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天上人间 > 第四十四章 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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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四十四章

  李柱苟延残喘的依靠营养药活着,他活得很痛苦,生不如死,明显感觉有股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希望。

  到了高考报名的时间了,我和惊涛到招生办咨询,招生办的人告诉我们说,李秋菊这种情况,得到当地报名,回本省参加高考。

  惊涛放下所有的事情,全力以赴的帮着忙活着。他和艾里森交替着星夜赶路,开车跑到河北省李秋菊的家乡,和李秋菊一起报上了名。

  高考这三天,瘦得皮包骨头的李柱精神抖擞,陪着李秋菊一起回到家乡。怕出什么意外,艾里森开着中巴,我、惊涛、艾里森、艾伦,我们全都跟着去了,艾里森甚至从医院请了一个主治大夫,陪同前往。

  车在坑凹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架,大伙儿一个劲的抱怨什么破路。李柱脸上呈现出一种亢奋状态,离家越近,他越亢奋……

  “我回家了,我终于回家了!”李柱兴奋的大喊大叫。推开破旧腐朽的大门,摸摸家里的残垣断壁,物是人非事事休,不觉悲由心生,李柱忍不住嚎啕大哭……

  李柱回村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山村,邻居们你来我往都来探望。看到李柱病得奄奄一息,邻居们都心痛的泪眼婆娑;听到李秋菊回来参加高考,都为她感到骄傲,觉得这个孩子有出息。

  这个村的年轻人因为癌症,人人自危,纷纷逃离家园,外出谋生,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破屋滥调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到处呈现一片萧条的景象。一条条街道坑坑洼洼,没人修也没人管。一个个破落的院落,因为久没人住,长满了青草。一个个村民,破衣褴褛的,只能遮住身体……

  李柱家来客了,农村人很朴实很厚道很热情,一家的客,几乎就是全村公共的客,这几年就没有陌生人敢踏进这个癌症村。村民们用他们那双脏乎乎的手,这个家去拿来仨包俩馒头,那个送来一扎面条,有的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用手巾包来几个生鸡蛋,有的满手沾满泥巴,下地割来一把韭菜……他们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招待帮助李柱兄妹的这几个贵客。

  看着这群张罗不停的淳朴村民,我们深深地震撼了。来的时候,惊涛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连喝的大桶水都用PC桶带了四大桶。说实话,村民们送来的东西,我们一口不敢吃,别忘了,这是全国有名的癌症村,致癌原因不详,可能所有东西都含有致癌物质。再说我们住在星级宾馆里,只是回村看看,以解李柱的思乡之情。

  李秋菊考试完了,自我感觉良好。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既然到家门口了,就应该回家看看,祭奠祭奠父母,山亲水亲,自己的家乡亲,哪有过家门而不入的理?

  惊涛提出大宴村民,来答谢他们的热情款待;艾里森提议买两头猪肉,分给村里的父老乡亲;我们都齐声赞同。

  李柱列出了答谢村民的菜单,出了肉还是肉。要三大盆最肥的猪头肉,六十只烧鸡,六十只脆皮烤鸭,二百根培根火腿,烧刀子高度白酒三十斤……

  整个山村沸腾了,村民们吃的满口流油,觉得那个香。这些淳朴憨厚的老弱病残村民敞开肚皮大吃一顿,把带来的东西全部塞进肚子里去了。评论说,这辈子只吃过这么一回真正的大餐,吃的真过瘾,村里人娶媳妇,吃的喝的都没有这吃的好。吃饱了喝足了,手里提溜着一大块猪肉,欢天喜地的打着饱嗝回家了。村民们都眼巴巴的希望自己分到一块肥肥的猪肉,多点荤腥好打牙祭。

  村民们日子过得紧巴,基本上自给自足,不花分钱。过年过节才沾点荤腥。炒菜基本上水煮,多放点油都觉得心痛;吃个韭菜炒鸡蛋都觉得是无上的美味。从鸡腚眼里攒下来的鸡蛋都买了,换成油盐酱醋了,哪里舍得吃?

  我们离开山村的时候,村民倾巢出动,夹道相送。他们青筋毕露粗糙的手依依不舍的握着我们细嫩的手,含泪和我们告别。

  年前惊涛他母亲退休了,在家闲着没事做,脾气秉性大变,整天和他父亲吵吵,嫌弃他父亲进门不换拖鞋,上厕所踩得满地是水……总之,芝麻绿豆点事他母亲就絮叨个不停。真不知道原来那个温雅贤良的贤妻良母哪里去了?怎么变成了一个怨天尤人的泼妇。

  吵吵起来,他母亲就给惊涛打电话,要死要活的。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惊涛三天两头往家跑。嫌弃这个顿,嘟嘟那个顿,父母心里也平衡了。他母亲有意找茬,不管父亲对不对,他母亲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他母亲说什么,父亲答也不是,回答是和他母亲顶嘴抬杠;不答也不是,不回答就是哑巴了。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回家给父母劝架,哪像那么回事?

  “丸子姐,和你商量个事,以后帮我父母劝架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这可关系到我们家的安定团结的大事,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惊涛实在快要跑断腿了,没辙了,想到了我。

  “不行,不行,你妈现在那个臭脾气,你都受不了,我可不愿去当出气筒!说什么也不干!”我竭力推辞,不答应。

  “就这么说定了,我把我妈的来电呼叫转移到你的手机上。”惊涛自作主张的地说。

  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他头痛的事推给我,我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呢?长辈打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什么是非标准可以评判。总不能像给惊涛和艾伦那样评判吧?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糊涂事糊涂了吧?

  惊涛还没走,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惊涛妈妈的电话。

  “惊涛,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爸喝得醉醺醺的,吐得满地都是。我说他句,他还敢和我犟嘴。”电话里传来惊涛母亲哭淋淋的声音,她在向儿子诉苦。

  “阿姨,我是丸子,别着急,慢慢说。”我和声细气的说。

  “丸子——”惊涛母亲嚎啕大哭,她可找到哭诉对象了,她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比惊涛还亲的家人。

  “……”

  “惊涛,不好了,你母亲哭差声了,你听!”我把电话贴在惊涛耳朵上,惊涛吓得面无血色,拉着我就往车上跑。

  回到家,她母亲已经平静下来了,父亲吐完酒以后,呼呼大睡了。惊涛气的和他母亲吆喝起来,说着说着独杠起来了,那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像话,甚至说到了死。

  “我好死了,不留好想头,怎么的!”她母亲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说的我的心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撕咬了一口。

  “反正我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了,就是死,我也死你前边去。既然不留好想头,大家都不留,这个家这么散了算了!”惊涛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靥,顺口说出这句话,加上他那苍老沙哑的声音,越发让人觉得阴森可怕。

  娘俩好像着了什么魔,思维和行为处处透着诡异古怪,神色迷茫,笑靥幽暗神秘,让人心里发毛。

  莫不是传说中的中邪了?我不觉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觉得死神好像在向他们招手,想收走他们娘俩的魂魄。我的第六感觉今天这是怎么了?净是些乱糟糟的东西,让我心迷意乱。我使劲的摇着头,想赶走这种不祥的感觉,可感觉越来越强烈,意识越来越混乱,很多事不由自主的出现在脑海中……

  娘俩像中了诅咒似的,直露露站在那里不动,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我似醒非醒的,感觉他们的灵魂好像出窍一样,随着什么东西飘荡在空中。我伸手极力想抓住他们的灵魂,可是我心里明白,身体却被定格了,任凭我怎么努力,怎么也动弹不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也不会说了,我心里急得像着了火。迷迷糊糊感觉他们的灵魂离他们越来远,好像被什么东西牵走了一样。我替他们着急,赶紧啊!动一动,别让灵魂离你们远去。娘俩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任何行动。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我们三个是怎么跌倒在地上的。一切朦朦胧胧,有记忆,似乎记不真切,好像那么的遥远,似梦非梦,亦真亦假。

  我浑身出了虚汗,挣扎着起身,赶紧过去搀扶惊涛的母亲,她像虚脱了一样,软绵绵的倒在我的怀里大口喘着气,我把她扶到床上,帮她脱掉拖鞋,安抚她睡下了。

  惊涛浑身出了透汗,完全虚脱了,无力的坐在地上,头发被汗湿的一缕一缕的,那神情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丸子姐,我怎么身体空落落的,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脑子迷迷糊糊的,像掉了魂似的。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点上支香给我叫叫吧!”惊涛突然迷信起来了。

  难道刚才的感觉是真的?惊涛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呢?掉了魂,人这不在这里,好好的,能说会动。可能是中了邪,胡思乱想的吧!也可能是自己思维混乱,感觉出错了吧?

  记得惊涛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不知怎么吓掉了魂,迷迷糊糊一个劲睡觉,睡着睡着就一惊一乍的,整天昏昏沉沉的。

  他父母带他去了很多医院,找了很多专家,又是抽血,又是骨髓穿刺,就是查不出病因,把个惊涛折腾的不像人样。

  这样拖拖拉拉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心痛的一个劲掉泪,哭红了眼。惊涛瘦的皮包骨头,他浑身冰凉,奄奄一息。为了让他暖和过来,每天晚上我都搂着他睡,用自己温暖的体温捂热惊涛冰凉的躯体。他把瘦得皮包骨头的小腚总是紧紧贴在我软软和和的肚皮上,苟延残喘的支撑着。

  这个幼小的生命,自小就那么眷恋我。是我温暖的怀抱和我身上神秘力量支撑着惊涛的信念,一次次逃脱死神的魔掌。我担心惊涛离开我的怀抱,就会一命呜呼。

  有一天下午,我背着病得只剩半条命的惊涛去医院打针,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婆婆,她告诉我这个孩子可能是吓掉魂了。晚上街上没人时,在家里点上一根香,用红绳倒系着,拴在他睡觉那间的门上。拿着他的一件衣裳,在他经常玩耍的地方吆喝吆喝,回家后把衣服给他披身上。

  管它灵不灵,这方法简便,回家试试,有病乱投医嘛,有时候民间偏方治大病!

  夜深人静的时候,惊涛睡得似沉不沉的,我按照老婆婆的办法,焚上香,用红线系着,挂在门把手上,香烧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悄悄地拿着惊涛穿的一件上衣出去了。在大街上大声吆喝着“惊涛,回来吧!惊涛,回来吧!”夜晚传声,睡得迷迷糊糊的惊涛突然睁开眼,大声回应着:“丸子姐,我在这里——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在大街上听得清清楚楚的,急急忙忙跑回家,把褂子穿在惊涛身上。

  搂着惊涛睡觉,明显感觉惊涛身上热乎乎的了,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也许是热了,惊涛睡着睡着手无意中把手搭到我的乳房上,他以为是母亲的怀抱,觉得丰满柔滑,一只小手不觉的抓挠摩挲起了。七八岁的小孩儿摩挲着母亲的nǎi子睡觉,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

  我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怦怦”直跳,羞愧难当。急忙离开惊涛的身边,钻进自己的被窝。

  惊涛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喊叫着:“妈妈,别离开我。”一只手胡乱摩挲着,寻找着,终于摸到我了,他钻进我的被窝,生怕失去我似的,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呼呼大睡。可能因为突然找不到我了,惊涛在睡梦中急出汗来了,浑身汗涔涔的。

  搂着惊涛,一股母爱涌上心头,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孩子好像就是我的儿子。

  这么一闹腾,惊涛不打针不吃药,竟然全好了。他又生龙活虎的满大街乱跑了。

  老人说,这叫吓掉魂了。当场自己没叫叫。自己当场叫两声“魂来了、魂来了”,魂就回来了,也不至于象惊涛这样昏昏沉沉病一个月。这种病医院查不出原因来。

  也有老人说,这叫时气低,吓着了。记得小时候常有小孩吓掉魂的事情发生,大人给叫叫就好了。

  其实,人真的有灵魂存在。据日本研究这方面的专家称,人的灵魂是0.03克,灵魂有的时候可以和肉tǐ分开,这叫灵魂出窍;分开时间长了,超出三个月,人就横祸当头了。日本人相信鬼魂存在,有不少专家专门研究鬼魂。日本人拍摄的鬼得电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让人看了后能望风丧胆,听见树叶的“沙沙”声就以为是鬼来了。

  我似梦非梦的感觉惊涛和他母亲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牵走了。到底有这么回事,还是没有这么回事,记不真切了,一切朦朦胧胧的。

  就像年后总是重复一个噩梦一样,一个年轻的男人直挺挺的躺在医院急救中心的急救床上,床下一滩紫黑的淤血,一双大脚正对着门口。这个噩梦也是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一个月有时出现一次,有时出现两次,我总是伤心欲绝的大哭着惊醒,甚至醒了还在抽噎。我留心了一下日子,这个噩梦一般总是在每月的阴历初七出现。它缠绕着我,让我心绪不宁,我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好怕好怕的感觉。

  我把梦境告诉惊涛,惊涛不当回事儿,笑我睡觉睡多了,神经过敏。别去想它,他就不会来打扰你。

  “丸子姐,你坐那里发呆干嘛,帮我叫叫嘛,我浑身虚脱无力,这是怎么了!”惊涛有气无力地说。

  我坐在惊涛身旁,挣着惊涛的耳朵,大声叫着:“惊涛来家吧,惊涛来家吧,挣挣耳朵来了。”

  惊涛大声的答应着,像小时候一样吆喝着:“我回来了。”我用力的挣着惊涛的耳朵,挣得老长老长的,挣得惊涛唧妈孩叫起来。

  惊涛慢慢缓过神来了,也来挣我的耳朵。我吓得急忙用手捂着,生怕自己吃亏,我们皮打狗闹起来。

  惊涛把我送回店里,和我商量:“丸子姐,这样吧,每天中午你都上我妈家吃饭,让我妈天天给你做饭,觉得有个事干上。下午你就把我妈拉你们店里来和你作伴,晚上九点来钟,你再把她送回家。省得在家闷出病来,还和我爸吵个没完。”

  惊涛打算的滴水不漏,就是说我睡起觉来,就得和他妈在一起,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九点。我还有没有自我了?走到哪里领到她那里,后面跟着个絮絮叨叨的大妈,愁不愁死人。惊涛真会安排,中午去他吗家吃饭,不堵车的话也得二十多分钟,一天四趟这么来回跑,光油钱多少?干嘛一定得我去,愁死人了!

  我摇头不语。干嘛一定得我去,你媳妇唐林怎么不去?自己的媳妇不舍的支使,支使起我来了。

  “丸子姐,我妈就和你对脾气,你去了就是给她把家给她翻的乱七八糟的,她也愿意。你干什么她都看着顺眼,你就帮帮忙吧!”惊涛又作揖,又点头哈腰地说。

  为了他妈,他好话说尽,想想个大男人天天往家跑,给父母拉架说事业怪不容易的。他妈和我又能合得来,背个包袱就背个包袱吧,我点头同意了。

  惊涛搂着我的脖子高兴地跳起来了。他妈的问题解决了,他放下了天大的心事。

  从此,我身边总是跟着个时髦的、比我还老的老女人——惊涛他妈,我教她上网打游戏聊天,陪她逛商场,做美容,做足疗,练瑜伽……凡事我喜欢做的事,她都喜欢。

  她性情大变,脾气秉性也随之改变,一改过去墨守成规的做事方式,很多事不拘泥于形式,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出手大方,不会算算计计过日子,工资没几天就花光了。

  她总是给我一种错觉,要把钱一下子花光,好像再不花就没有时间花了。像是什么东西催着她索命似的,这种错觉一直误导着我的第六感觉,觉得她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她的笑靥怪异,表情生硬,手脚冰凉,动作僵硬,走起路来脚步没有弹性,像一具僵尸……

  “打电话跟惊涛要钱,就说他妈没钱花了。”这是最近她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

  她不到三个月刷爆了惊涛给我的那张十几万的卡,又理直气壮的跟他儿子要钱,觉得天经地义。

  有时我背地里跟惊涛嘀咕,觉得她妈行为诡异,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古怪。

  可是我觉得惊涛更带着一股阴冷的诡异,行为比他妈还古怪。我心里常常泛起一种无名的悲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心碎,沉入无底深渊……

  惊涛变了,常常鬼话连篇,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变得自私、狭隘、小肚鸡肠,说着说着为句话,能和我翻脸。

  他经常和他妈不自觉的重复一样的话:“反正快要死了,不留好想头了。”

  娘俩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中邪以后,快仨月了,俩人就经常这么神神叨叨的。用惊涛的话说,就是丢魂了。

  惊涛喝醉了,烂醉如泥,扶都扶不起来。半夜三更,顺子送不家去了,就把他放在我这里。

  我把他安置在我的床上,拧了凉毛巾搭在他的头上,我又给他吃了醒酒药,希望他快点醒酒。惊涛酒气熏天,我看他喝得一塌糊涂,担心身边没人照顾不行,我躺在他身边就睡了。

  也许酒渴了,惊涛似醒不醒的低声念叨着:“水,我要喝水……”我起来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喝了。

  惊涛似乎清醒了许多,抓着我的手叫了声:“丸子姐。”我实在盹得挣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说:“盹死了,赶紧睡吧!”

  刚躺下,惊涛像小时候一样,“哧溜”钻我被窝来了,腚紧紧地贴在我柔软的肚皮上。“丸子姐,我要靠着你睡!”

  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和小时候一样赖皮?怎么能说靠着我睡就靠着我睡?羞不羞?

  惊涛全身冰凉,我搂着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来,怎么感觉惊涛像具“行尸走肉”!

  “丸子姐,我搂着你睡吧!”惊涛说着,不管我同意不同意,霸道的拥我入怀。

  惊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男子汉的雄性的气息,这是我从小闻惯的味儿,淡淡的,芬芳若兰;惊涛肌肤圆润滑溜,结实而又富有弹性,让我留恋不已。惊涛搂抱着我,犹如拥抱一个圣洁的女神……

  惊涛的怀抱好宽阔,依偎在他的怀里,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好幸福啊!我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惊涛会拥我入怀,一种女性的柔情席卷我的全身,我尽情的享受着这种肌肤相依偎的快乐感觉,我觉得我全身的毛孔全都欢快的张扬开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我听到了他的心跳,不慌不乱,平平静静。

  “丸子姐,记得小时候,我病入膏肓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搂着我,你的怀抱好温暖。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总感觉你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在传递给我,支撑着我,是你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给了我新的生命。”惊涛喃喃的叙说着,缕缕气息哈在我的脖颈上。

  我枕着他的胳膊,贴着他的肌肤,心连心,心情坦然。我和惊涛一下子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巨大的力量,投掷到惊涛五六岁时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病问题上。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就坚定的对自己说,我得活着,现在丸子姐搂着我睡,长大了我要像丸子姐搂着我一样,搂着丸子姐睡,让她试试我的怀抱也很温暖。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勇气,使我屡屡战胜死神,出现生命的奇迹。”

  “惊涛,你当时生命垂危,做骨髓穿刺的时候,我怕极了,一刻也不敢离开你,我生怕一离开眼,死神把你从我这里夺走!”

  “丸子姐,你就是我的一切,我自小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搂着你,我觉得搂着整个世界。”

  “惊涛,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反常,像人改常了。听丸子姐的话,咱们去医院仔细查查好吗?丸子姐不能没有你!”

  “好的,我听你的话,明天就去医院看看。自从上次在我妈家和我妈大吵一架后,莫名其妙的跌倒了,感觉好像灵魂被抽空,失魂落魄,整天不醒醒不痒痒,正想让你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叫叫呢你!”

  “好的,哪天回家拿香来点燃了,给你叫叫魂。”

  “丸子姐,搂着你的感觉好幸福!搂着你,心定气闲。拥你入怀,了却了心愿,我死也瞑目了。”

  “惊涛,不准再说死死的,这辈子我都不准你死。”我心安理得的贴近他的肌肤,捂住他的嘴说。

  惊涛的手像小时候一样不自觉的搭在我的乳房上,抓挠着……一股母爱涌上心头,我的惊涛长大了。

  我们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搂抱着,心无杂念,安然入睡。肌肤相亲,并没有使我们乱了方寸。我们并没有男女关系的牵扯不清,心底无私天地宽。

  惊涛,除了不是我老公,他似乎什么角色都是。

  李秋菊的高考分数下来了,分数挺高。我们大伙商量决定,让她报厦门大学金融管理专业,李秋菊担心学费、生活费太高,犹豫不决。

  “有丸子姐做你的坚强后盾,放心大胆的报吧!”我的话给了李秋菊坚定的信心。

  李柱最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支撑着活下去,显然在等待李秋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人的信念真是神奇的,不可思议的……

  李秋菊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李柱摸索着它,眼睛湿漉漉的笑啊笑啊的。突然,笑容凝固了,李柱的手一松,缓慢而疲惫的咽了气。

  李柱笑着,死而无憾,他可以到阴曹地府告诉爹娘,小妹李秋菊考上了一流的厦门大学……

  “哥……”李秋菊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现在她完完全全成了孤儿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仅泪流满面。

  医生说,李柱的病能坚持这么久是绝对的奇迹,人的信念真是不可思议的……

  艾伦最近忙的顾头不顾尾,自从戒冰以后,他同学给他揽的工程活都干不了,他整天忙的团团转。也就抽空打个电话来关心问慰问一下老女人,代表他心里有我。男人只要有事业,就觉得充实。觉得活的有劲。

  “老女人,你最近觉察出没有,惊涛哥有些不对头,这两三个月,我觉得他变了个人似的,像叫什么东西勾魂去了,说话颠三倒四,行为诡异,处处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古怪。这两天他工地上没事了,你带他上医院看看。”艾伦来电话说。

  艾伦来电话就心事他惊涛哥,跟我说惊涛如何如何,我早觉察到了。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去医院能查出什么来?如果去医院真能查出来,我早带他们娘俩去了,还用你嘱咐。

  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孟老太太的邻居姓王的,为何不带他们娘俩去赵姓王的看看呢?

  姓王的看见我领了外人来,脸露不悦,瞬息即逝。他客气的让让大伙坐下,眼睛盯着他们娘俩,满是狐疑的神色……

  我越端详越觉得姓王的神色不对头,有点大白天撞上鬼了的样子……

  他打上香,不再说话。他抓着惊涛的左手中指试着,手有些哆嗦,试右手的时候,手抖擞不成过了。他又坚持着试完惊涛的母亲,他的腿也跟着抖擞起来了,浑身抖成一团。神色充满了恐惧,脸色变得煞白。“噗通”一声,他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大伙七手八脚来帮忙,把他抬到了床上去,又掐人中,又摸胸口,好不容易悠悠转醒。他脸上的表情万分惊恐,肌肉在抽搐,牙齿吓得“咯噔咯噔”直打颤。

  他浑身乏力,无力的挥挥手,家人打发我们走了。

  我脑海里呈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久久萦绕着,吞噬着,肆虐着……

  快过七月七了,二期工程竣工了,光等着验收了。惊涛又能空闲一些日子,最近把他忙傻了,干什么都一改常态,让人觉得不对劲。

  惊涛和她母亲天天天天吵,我成了娘俩劝架的人了。这娘俩真是对欢喜冤家,越说越离谱,说着说着就说到死了,万变不离其宗。娘俩说滑溜嘴了,整天把个死挂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我也学会了,动不动冒出句:“我真让你们俩气死!”

  七月七,是中国传统节日——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说好了晚上这几家凑一块聚聚,平常日大伙各忙各的,好长时间没凑一块热闹热闹了。艾里森早就在香格里拉酒店订好了桌,翘首以待了。

  初七日凌晨一点来钟,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惊涛的电话,我迷迷糊糊的接起来。

  “丸子姐,我就在你窗外,起来陪我出去溜圈。我和唐林吵了一架,吵得七荤八素,没地方去上,就跑你这里来了。”惊涛一边敲着窗玻璃,一边余火未消地说。

  我睡得不醒醒不痒痒,不愿起来,大半夜的出去瞎溜达什么,吃饱撑得难受没事干了,不去。

  “盹死我了,你拉着肖芳去吧!你们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没事正好唠唠嗑。”我盹得挣不开眼,断然拒绝。

  “丸子姐,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就起来陪我出去溜达溜达吧!”惊涛脸贴在玻璃上说。

  他的五官被玻璃挤变了形,我的心突然抖动了一下,差点跳出胸口,气突然不顺畅。我看见他的背后有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他,使他显得阴森恐怖不堪。

  死亡阴影?心里不知不觉突然冒出这个词。我的第六感觉更加肯定了我的看法。

  怎么会冒出这样稀里古怪的念头?都是他们娘俩惹的祸。最近他们娘俩在我跟前转来转去,左一个死右一个死,开口死闭口死,搅得我心神不宁,连做梦都经常梦见死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惊涛,我睡了,你找肖芳去说吧!”我连忙关了手机,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惊涛失望的走了,那块阴影笼罩着他,是那样的狰狞恐怖。夜晚,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儿……

  这一夜,噩梦一直缠绕着我。我梦见了一个人躺急救中心大厅里,地面上一滩紫黑色的淤血,一双大脚正对着急救中心的大门……我悲伤欲绝,哽咽着哭醒了。这个噩梦这一夜接二连三的重复出现了几次,最后一次哭醒,天已经大亮。

  我打开手机,唐林和惊涛都和我联系过。我先给唐林去了电话,唐林告诉我志祥感冒了,在人民医院打针,我告诉唐林住会儿我就去看望她们。接着又给惊涛回了个电话,惊涛告诉我也感冒了,在山大医院打针,就他自己一个人,有些盹,希望我去帮他照望着,他迷糊会儿。

  我急匆匆开车去接惊涛他妈,把她送到唐林那里去;又掉头赶往山大医院照顾惊涛。

  惊涛看见我来了,放心大胆的迷糊过去了,一会儿打起了鼾声。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踏实,心定气闲。输液室里人来人往,他也能睡着,护士来换吊瓶,他都没醒。

  十一点来钟,快打完针了,惊涛的手机响个不停。我怕耽误事,摇醒了他。是他的伙计们子打来的,说是给惊涛要了两只牧羊犬,要惊涛拉着他们去什么地方拿。

  惊涛一听来了精神,嚷嚷着让护士拔了针。我拦挡着不让去,他竟然和我翻脸了,我们抬杠起来了。

  “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你成天闲着没事,淡吃萝卜咸操心。”惊涛越说越不像话。

  我气得头顶冒烟。“啪——”,狠狠歹歹一巴掌,响亮的打在惊涛脊梁上,五个红红的指印立马鼓起来。

  惊涛痛的呲牙咧嘴……周围的人好奇的瞅着我们俩,寻思着这个老女人怎么这么狠,打起人来心狠手辣。

  “丸子姐,这一把掌,你的恩情我还完了。从今以后,我们绝交,你不见我,我不见你。”惊涛撂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开车走了。

  惊涛,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交就绝交,谁怕谁!我抹着眼泪哭了。

  “丸子,赶紧过来,唐林和志祥也在这里,今天中午咱们包饺子吃。”刚走出医院,就接到惊涛他妈电话了。

  “好的,我马上就到。”山大医院隔着惊涛他妈家很近,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丸子妈妈,你怎么哭了?”志祥亲热的扑过来,看见我眼红红的,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抚摸我的眼睛一边担心的问。

  “丸子妈妈没哭,是让风沙迷了眼。”我搂着志祥,委屈的眼泪一哗哗的淌,越寻思越怨,越怨越哭,不觉哭出了声。

  唐林和惊涛昨晚上吵得天翻地覆,寻思起惊涛那些恩断义绝的话,不觉怨由心生,也跟着抽噎起来。

  惊涛他妈更怨,觉得自己老公不爱,儿子不亲,整天吵来吵去,鸡犬不宁。也跟着掉眼泪。

  三个女人哭成一团。志祥哄哄这个,亲亲那个,不停的用小手给大伙擦眼泪。

  “我饿了,我想吃饺子!”志祥大声叫嚷着,大伙这才收起眼泪,忙活包饺子。

  这么一哭,心里亮堂多了!所有的阴霾和不快随着眼泪流逝。我的心还是被什么东西堵堵着,惶惶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吃完午饭,唐林和志祥回家了,她们娘俩昨晚没睡好,回去补觉了。我和惊涛他妈回店了。这个老女人最近总是从午饭后到晚上九点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已经形成习惯。艾伦为了把我们俩区分开,又开始称呼我“丸子姐”了,而惊涛他妈则成了真正的“老女人”了。

  所有人已经习惯了我走到哪里总是带着惊涛他妈,她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圈子。下雨阴天,她就不走了,陪我住在店里。

  惊涛他爸看见我就喜笑颜开,他说我是他们家的福星。有我,他们家总能风和日丽,阳光灿烂。

  “丸子,我有一件心愿未了,你帮我完成吧!”惊涛他妈像是嘱咐后事一样,说出了未了心愿。

  不就是照顾她家楼下那个孤寡老太太,这段时间,中午在她家吃饭,天天去给那个孤寡老人送饭,不是她去,就是我去,已经习惯了。到星期六星期天,天好的话,去帮她晒晒被,用洗衣机洗洗衣服。这都是小事一桩,勤勤手就干了。

  真叫惊涛他妈笑死,她又不会死,说什么未了心愿,这不成了临终遗言了吗?话不抗背晦,越背晦越觉得不对劲。看看她的神情,和平常日没有什么两样,我笑她胡说八道,她也跟着笑。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听惊涛他爸爸的话,再要个孩子,一个孩子确实少了。老刘喜欢孩子,再三动员,我那个时候要强,就是不听,做了绝育手术。”惊涛他妈回忆往事,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觉泪眼婆娑。

  这个老女人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嘱咐我这个,托付我那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摸摸她的头,没烧糊涂啊!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抓的似的,心如刀绞,难受极了!不知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放声大哭……

  惊涛他妈脸色蜡白,浑身哆嗦不成过了,说是心突然被掏空了,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我抬头看了看表,二点正。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个不停,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你哭我也哭,稀里糊涂哭了半个多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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