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秦关墨雪 > 第六十六章 斩野狗,云间歌舞笑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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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了一下浑身舒泰的腰肢,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少年,少女哀叹道,我怎地糊里糊涂,就被这登徒子给轻薄了。只是看少年眼神清明不似作伪,不禁又为自己的多心面红耳赤不已。

  听闻无双竟是秦帝的亲妹,苏年不禁愕然。若依辈分而言,自己还得称眼前少女一声师姐。无双听了亦是大呼造化弄人,自己这个师姐收到师弟的见面礼居然是当头一腿。二小皆是自幼孤独,难得遇见年岁相仿之人,又有秦帝这层关系,言语渐渐热络,话题逐渐转到苏尧所著的相星典籍之上。

  苏年也就罢了,所学天河星算本是蓬莱剑山的星力无上圣典,八乘心鉴运转之法又有异曲同工之妙,眼前既是自家师姐,自是侃侃而谈,毫不藏私。而无双自幼观星,深得太史府相星大师真传,对五方星河二十八星宿运转规律了若指掌,更善观星辰相冲相辅之术。深谈之下,二人才惊觉对方在星学上造诣颇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师姐,我有一点甚是不解,太阳真火与星辉之力俱能被引动入体,为何却对那一轮皓月毫无反应?”

  “苏太史曾云:余观皓月,不含星辉之力,疑为虚空寂星。”少女闻言俯身自身前那些苏尧所遗典籍中取出一卷,又道:“我长居唐古拉山绝顶,大气空灵毫无阻隔,又有墨宗高人特制的千里镜,所见星辰远胜咸阳十倍。只是千里镜中所望明月,却不似常人所见皎洁如玉,更无广寒玉兔,恰似悬于虚空的一颗斑驳石球。”

  苏年闻言叹服,天河星算中提及宇宙无穷,并非所有星辰都能接引星力,蕴含星力则为辉星,星力枯竭则为寂星。二十年前苏尧大胆推测明月为寂星,二十年后无双在雪山绝顶以千里镜观星印证,若苏尧在世,二人必为忘年之交,高山流水,知音相和!

  话题渐深,中原自古相传周天有一百二十八枚辉星。苏年的天河星算竟然标注出虚空之中的二百五十六枚辉星方位,而无双在雪山之上亦探出额外数十枚辉星,其中竟有数枚还在天河星算之外。

  二人俱是博学之人,相互印证间互有争执,却又惺惺相惜,直到夜幕降临,才惊觉光阴似箭转瞬即逝。一团极致纯粹的火元悬浮在头顶,将青莹莹的光芒洒落在二人身周。二人忽然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一阵腹中雷鸣顿时打破了沉寂,少女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饿了!”少年慌忙探手入怀,取出尚余体温的包子,分而食之。周围万籁俱寂,唯有沙沙地咀嚼声,宁静却不失温馨。

  缓步出了书阁,仰首望天,云层翻涌星光不见。少女幽幽叹道:“自来了咸阳,离这星辰便远了。”言语间竟是无穷的漠落。少年忽然涌起一阵冲动,轻道声抓稳了,俯身挽起少女,一道星辉冲天而起,转瞬扶摇直上九天。

  耳畔狂风呼啸,长裙烈烈飞舞,紧紧搂住少年,将颔首倚在并不强壮的肩膀上,却如伫立万年的唐古拉山一般安稳沉静。身旁忽然一阵云霭翻涌,无穷细微水雾迷蒙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间,便有剔透的水珠滑过眼角,未及滴落出便化为云雾散入夜空。朱唇微咬,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道:“离吾爱之人便近了!”

  忽然身周巨震,飞剑已冲破云海之巅。漫天星辉飘洒,将身下染得万里霜雪。

  少年低头柔声问道:“方才你说了什么?”

  怀中乌溜溜眼睛轻轻扑闪,笑而不语,轻盈的身体却渐渐浮空飘起。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万道星光自虚空落下,将少女汇裹成一尊光芒四射的雕像。洁白的长袖好似羽翅般延展而开,无穷无尽的威压一波波涌向四方。

  咸阳城中,相聚三十里的两个密室中忽然睁开了两双眼睛,抬头望天。忽然似有所感,相互对望了一眼,冷哼一声便各自闭上眼睛。

  咸阳城北三百里处,一位躺在树下休息的老者睁开双眼,咳嗽着强行支起身体,对矮胖少年道:“乖孙,这咸阳城爷爷只怕是不能陪你去了。”言罢,竟瞬间拉出一阵气爆,消失在原野之上。

  咸阳城西,一支玄甲骑军踏着令人心悸的蹄声,向愈来愈高大的咸阳城疾驰而来,为首的骑士忽然一扯缰绳,乌骓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二百骑瞬间收住冲势,静候为首的骑士昂首望天沉默不语。

  唐古拉山珞池畔一座巍巍高楼之上,一位美妇紧紧地盯着东方,忽然消失在原地。随后一阵钟响,宫中之人纷纷汇聚往宏伟的大殿。

  遥远的闽中郡武夷山巅,一个无手无脚的身影亦悬浮于云海之上,面朝西北,身周四根手臂粗细的铁链如同妖蛇般游动不休。身后一丈处,悬浮着另一位浑身覆盖在长袍中的神秘人。

  东岳泰山迎客松下,一位年迈道士昂首望天抚弄长须,似乎陷入沉思,身前的青衫儒生望着被借故搅散的棋局,无可奈何道:“几十年没见,棋品还是这般不堪!”

  天下之大,另有许多道眼神瞬间跨越万里,投射而来,只是云层之上的少男少女却茫然不知。直到星辉渐渐淡去,少女依旧悬浮于云彩之上。星眸微启,对怔怔而立的少年展颜一笑,长袖舞动,翩然起舞。曼妙歌声浅吟清唱,远远传开,莫道云间无广寒,白裳如雪笑嫦娥。

  少年不知几多愁,云间歌舞还未罢休,一架小车已经悄悄出了慈宁宫,寻那人迹罕至的皇宫西门而出,望城南而去。十数道鬼魅般的黑影兔起鹘落,或穿越于两侧民居屋顶,或潜踪于马车前后,清道环伺。

  一只夜不归宿地野狗摇摇晃晃孤行于午夜道中,忽然察觉到什么,刚回过头来,还未及吠出声响,便被割去头颅,倒在道中。转眼连尸身都消失不见,随即冷漠的车辙便卷起湿哒哒的鲜红,轧过尚有余温的青石板径自往前去了。

  小车在太尉府后门不远处停下,孤零零立在黑暗中,似在等候着什么。远处巡游的甲士今夜接了道奇怪命令,不得靠近后门三十丈,若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好奇,那便自行剜了双目。连后门的灯笼都尽数熄了。

  等了许久,太尉府的后门吱嘎一声轻响,一辆黑车悄悄驶出,与小车交错而停,车内之人相隔仅两道帘子而已。

  一道尖刻的女声冷笑道:“好大的架子,竟让本宫等了这么久!”

  许久,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太后恕罪,老夫年岁已高,行动迟缓,腿脚颇为不便……”

  “行了行了,你再老能和杜少川那老货比么?”尖刻的女声好没气道。

  黑车中人却没了回应,好似睡着过去。车外不知疲倦的蛐蛐鸣叫不休,好似群起冷笑,你又能奈我何。

  女声口气转软道:“当初我那般作为,也是被迫无奈。你还在怪我么,姐夫!”

  听到这声姐夫,苍老声音又有了回应:“太后切勿折煞老臣,那是芸熙的命,也怨不得谁!”只是话虽如此说,任谁都能听出老者心中如山的怨气。

  太后悠悠叹道:“我自幼失母,便是大姐一手养大,芸熙与我虽是姨甥相称,却情同姐妹。我怎知她失踪数年,便成苏尧的夫人了,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费那心机去算计苏尧?”

  车中老者冷笑一声道:“此生你便精于算计,当心最后把自己算计进去!”

  太后又道:“明秀明日便返,如今我势力尽去,无论如何,你这做舅舅的也该帮他一把!”

  老者道:“此番北阳王在陇西大败拓跋铸城,军部早有密报传讯与我。若非我肯首,凭他手持许禅的手谕,岂能调动我三镇驻军配合作战?”

  太后怒道:“你躲在这咸阳点个头便算帮他了么?他可是你亲外甥!”

  老者冷笑道:“那芸熙又是谁的亲外甥?”

  提到芸熙,二人又沉默无语。四下静默无声,好不容易探出个头的圆月,似乎不愿看到这黑暗中的交易,忍不住又缩回重重迷蒙之中。

  黑车马头回转,便要折回府中,太后忽然道:“若是不愿助他,亦不可阻扰!”

  黑车微微驻足,片刻之后,没有答应亦没有反对,便径自进府去了。看着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将往日的回忆尽数隔断。半响,小车亦调转车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云雾渐渐散开,一轮明月又缓缓探出头来,照得九州万里皎洁,一片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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