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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四十三章
惊涛的工地二期工程开工，老聂总管大局，惊涛主抓工程质量，几乎天天靠在工地上不见人影儿。
强子担心几条牧羊犬的安全，惊涛二期工程一开工，就把牧羊犬撤回养狗基地。为此，惊涛和强子差点翻脸，说强子不仗义。有牧羊犬在工地晚上看门，惊涛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现在到好，十个人顶不了一个牧羊犬，费心劳力。
没办法，牧羊犬是人家的，自己说了不算，惊涛为此生了几天闷气，打电话跟我发牢骚。我劝他今年夏天要两条小牧羊犬，自己养，他的气才消了一半。
的确，工地上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强子爱狗如命，当然不放心把牧羊犬放那里了，自己养的都有感情，少了一只真能把强子痛出病来。
今年五月份大规模狗瘟疫肆虐，强子的所有狗都打了防疫针，还是被传染了瘟疫，强子扔下所有生意不管了，几天几夜没睡，守在养狗基地，亲自打针喂药，愣是把所有狗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惊涛光知道亲狗，不知道养狗、训狗的不容易。强子借牧羊犬给惊涛用了将近三个月，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我给李秋菊起了一个艺名甜甜，她选台率挺高，在小姐群里她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清纯，让人耳目为之一新。她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亭亭玉立。她略施粉黛，凤目娥眉，很多男人被她欲笑未笑，未笑含笑的神态迷得神魂颠倒，想出高价包yǎng她，被她淡淡的拒绝了。
很多客人慕名而来，一睹甜甜的迷人风采。细看甜甜，仪态万千，一种清纯和柔和的气息竟迎面扑来，骨子里带着一种无法言传的气质和魅力，有形又似无形，把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装饰的魅力逼人，浑身洋溢着一种使人说不清道不明，拿得起放不下的味道。客人们强烈的感觉到她的魅力，被她的魅力所征服。
她每天都有不少的进项，全部掖在哥哥高额的营养费上，自己省吃俭用，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
自从哥哥李柱跟她谈了我和惊涛支持她考大学的想法以后，甜甜一有空就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就是在小姐房中也没松懈学习，小姐们习以为常了，不再挖苦打击，怕打扰她复习功课，连说话的声音都明显小了许多。小姐们也盼望小姐房中飞出个“金凤凰”。
李柱忍住病痛，不停的干手工活，能挣个是个，他希望积攒点钱，以备不需，妹妹一旦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个大问题。兄妹俩你为我打算，我为你打算，从来不考虑个人利益。癌症的折磨摧残，他常常感到骨头缝都痛，痛得满床打滚，大汗淋漓，他拼命忍住不呻yín出声；实在忍不住了，就拿条毛巾塞在嘴里，拼命咬住，不让自己出声。他艰难的活着，活的好难受……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明确的感觉到李柱的生命在慢慢的耗尽，几乎已经到了灯枯油干的地步，生不如死，他在靠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信念勉强的支撑着……
惊涛不在，我自己就得辛苦点儿，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料理打算到了。没办法，咱就这劳累命。老公动员咱在家当全职太太，咱还不谈，闲着就浑身毛病。咱劳累这叫自找的！
我再三告诫服务生，压事不起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咱就躲。服务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俗话说，话说三遍淡如水。同样的话我动不动就重复，自己都觉得贫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小雨的对象王健带着一帮伙计们子在这里唱歌，玩的好好的，就因为陪侍小姐的一句玩笑话，翻脸了，捞起酒瓶一壶扔过去，那个陪侍小姐唧妈孩叫的吓跑了，去找小雨帮忙解释解释，说说情。不管怎么说，王健是小雨的对象，这点面子怎么也得给吧！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糟，王健喝醉了六亲不认，抓住小雨的头发就朝墙上撞。墙是石膏板的，一撞一个大窝子。众人七手八脚来帮忙，给他们拉把开，小雨哭叽叽的跑了，这情说的窝囊不窝囊？
喝成这么样了，还喝！王健谁劝也不听，一个劲往嘴里灌，喝眯了眼，分不清谁是谁了！
整个店就剩他们最后一桌客人了，小姐们陪侍费都没要就走了，王健连小雨都动手打了，谁敢出头要，不要命了？她们只好自认倒霉，无可奈何的走了。
服务生爬门缝里看了看，王健还没住嘴，还在灌酒。小雨坐在我办公室里焦急的等待着，得把王健扶回家。
这个小嫚真是个贱皮子，不识可怜，打死也不离开王健。王健得寸进尺，只要不如意，就拳打脚踢，祖宗八辈的胡吵乱骂，甚至动刀动枪威胁小雨的爹娘和弟弟，在王健的淫威下，小雨吃进苦头，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敢怒不敢言。
她挣钱养活王健，自己连件好衣服都舍不得买。王健吃香的喝辣的，穿名牌，戴名表，花钱如流水。没事请伙计们子上饭店喝喝小酒，喝滋了泡泡歌舞厅，点两个小姐搂着唱唱歌，跳跳舞。这些钱花谁的？是小雨卖笑的陪侍费。王健瞎抖擞，小雨在哪家歌舞厅上班，他就跑哪里去唱歌，说是给小雨去捧场。
小姐们都劝小雨离开王健，没寻思寻思王健有这样的挣钱机器，岂能轻易撒手？他不把小雨榨干了，是不会罢休的。小雨已经二十四岁了，还能干几年小姐？
王健说他一到法定年龄就跟小雨结婚。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惯了，真跟小雨结了婚，俩人什么也不会，既不能吃苦，又不能耐劳，小雨还能干小姐养活他？
真不知道小雨怎么想的！怎么找了这么个驴生狗道的东西，纠缠不清，摆脱不了！
王健终于灌嗓的差不多了，歪七裂八的下楼了。
吧台要他们结账，跟王健一起来的那个叫凌迟的小青年仗着喝了点酒，蹦着高，朝吧台收账的小孩就是一巴掌，小孩很机灵，向后一挪动，没打到。凌迟不罢休，没打着觉得丢脸没面子，追着撵着那个小孩到处乱跑。小孩腿脚灵活，从王健身边就窜过去了。凌迟喝得踉踉跄跄，一下子撞在王健身上，把王健撞了个四仰八叉，“呱唧”又脆又响摔在地上，好长时间没起来。
王健撞晕了，加上喝迷糊眼了。爬起身，在走廊口捞起根腊木棍，闭着眼睛抡起来。他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吃亏了，得打回来。腊木棍抡得呼呼作响，“噗通”一声闷响，狠狠的抡在凌迟胸前，凌迟捂着胸口脸色蜡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噗通”又一声闷响，第二棍又挨上了。凌迟应声倒地，腿圈圈着，模样挺痛苦！王健这时候还没醒酒，他看见有人倒地，拖着腊木棍走近跟前仔细端详，醉眼朦胧的没分辨出到底是谁！
服务生想趁机上前一把夺过腊木棍，生怕它再惹祸。王建一看有人来夺棍子，模模糊糊的意识里觉得棍子在手，自己不吃亏，使劲抓紧了，他把棍子当成防卫工具，岂能轻易撒手？俩人你挣我抢，都在使劲拉扯。服务生一看这样不是办法，突然松了手，王健没有心里准备，一下子闪到了，头撞在地上。
这下把王健撞懵了，小雨疼得上前箍着王健的头大声哭起来，声音凄厉。王健摇晃摇晃头，在小雨的搀扶下站起来，朝着和他抢腊木棍的那个服务生一棍子就抡过去，狠狠歹歹的，用足了劲儿。服务生早有所防备，急忙躲到小雨身后，小雨成了他的挡箭牌。王健打马虎眼了，不管小雨不小雨了，又一棍接着抡到了，直接打在小雨的脸上，这棍力度不大，也把小雨脸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让王健这样闹哄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报警吧！
110警车来了，辖区派出所警车也来了。一看凌迟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急忙打120拉走了。
辖区派出所让店里跟着个人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刚来的服务员王军，自告奋勇的要求跟着去派出所说明情况。他在楼上收拾包间，没看见打架的全过程，觉得他去最保险。
岂不知道，他这一去，惹麻烦来家了。
王军去了之后，他没看见打架的全过程，派出所一问三不知，是非曲直他也说不清。
小雨和王健跟着120把凌迟送进医院以后，也去了辖区派出所录口供。王健这时候酒也醒了，一看是他小姨夫的手下在主办这个案子，他赶紧给他小姨打了个电话，说明原委。
王健喝酒打伤人，自己稀里糊涂，一点记忆没有。他告诉小姨，反正自己和女朋友都吃亏了，女朋友脸上缝了四五针，可能破相了。
小姨一听心惊了，嘱咐王健，他小姨夫没派出所去之前，他和小雨什么也别说，等他小姨夫去亲自录口供，更不能告诉派出所里的人，他们有亲戚关系，得避嫌，王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酗酒闹事不是一次两次进派出所了，这利害关系还能不懂！
深夜一点了，江副所长亲自过来过问这件案子了，民警们觉得领导重视，得正经八两的询问情况，给领导个交代。
留守医院的民警打来电话说，凌迟两根肋骨骨折，已经办理住院手续。人骨折了，这是轻微伤，事就大了。
江副所长说他亲自审问王健和小雨，民警们都佩服江副所长的敬业精神。
人被带到副所长办公室，小雨看得一清二楚，一五一十的跟王健的小姨夫——江副所长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江副所长沉吟了好久，走来走去，没有主意。他又去要了王军的口供，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安，一看王军一问三不知，口供有漏洞，王军什么也不知道正好，可以根据王健和小雨的口供进行误导和诱导嘛！他终于拿定了主意。
江副所长给王健和小雨录定了有利的口供，交给办案民警，告诉办案民警，这俩是受害人，可以回家。撤回在医院留守的民警，明天到医院具体再录凌迟的口供。王军关押滞留十二小时，明天去医院录完口供之后再说。
无辜的人被关押，打人的人是受害者，这就是江永起副所长的“英明”决定。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他们三人从派出所走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医院找凌迟统一口供去了。
江永起副所长告诉凌迟，明天按照我说的录口供，我可以给你要笔钱，垫付你的医疗费。要不，你的打白挨了！
派出所的副所长让怎么说就得怎么说，凌迟能看开事，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这样既能得着钱，又能不得罪伙计们子，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王健他小姨夫是派出所副所长，说不定以后还有用着他的地方，这样的人得罪不起！
我做梦没有想到所有口供都对百乐门不利，我在店里觉得去辖区派出所说明个情况是无所谓的小事，王军很快就会回来。他们自己打起来了，与店里有什么关系？
等了一晚上，没见王军影儿，打电话关机，我就纳了闷了，去询问个情况还用这么长时间？
第二天上午九点来钟，王军没见影儿，却等来了老爸的电话。
老爸告诉我，昨天晚上，店里服务生把人家客人打成重伤，两根肋骨骨折，脾脏破裂，属于重伤害，辖区派出所副所长江永起打电话告诉他，让百乐门马上派人送派出所两万块钱去。看在和我老爸是多年同事关系挺好的份上，这件事拿上钱，能私了就私了算了。
我跟老爸说，不是这么回事，是他们自己人喝醉了打起来了，跟店里一点关系没有。钱一分不能拿，看他能把我怎么的。
老爸嘱咐我有话好好说，胳膊拗不过大腿，服务生押滞留着在派出所关呢！
我开车去医院急救中心找到熟人，打听凌迟的病情，他们很快帮着调出了凌迟的病历，我仔细看了看，不就两根肋骨骨折嘛，脾脏哪里破裂来？
我又隔着门玻璃仔细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凌迟，只是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一切正常嘛！医生告诉我，肋骨骨折住院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一星期以内就可以出院。
了解了凌迟的病情，凌迟也就是个轻微伤，我心里有了底。我立马开车去了辖区派出所。
我的待遇挺高，江永起副所长亲自接待了我。我笑嘻嘻的和他握了握手，他先拉谈了和我父亲的关系，说的挺近乎！
“江所，十二个小时快要到了，王军是不是好放出来了吧？派出所关押滞留一般不能超出十二小时。”我哪功夫和他扯淡，听他瞎道道，直接了当的问。
“谁跟你说滞留十二个小时就一定得放人？王军有前科，可以滞留二十四小时。交两万块钱，立马放人，这是看在你老爸的面子上。不交的话，我立即打报告送王军去教养。”江副所长一口混理腔，一个劲催促着要钱。
“人是王健喝彪了打的，大伙亲眼所见。不是服务生打的，我也不该你的欠你的，凭什么拿两万块钱？”我根本不吃那一套，笑咪咪的跟和江永起理论起来。
“反正是在你店里出的事，现在人就躺在医院里，脾脏破裂，两根肋骨骨折，等着钱做手术救命呢！”江永起说的非常严重。
如果不是我去医院事先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能也会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睁着眼说瞎话，唬谁呢！还派出所副所长呢，说话怎么不实事求是呢？
“你不讲理，我不和你说了。人不是你们打的，难道他们能自己人打自己人？打成重伤，他们是彪了还是傻了？跟谁去说谁也不信！你给我走，不管你找谁，不拿这两万快钱，王军我送去劳动教养定了！”江永起一看我不服管，态度强硬，现在就认钱，不讲情面。
“江所，我小泥人一个，两眼摸黑，能找谁呢？这不求着你了，希望你高抬贵手，放了王军，弄清事实真相，这种事冤枉了谁也不好！”我开始说软和话了。
豁上这张老脸了，和江永起磨皮磨皮试试，看看能不能放人。人在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军还在这里关押滞留着呢！
“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马上回去准备钱？走走走，不拿钱来不可能放人！”江永起“铁面无私”，一口咬定没钱不放人。
和我在这里耍起猫腻来了。黑白颠倒，混淆是非，警察办案就这么个办法？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呢！我这次豁上了，谁也不找，看他江永起能把我怎么样？
王军的女朋友彤彤在店里干小姐，一看王军被抓，一晚上没回家，哭哭啼啼来找我。她的理由很简单，王军是为店里出力被扣押滞留的，我就一定得救他。
救是一定得救了，关键是怎么个救法？总不能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吧？如果拿了钱，就等于承认人是咱打的，钱是赔偿人家的医疗费，这样的糊涂事打死咱不能认。在大是大非上，没有糊涂事糊涂了这章书，这是个原则问题。咱没有干的事，打死也不承认，干屎抹不了人的身上。我就咬定牙根，要和江永起治这口气。
彤彤担心王军的冷暖温饱，我决定带她去派出所看看，同时买点吃的喝的给王军带进去，听说关押滞留这段时间派出所不管饭。
到了派出所，办案民警不让见王军，只是说把东西放这里，我们就给他拿进去了，你们走吧！同时嘱咐说，江所说，让你们赶紧回去准备钱，拿钱来赎人。
彤彤一听拿钱就放人，铮铮起耳朵来了，跟办案民警仔细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江所说了，拿两万块钱来，就把王军放了。不拿钱的话，他有案底，要不江所要把他送去劳教。”办案民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吓唬彤彤说。
彤彤一听吓哭了，当场就动起高嗓来了。这些小姐就是这么没有素质，管她眼前有没有人，别人能不能下来台，能不能接受的了，不依不饶的嘟囔让我拿两万块钱救救王军。
办案民警笑了，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被滞留人家属又哭又闹，闹急了，这个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现在不用他们催了，被滞留人家属就替他们催了。
“彤彤，救咱一定要救，关键看怎么个救法！昨晚的事，你也亲眼所见，咱没打人家，无缘无故凭什么拿钱给人家治病？咱是被冤枉的呀！”我尽量和她讲道理，让她明白钱咱不能拿的道理。
彤彤一听警察说王军要被送去劳教，吓糊涂了，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了，就认准一条死理，只有交两万块钱，才能救王军出来。她竟然在派出所，大庭广众之下，给我跪下了，求我拿出两万块钱，救王军出来，还说这两万块钱，权当她借我的，从她的台费里慢慢扣。
我怎么拖，怎么拉，她就是跪那里不起来。
来办事的，来报户口的，走到这里都不走了，都挤在大厅里看热闹。人越围越多，都在那里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小姑娘跪这里干什么？
丢人现眼，真丢不起这个人，爱跪就跪那里吧！爱跪倒什么时候就跪倒什么时候，我还不管了呢！反正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个小姐丢人现眼，让人贻笑大方。我转身走了。
彤彤一看我走了，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也不跪了，匆匆忙忙起身撵我。我吓得头也不敢回，赶紧缩进车里。彤彤生怕我把她扔了派出所里，急急忙忙上了车。
我发动起车，板着脸，不说也不道，发疯似的开走了。
“丸子姐，我错了，我不该那样逼你，你也得理解我的心情呀，我是救王军心切呀！”彤彤看见我上火了，一个劲赔礼道歉。
脸都叫你丢尽了，赔礼道歉有什么用？王军被关，我也着急，这钱如果拿了，这不白之冤，这辈子不可能洗刷干净。急有什么用？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你下车吧！我找人想想办法去。”我拉耷着个脸，撵彤彤走。
这些小姐，关键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在车上絮絮叨叨，说话不抓理，什么事也干不了，净帮倒忙，烦的我要命。搪上这种事，不着急上火是假的！她这么一搅和，我更没了主意。心慌意乱的，六神无主了。
打电话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老公，我老公一听也着急了。他让我马上回家，商量商量看看，一起想想办法。
我老公找了他在公安上的一个同学，是个正科级，官比江永起能稍微大点儿。他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告诉我们，钱不能拿，咱没有错，使劲拖，拖到二十四小时派出所怎么也得放人，王军没有参与打架斗殴，凭什么送去劳教？
我们寻思寻思这话也对，就和他拖，拖到二十四小时，排出所不放人再说。
咱拖得起，王军家人不干了。彤彤把事情告诉了王军的家长，老两口慌了，打发王军的表哥表嫂到歌舞厅来了，说他们找人讲情了，江永起答应了，拿五千块钱，他好处理关系，交上钱，立马放人。
我一听这话，更坚定了决心，不拿钱。凭什么替王健背黑锅？这钱应该王健拿，他逍遥法外。爱谁谁，这钱就不拿，咱又没打人。派出所这样处理法，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找人理论去，谁的案子谁负责，没人听你瞎叨叨。这案子江副所长管，找江所去。找来找去又转回来了。
老公打开监控录像，看了打架的全过程，把它拷贝在U盘里。王军的表哥表嫂也跟着看了，觉得咱没打人家，没有错。没有错，人家公安要钱就得给，要不放不出人来。哪有这章书，凭什么？
既然真理掌握在咱的手里，不为别的，就为治这口气，我就一分钱不拿，还要你江永起乖乖的把人给我放出来。
我开车来到公安局，直扑石局办公室而去，快下班了，再晚了就找不到人了。现在我有难了，求到石局这里，他不会不管的。
正好石局刚开完会进办公室，我后脚跟着进去了。石局看见我，一愣，继而微笑了，问我：“有事吗？”
我走到他办公桌前，拿出U盘，插进电脑里，说：“石局，我请你看样东西。”
石局边看我便向他说明原委。看完了，石局瞅了瞅我，没有表态。那意思就是说，派出所办案，我个副局长不好干涉。呵！关键时候，官官相卫。
“石局，店里服务生没有参与打架斗殴，在派出所关押滞留，江永起跟我要两万块钱，说交钱就放人。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我直截了当的说了来的目的。
石局沉吟良久，说：“丸子，你坐这里一等，我找人给你打个电话，这号事我不好直接出面。”石局转身走了。
我坐那里犯寻思了，公安上的事最不好道道，管轻了人家派出所不理睬，管重了就是干涉派出所办案。这确实是给石局送难来了，如果不是江永起颠倒黑白，欺人太甚，我绝对不会让石局替我出头，还我公道！
我寻思来寻思去，还是给惊涛他小姑父李克纯市长打个电话吧，他现在是常务副市长了，还分管着公检法。我和他挺熟，年龄半上半下，能说上话去。过年的时候，没事常凑一块打扑克。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把李克纯当成外人，他像我的一个和蔼可亲的哥哥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特别亲。说着说着，我委屈地哭了，我告诉他，我在公安局石副局长办公室，让他帮忙解决。
“丸子，哭什么，这不都在帮你忙吗？既然你没有错，不交钱就对了。”李克纯和声细语的安慰我说。
“李市长，石局进来了。”我擦干眼泪说。
“把电话给石局，我跟他说几句话。”
“石局，李市长的电话。”我把我的电话递给石局，不好意思的瞥了石局一眼，我担心石局认为我找李市长以权压他。
看样子石局和李市长的关系不错，俩人说的挺热乎。我的事李市长好像并没有提，不提就不提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惊动日理万机的常务副市长。
俩人说完了，李市长挂了电话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打，算了吧，看看石局怎么说吧！
“丸子，我已经给你找人打了电话，你回去等消息吧！”石局把握十足，他觉得没问题。
“石局，那我上派出所等吧！天都黑了，人也好放出来了吧？”我告辞了，直奔派出所。
去了正好碰到江永起下班往外走，我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皮脸擦滑的跟他要人。
“江所，王军好放出来了吧，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我不亢不卑的和他搭着话。
“你不交钱，找谁也没有用，今天你就把局长找来，我也不放人。有本事你去找去吧！”江永起口气强硬，和我顶起牛来了。
看样子石局找人给他打电话，惹火了他。他认为我找局长压他，谁的面子也不买了，这可怎么办好呢？这个犟劲种，为了王健，真能豁达上。我体会到了亲情的厉害，亲娘姨，亲娘姨，这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为了这亲情，江永起知法犯法，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他没寻思寻思这可能吗？
这话也不能跟石局说，我气得眼泪直转。这口气我治定了，我就要一分钱不交，把人要出来。
我开车就走了，和江永起叨叨，没用！
“二哥，你在哪里？我是丸子，我有事找你。”我开车瞎转悠，忽然想起二哥和这个派出所的孙所长住对门邻居。
“我和俺对门邻居孙所长在酒店吃饭，怎么了？”电话里传来二哥含混不清的声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哥怎么不早说，让我着急上火的，还挨了江永起一天的训。
我问明了地点，立即驱车前往，我的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鳖蹙了一天的心也随之舒展开了。
我认识孙所，但是没有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和我老爸在工作中关系不对摸，什么事俩人都较着劲。不过，他这个人有个特点，公私分明，敢作敢当。
我把二哥拉到别的房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加任何评判，并且告诉二哥，我找过石局，江永起不买石局的面子。二哥一听，怒不可遏，气的把杯子都摔碎了。
“小丸子，就象你说的，这口气咱治定了。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头露面，我找孙所办他！”二哥一听我受了委屈，要为我争气了。我和他弟弟是同学，他自小拿我当自家小妹对待。
二哥就这么实在、好求，能帮上的他一定会无条件的帮你。他很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跟他交往，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有一说一，跟他虚着假着，被他发现，他这辈子不和你叨叨。
二哥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我。买惊涛的沙，省了不少钱，他一直认为，这功劳归功于我。
“小丸子，我给你办妥了，孙所答应先放人，别的事以后再说。”二哥喜形于色，嘿嘿的笑着说。
二哥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把什么事都放脸上，什么事成不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
“谢谢了，二哥！”我真的很感动，一天的忙碌，没想到孙所一句话就解决了。
这叫县官不如现管。孙所是正所长，江永起的顶头上司，跟谁顶牛他也不敢跟正所长顶牛。
“谢什么！赶紧去派出所领人吧！孙所已经打电话说了。”二哥比我还急，生怕我去晚了，一个劲催促。
刚走出酒店门口，就接到了江永起的电话，他蛮横地说：“丸子，这事咱没完，你不就找了二哥找了孙所，二哥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随便找个理由给你把店封了。”江所喝了点酒，心里不平横的说。
“江所，咱有话好好说，何必撕破脸呢？大伙都在一座城市，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心情特别好，和他摆摆龙门阵。
到了派出所，民警也客气多了，一个劲埋怨我，找了人了也不早说。我接过话茬，说：“咱小泥人一个，谁也不认识，找谁去？”堵的他们够戗。
“你等等，我去把人给你领出来。”面对我的呛促，民警不以为意地说。
王军冻得得得瑟瑟出来了，他被关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大笼子里，整整关了二十个小时。
“丸子姐，你可来了。……”王军泪水“哗——”的流出来了，失去自由的这二十个小时，滋味可不好受！
“走吧，回去吧，彤彤在店里等着呢！”我拉着王军的手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王军回来喽——，王军回来喽——！”整个店沸腾了，小姐们围在王军身边问寒问暖。
彤彤这个小嫚与世无争，和所有小姐没有言差语错，和所有小姐的关系都能过得去。王军回来，大伙都替她高兴。
“江所真咬牙，张口要两万，我表哥表嫂找人托关系，少了五千不行，说局长的面子也不给。丸子姐，你真英雄，比他更咬牙，一分钱不拿把人要出来了。”彤彤扬眉吐气地说。
“彤彤，咱如果拿了钱，说明咱理亏，说明咱动手打人家来，钱是给人家的医疗费。咱又没打人，凭什么拿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这时候说道理，彤彤能听进去了。
大伙点头称是。大道理人人会讲，可是搪事身上，谁都听不进去！
江永起没得着便宜，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说过，要和我正经八两的较量较量，看看谁能拧过谁。
第二天下午，他派人来查看监控录像，来人说，监控录像上的实况录像对我们有利，可是他们拷贝不下来。打电话请示江所，江所指示把监控设备直接搬派出所里去，他要亲自看看，我不在，没人敢做主，拒绝了。监控设备不能撤，万一有什么事，可以作为证据。如果江所做手脚，抹了去，我找谁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江所这态度，该防就得防。
办案民警威胁说：“找到有利证据，能洗清你们的冤屈，你们不让拿，别怪我们不帮你们。”
办案民警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吧台那个小男孩，说是回去协助调查。那个小男孩叫李龙，是我表姐家的孩子，最近放假闲着没事，来临时帮几天忙。
服务生打我电话跟我一说，我心里一惊，大事不好，一定是江永起打击报复。我立马开车杀到派出所。
李龙蹲在地下，双手抱着头。这是对待罪犯的姿势，哪里是什么协助调查？
“干什么！这是我外甥李龙，你们怎么这么对他！”我怒气冲冲，朝着办案民警大声吆喝。
“吆喝什么，坐下，给她录口供！李龙，站起来吧！”江永起过来了，嗓门比我还大。
“爱找谁录找谁录去，我没犯罪，我不录！”我梗着脖子，眼睛里满是不服气的神色。
“李龙，他们打你来没有？打你来，你就告诉我，我告他们去，咱们没有犯法，谁打咱都不行。”我理直气壮的问。
我怕李龙挨打。派出所这些民警仗势欺人，管他是不是协助调查，先教训一顿再说，最不济也得踢你两脚。
进派出所，不管有理没理，不挨打的不多。这些人没吃亏，没遇茬子上。如果碰到那些真正想赖他们的，民警踢两脚，顺势躺地上，大声吆喝，腰不会动弹了，怎么说也不起来，看看送不送医院治疗？看看谁抗劲儿？这得大白天，派出所人来人往才管用。如果是晚上，你躺那里，吆喝破嗓子也没人管。
李龙摇摇头，我也就放心了。如果真打了，我正在火头上，就豁上了，一定会给李龙讨个说法。
“录完口供滞留他十二个小时！”江永起眼里泛起凶恶的光，瞅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姨，不用找人，滞留就滞留，看他能把我怎么的！我没打人！”李龙面无惧色的嘱咐我。
江永起，你竟敢利用手中的职权徇私舞弊，目无国家王法，胡乱扣押人，你这个副所长白当了，你对得起你的使命吗？我治不了你，自有能治的了你的人。你能扣，我就能要。你得瑟起来没完没了了？
“石局，我又来了！”我精神萎靡，腆着脸，撅着嘴说。
“不光肉来了，骨头也来了。又怎么的了？”石局心情愉快，和我开起了玩笑。
“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开玩笑，我外甥在派出所关押滞留着呢。昨天晚上，江所说找局长来他也不放人，他这是秉公执法。”我满脸不高兴的说了所有事情。
“他娘的，还有他这样秉公执法的，他是替谁执法的，是替共产党还是替他自己？录像证据证据确凿，他还再敢抓人，简直无法无天了。”石局阴沉着脸说。他气得拍桌子了，他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都说他嫉恶如仇，是非恩怨分明；办事锐利风行，铁面无私。只要他板正起脸来，局里大大小小、头头脑脑都惧他三分。
他在屋里背着手，踱来踱去。
“丸子，你先走吧！”他终于平复下来，对我笑笑，没有答复，没有交代，更没有许诺……
我心里没底了，这……唉！真像我老爸说的，胳膊拗不过大腿。江永起，你小人得志，你赢了，你占上风了。钱一分没捞着，人倒捞着了，滞留十二个小时。
我满腔怒火没处发泄了，不知不觉的开车去了强子的养狗基地。我像疯了似的随着一群狗满山遍野的胡窜乱跑，跑上山顶，大声呼喊，发泄心中的怨气，狗也跟着狂吠不已，湮没了我的叫喊声。我把自己弄的满身大汗，心里舒畅多了。
我真不爱呆在店里，他娘的，哪里那么多事？整天净事——大事，小事，好事，赖事，没有没有事的时候，我都快成了事儿它妈了。我真的烦了，够了，不想管了。
狗亲热的舔着我的手，引领着我慢慢走下山来。我亲亲这条，搂搂那条，一条条牧羊犬和藏獒依偎在我身边，和我嬉闹着，我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不高兴，开车不知不觉就跑到强子的养狗基地来了，这群狗好像懂得我的心事似的，陪着我游逛，陪着我发泄，陪着我嬉戏……在这里，我能忘掉一切烦恼和忧愁，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这里成了我的乐园。
回到店里，李龙已经回来了，他高兴地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江永起亲自把他放出来的。丸子姐，江所腆着个脸老长了，你修理他来？李龙小孩子心理，凡事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摇摇头。现在不是炫耀的时候，江永起舍不舍这口气还两说呢！有时候低调一点，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嚷嚷的没有不知道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丸子姐，那天晚上，我拿了两个手机，都被江所没收了。其中一个是彤彤刚从网上订购的，还没用。你不帮忙问问，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我们？”王军心事他那两个手机，催促了好几回。
“我的手机也被扣下了，还有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块手表。”李龙事后不好意思的告诉我。
我找人去找江永起要了好几回，江永起从来没说不给，总是客客气气的以没结案为理由拖延着……问什么时候结案，答复说，什么时候把事情弄明白了，抓到凶手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案。公安上这样的悬案很多，这就是说，悬案没收的东西，都上哼哼市去了。
王健这么胡搅乱缠一闹，牵涉很多精力，动用了若干关系，才把这件事平息了。
可是公安上平息下了，人家凌迟他弟弟凌云找上门来了，说是凌迟被我们服务生打了，要讨个说法。
社会上的事弄不好会惹一身麻烦，咱店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处理不好会遭人暗算。我不懂社会事，不愿和社会上的人胡搅蛮缠。打电话给惊涛，让他回来处理。
惊涛和凌云认识，俩人亲热的说笑着。惊涛说：“我刚从工地过来，也不了解情况，咱们看看监控录像再说。
如果是服务生打的，我给你们赔偿医疗费，亲自带着服务生去给你哥哥赔礼道歉。”
我打开监控录像，凌云看完了，羞愧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他一个劲的跟惊涛道歉，希望惊涛原谅他的鲁莽。
他听信了他哥哥的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亏有监控录像为证，和凌云之间才能化干戈为玉帛。
社会事社会了，凌云再没来找任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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