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洛书行 > 第三章 吾不遇时龙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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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老骗子教我的功夫,能一个打十个的那是扯淡,除了临阵对敌的几套散手外,值得称道的就只有轻功和缩骨术了。这让我更怀疑他从前除了当过骗子,还是个飞贼,要不怎么净会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说实话我缩骨术练得比轻功要好,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我虽然长了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但关节韧带天生就比常人灵活。常有记载说某某缩骨高手练到了身体圆转如意的境界,任何地方只要头能钻的过去整个身子就能跟着过去。老骗子说这倒并非诳语,当然他的原话是“那也没完全吹牛逼”,直到现在中国还有些耍把式卖艺的世家有人把这门功夫传承了下来。要练到这种程度不难,只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有个天赋不错的苗子从小培养,我这样的勉强也算达标,二是各家祖传的药酒秘方,每天练完功后泡上一两个时辰,直到这孩子的各个关节都泡开了,甚至胸骨肋骨锁骨能在肌肉的控制下错位,这门功夫也就算练到家了。

  不过老骗子说没必要折腾的太狠,功夫练到那个程度也就把人给练废了,扛桶矿泉水都能脱臼,所以他只传了我一些基本的法门。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承他的情的。

  至于轻功,就没那么神奇了,像什么登萍度水,踏雪无痕之类的基本不可能,顶多是能不借助外物窜上两三丈高的立墙。别看我现在和老骗子翻上丁家三米多高的院墙也挺从容,可那是因为一般人伸直了胳膊就有两米,加上个助跑,蹬一两步就够着了。可这也几乎就是极限。再往上每高一尺都无从借力,可以说每高一尺都意味着火候上悬殊的差距。老辈人衡量轻功的好坏有一个很朴素的标准,那就是脚尖借力在墙上能蹬几步,凡是三步往上都算绝顶的高手。老骗子说江湖上最后一个练至大成的,就是民国时燕子门的燕子李三了,那可真是一代奇才,他上墙的时候每一步又快又稳,就像能钉进墙里头,足足踏上五步。每次他讲起这些陈年往事都是满脸的唏嘘,就好像曾亲眼所见。

  这让我怀疑这老骗子到底活了多大岁数,看他说话办事精明得像成了气候的王八,可看精神状态,尤其那老骥伏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劲头起码还能再活个五六十年,说句不好听的,我要不留神都说不定得死他前头,那时候估计他老爷子可能头发还没全白呢。

  弹力球甩出去顶多能闪个几十秒,而且老骗子怕被发觉往每个上面都糊了层泥巴,这让人很不好找。

  我一路匍匐着借花丛的阻挡躲过阴暗角落里的摄像头,摇头摆尾间活像条打了鸡血的蛇。

  避开监控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在“保素堂”的假山后面发现第一个,在“漱芳园”的回廊石阶发现第二个,在戏楼“出将”“入相”的台子上发现第三个,在丁家祠堂的牌位前发现第四个,在博物馆的公厕里头发现第五个,在值班员自行车框里发现第六个。

  我一边满院子地收集七龙珠,一边暗骂这老骗子阴损,怎么每回都往茅房这边扔。回想刚刚看到那里面满地的白花花蠕动的东西我就又是一阵哆嗦,这要再往前滚个几公分,别说马步,就是罚我倒立一个时辰我也绝对不捡了。

  “老东西不会又耍我吧,我记得是扔出七个来啊。”我喃喃自语着来到一处堂屋门前,门口一副楹联“古今来多少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还是读书”,这是训诫家族子弟苦读的书斋。

  丁氏坚持“儒——官——商”三者结合的立身之道,家族里几十年间出了上百位进士,甚至光绪皇帝都两次下旨表彰,嘉奖丁氏为孔孟典范,因此这延请西席先生的书斋建的格外气派。

  正东张西望间只听屋顶瓦上一阵细密的窸窣之声,我急急隐入暗处,只见一道人影揉身从书斋窜上正堂,看架势可比我熟练多了。

  “呦呵,这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又一个练功的,难道也是老骗子的徒弟?怎么我从来没见过,私生的?”我满脑子胡思乱想,轻轻缀在了后面。

  只一会儿我就确定了这不是老骗子私生的徒弟,至少不是来找弹力球的。因为人家只在屋顶来回穿梭,并不下地,目标也显然比我更明确,偶尔才停下揭开几片鱼鳞细瓦仔细翻弄。

  大户人家筑房讲究风水,通常在屋檐门墙都有特殊布置,以达到消灾祈福逢凶化吉的目的。丁氏老宅光雏形的规划就耗时数十年,在这些细节的处理上自然可以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现存这栋宅子的东门,也就是正门两侧,立着两只磨盘大小的石鼓,称作“门当”;门檐下雕着四只簪子,叫做“户对”;迎面照壁上书龟背文,下为砖砌浮雕“喜上梅梢”;门厅瓦沿有对称龙头石刻,镇宅守户称为“避邪之吻”。

  此时那夜行人就伏在房顶几处龙头附近摸索,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见他目光扫来,我急忙矮身,等过了一会儿抬头再看时,此人已不知去向。

  我暗提口气,也跃到龙头瓦檐近前,此处临街,几米外就是当地闹市,现在虽是过了子时也没什么车流来往,但万一被哪个走夜路的撞见少不得惹出麻烦,所以我是整个人贴在屋瓦上,只一条手臂伸到龙头处细细查探。别的不敢说,在这一双手上我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从练指法的米缸里夹铜钱、沸水中抄皂角到练手速的“水云袖”“翻天印”,其中的辛苦常人绝难想象,练出一双灵活准确的快手可不单单是为了顺手牵羊,而是做局出千少不得要有手法的配合,像江相派“扎飞”所用装神弄鬼的手段很多时候已接近今天近景魔术的范畴,老骗子说师门中曾有一位天赋异禀的前辈靠自己的摸索把蜀中变脸的绝技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差点引发川城当地和中原的一场血战,可见“唯快不破”这四个字在老九流行当里的重要性。

  骈指如刀,只一会儿我就找出了龙头镇宅的蹊跷之处,两个相对而视的石刻有一个嘴里衔着一枚珠子而另一个口中却空空如也,再往里摸去似乎从唇吻到颈部有一段莫名其妙的中空,就好像原本插着什么东西却被人硬生生抽了出来。从石壁风化的程度和星星点点的苔藓上看至少是十几年前所为。

  经历了这般变故我也没心思继续逗留,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之后我对老骗子一五一十地言明一切。

  “这么说,那人没看到你?”

  令我没想到的是老骗子听完之后竟然问了我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不是关心夜行人在找什么而是问我有没有被发现。

  “应该没有,师父你能猜得出那人是谁?”

  老骗子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但问题的关键不是谁,而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他又想了想忽然神情严肃道:“小洛,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暂时对谁都不要提起。还有,注意留心这几日市面上出现的陌生面孔。”

  印象中老骗子很少这般郑重其事,上次他喊我“小洛”,还是痔疮犯了求我给他搽药……

  第二天一早我就准时起床绕着附近跑了一圈,并在回来的路上给老骗子捎一屉刚出锅的杭州小笼。也许是有所警惕的原因,我发现路上行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尤其是很多年轻姑娘,都会不自然地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对我正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因,早上出来的太过匆忙忘了把拉链系上,好吧,我承认里面还穿了红色的打底,可没人规定不到本命年不准穿红内裤的吧。

  当我提着早点回到房间时老骗子还在一边磨牙一边打呼噜。

  此时的我面临这么三种选择:第一,偷偷把小笼包吃掉被老骗子发现并暴打一顿;第二,偷偷向小笼包里吐吐沫被老骗子发现并暴打一顿;第三,盯着老骗子什么都不做被发现并暴打一顿。于是我郁闷的发现无论自己做哪种选择都难逃被老骗子暴打一顿的命运。

  就在这时老骗子突然睁开眼睛,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翻身跳起就把我暴打了一顿,一边打嘴里一边还喊着: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想往爷爷早点里吐吐沫。”

  好吧,我也没弄清楚我这算第二还是第三种选择。

  吃完早点老骗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中式的长衫让我换上,并扔给我一顶假发。这就不得不提我们这行的一大规矩,那就是作局设套不能在当地,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以防被苦主找出来告到官府。所以事先进行一定程度的乔装易容是必不可少的,我就曾亲见老骗子只靠含在腮下的两粒鹅卵石就将自己的形貌气质转变的完全不同。我没那么高的水平,一直要靠道具的配合,所以留着利落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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