尹按下门铃时，门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入他的怀中。
他清晰的感觉到的女孩的虚弱，她的身躯在颤抖，心灵在畏惧。一个人在失去依靠时，哪怕是微小的希望，都会成为其支柱。
现在，佐尹便就是这微小的希望。青年在心中苦笑，你找的希望这么废柴真是对不起啊……
“可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吗？”
房间内，佐尹给这个女孩倒了一杯热茶。这原本应该是身为主人的她应该做的事情，但很显然，现在的程树已经没有了那样的余裕。
“谢谢，”抿下一口茶水，程树终于恢复了些许的镇静，“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从回来以后，不对，是从眼睛变成这样后，一直就有这种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黑夜下的混乱，清楚的知晓这座城市隐藏在黑夜中的真实，他或许会以为这个美丽的女孩只是有些神经过敏吧。
程树的发梢垂下，遮住了左眼。
“眼睛？”
佐尹伸出左手，碰触到了女孩的长发，少女微微一颤，继而安静的等待。头发被男孩轻触。
金色的左眼，宛若燃烧的黄金。
少女的身体再一次的猛地颤抖了一下。
而同时，佐尹感到左手背上忽然传来一瞬的灼痛。那道忽然出现的十字的疤痕忽然像是要裂开一般。
佐尹痛哼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佐尹将灼伤的左手藏在背后，说道，“我对你的眼睛也没什么了解，不过我知道可能会了解这个人。这件事先掠过不提，你说感觉到被人窥视，现在还有吗？”
“暂时是没有了。”
佐尹拉开窗帘，向外界张望。以他的目力，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只是现在没有异常并不代表一直不会有。
只是，非常奇怪的是，程树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年，怎么会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说不定啊？
时间指向了后半夜，女孩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久违的睡意终于袭来。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佐尹有些犹豫，“我可以守在你旁边。”
女孩盯着他的眼睛，疲惫地笑了。
“那真的就麻烦你了。”
程树躺在床上，床边铺着一张地铺。佐尹坐在女孩的身边，安静的守望着她的脸庞。他并没有握着女孩的手，他们的关系显然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只是也许有一个人在一旁陪伴，就足以让这个女孩安心了吧。只是片刻，程树便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
“你就对我这么放心吗？”佐尹坐在地铺上，他望着程树平和的睡脸，苦笑着。这个女孩不知道，在她旁边守着的不只是个异性，同时还是一头怪物啊。只要他愿意，那么对这个女孩而言，造成的伤害将非常的可怕。
这里是无主的自由之地，所有的血族都失去了枷锁。现在束缚着佐尹的，仅仅只有自己的心这一样东西。
他确实是一个废柴，没用的家伙，可是即便这样，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他依旧是一个怪物。
夜晚对吸血鬼而言，不是用来睡觉的。
从床上传来的诱人的香气让佐尹口中的獠牙蠢蠢欲动，这与当初慕溪暝的“圣处女”不同，是真正的处女的香味。
“早知道就把罗兹玛丽的口香糖带出来了。”
青年抱怨着，现在他稍稍的有些后悔没和罗兹玛丽她们打声招呼了。
漆黑的夜晚，仿佛沉溺在深渊之中。吸血鬼眼中的夜晚与人类是不同的，他们可以看到躲在黑暗中的污秽的所在。
远处的黑暗中，佐尹看到了攒动的黑影。
他向身后的女孩望了一眼，然后打开窗户，稍稍犹豫后从十三层的高处跃下。
*
程树睁开眼睛，她其实并没有睡着。
或者说，她的睡眠很浅。第一次与异性在黑暗的房间中独处，对于这个少女而言，无疑也是紧张的。但是，出奇的，她对这个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男孩很放心。
佐尹不在身边，女孩四下张望，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瞬间，孤独与畏惧向女孩袭来。
他不在这个房间里，不在这间屋子里，仅仅是这个事实，就让程树刚刚得到的安心淋漓破碎。
女孩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到空气渐渐冰凉。
那种浓烈的不安再一次的爬上她的身躯。又来了，那种视线！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比任何一次都要暴露出欲望的色彩！
窗外，一个人影紧紧贴着玻璃，程树看到一对鲜红的眸子，宛若流淌着鲜血。程树看到隐藏在黑夜中的那张脸上，嘴角勾起，轻轻开阖。
“……我来抓你了……”
“啊！！！”
程树抱着头，瘫倒在地，失声尖叫。
一道黑影从另一个方向冲进室内，落在程树的身边。
“程树，是我。”
佐尹按着少女的肩膀，大声呼喊。
“那里，那里！”
程树伏在佐尹的身上，身体抖得厉害。女孩指着窗外，然而，那里只有洞开的窗户，窗帘随着夜风摇曳，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我真的看到了……”女孩带着哭腔。
“我相信。”佐尹紧紧地抱着她，除了这样，实在找不出安慰她的手段。
现在，佐尹已经彻底的相信了。就在刚才，他从楼上看到了徘徊在楼下的肮脏的怪物，那不是他的同族，而是更加低劣肮脏的存在。
尸鬼。
有吸血鬼，盯上了这个女孩。而原因，恐怕就是那只黄金的左眼。
*
程树重新睡下了。
眼角还有泪水。
这一次，佐尹不得不握着女孩的手。程树的手很柔软，很纤细，有些冰凉。
这个女孩虚弱地躺在床上，精神上被折磨的女孩终于还是睡着了。
佐尹带着苦笑。
她被吸血鬼盯上了，成为了野兽们期待的猎物。可是，她不是猎物，她是一个女孩啊，是一个漂亮的，柔弱的女孩啊。她不是为了成为吸血鬼的食物而生的！用着仿佛是哭泣一样的表情，终于坠入睡梦之中，她是如此的信任他，就像是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他一般。
他当然可以现在一走了之，他只是个废柴，弱弱的废柴，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和不知深浅的同族拼命。
“……这下子难办了呢。”
佐尹低声对自己说道，稍微在握着女孩的手上加上了力气。
就算知道自己是个废柴，可是，他真的做不到放下她不管。他是程树所能抓住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女孩用全部的生命去相信他。
佐尹如何能背叛一个可怜少女的信任。
“我一定不会放下你不管的，保证。”
青年是一个废柴，公认的废柴，但是，此刻的他只能露出不属于废柴的表情。
*
程树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掉进了漆黑的深渊。无数只漆黑的手抓住她的脚踝，硬生生地将她拖进黑暗。
然后，女孩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很暗，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头很痛，记忆一点点的苏醒。
然后，少女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独处了一个晚上，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大胆的举动啊。
程树从床上爬起，枕头旁的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这个时候，女孩听到，从厨房的方向有声音传来过来。
厨房里，佐尹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准备着午饭。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准备日不归宿了？”对面，罗兹玛丽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火气。
“……抱歉。”
“这次的事情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插手的。”
“嗯，我了解的。”
罗兹玛丽没有帮助程树的义务，需要完成他们“真正任务”的罗兹玛丽根本不可能有功夫来管这种小事。在昨天晚上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独自奋战的心理准备了。
“我问你啊，佐尹。”电话里，罗兹玛丽的语调猛地一变，“你到现在为止吸过人的血吗？真正的用自己的牙齿刺穿对方的脖子，从身体里汲取鲜血，你做过吗？”
“没有。”佐尹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你这次的出门忘了带上血袋，也忘了带我特质的口香糖。”不需要直接说明，罗兹玛丽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你自己小心。”
“……嗯。”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而这个时候，程树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的身体奢华而美丽，佐尹好像可以看到那白皙的皮肤下，有鲜血流淌。
*
“这样，您满意了吧。”郊外的别墅里，挂掉电话的罗兹玛丽冲着身边的女人礼貌的询问。
“很好。”
“我很好奇，为什么您不让我去帮他呢？对您而言，他应该是非常的重要才对。”
“那是当然的。”女人说道，她随意地玩弄着罗兹玛丽金色的长发，“只是，对你来讲，不是刚刚好吗？”
罗兹玛丽沉默不语。
女人继续说道：“他原本是你注定相遇之人，但是，他注定相遇的是你，却又不是你。”
“……您全部知道了？”翠绿的双眸中，有复杂的光辉。
“谁知道呢？”女人伸了个懒腰，“他需要锻炼，需要成长，你们是心急了，但是，我只会比你们更心急啊。我重要的宝物，还未能长大。”
“最初的星已经出现了，汇聚在了他的身边。”女人看向了夜空，双眸中倒映着某种金色，“那个女孩，作为一切的开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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