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埃伦一直到第二天才听说昨晚斯嘉丽不请自来跑到她家搅和了她精心策划的募捐酒会,顿时大怒。结果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说她被全城人排挤,狠狠受了一番羞辱之后哭着回去了,当即就开心了,直后悔昨晚怎么就听了梅兰妮的上楼睡觉去了呢?斯嘉丽吃亏的场面,自己居然没有看见,多遗憾啊!
瑞特对苏埃伦企图小人得志但不幸未遂的忧伤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好奇两姐妹的恩怨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表达愤怒。对于威尔克斯太太极其含蓄的转达的,苏埃伦对他可能另结新欢的担忧,可以理解为小女人基于爱情的吃醋,他乐于安慰这种可爱的小情绪,也能够原谅他小妻子智力上的停步不前。
但是,瑞特狰狞的捏瘪了纯金鼻烟盒。为什么在他亲爱的妻子的剧本中,他是那个低三下四死乞白赖苦苦追求最后却被甩到墙上去的可怜虫???就算他咬咬牙忍下了对他没有魅力的鄙视,可是连骨气都没有了就怎么也容忍不了了!!!他堂堂巴特勒船长,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纯情的,风情的;天真的,世故的;良家的,娼家的;未婚的,已婚的;国内的,国外的;金发的,黑发的;蓝眼的,碧眼的;纤瘦的,丰腴的……他满世界都有红颜知己好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扯掉脸皮去追一个全心全意惦记着拿丈夫钱养心上人不够还时刻准备撺掇对方抛妻弃子带她私奔的二婚女人?而且她还带着两个孩子。难道他要一边付钱给她养男人,一边自费给她养孩子,顺便看着他们欢欢乐乐私奔去纽约?他看上去就那么“善良和气有爱心”吗?
瑞特咬牙微笑着,重重踏着昂贵的红木楼梯,准备跟他热衷幻想的头脑简单的小妻子“好好谈谈”。
另一方面,很害羞的听到了苏埃伦心里话的梅兰妮也在坐地不安。她一方面担心自己含蓄的告诉巴特勒船长的信息会导致他们夫妇争吵,另一方面她又非常好奇苏埃伦是根据什么推断出斯嘉丽可能爱慕巴特勒船长的结论。虽然这样暗自高兴非常不淑女而且对不起好友,但是如果能够证实斯嘉丽对自己的丈夫不再抱有期待和盼望,对于梅兰妮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然而一想到斯嘉丽在爱情狩猎场上的强大战斗力,梅兰妮又不由得暗自担忧苏埃伦到底能不能守护住自己的婚姻。毕竟,梅兰妮担心的想到,斯嘉丽的第二任丈夫弗兰克·肯尼迪先生,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被认为是奥哈拉家二女儿的忠实骑士的。转念再一回忆,自己的小姑印迪亚的丈夫和他的双胞胎兄弟,也都是在恋爱中三心二意,被斯嘉丽的魅力引诱的摇摆不定,直到彻底被甩了才选择了现在的妻子。这么一想,梅兰妮担忧更甚了。以至于在回到家里,见到心爱的阿希礼和儿子小博都没能展颜。
不过阿希礼很难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心思至今还沉浸在昨晚尴尬的酒会上呢。昨晚被众人显而易见排挤和厌弃的斯嘉丽含泪望向他祈求帮助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不停浮现,一闭上眼睛就更觉清晰了。阿希礼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脑子里乱的好像又回到了被炮火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斯嘉丽和梅兰妮就是两军将领,频繁的、交替着对他的心发动进攻。一个温柔娇媚,对他有情;一个端庄贤惠,对他有意;一个是深爱着他并且他也无法全然无动于衷的少年时期旧爱,一个是他结婚多年并为他养育了一个儿子的表妹贤妻,两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几乎不分高下。然而,梅兰妮终究占据了法律道德两方面的优势,责任是阿希礼所无法抗拒的强大理由。最终,理智再次回到上峰,他不着痕迹的长出一口气,把斯嘉丽楚楚可怜的表情压进脑海深处,牵动嘴角,扯起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迎向归家的妻子。
梅兰妮一向对丈夫没有秘密,但这次的问题涉及到好友的隐私,使她不得不为其隐瞒,这让她对阿希礼不免产生歉疚,为了弥补,她对他更温柔更体贴了,关心他略显憔悴的容颜,忙忙碌碌的煮了一杯加糖的红茶,劝着他吃了一点儿早餐再回去睡一觉,同时嘱咐小博到院子外面去玩儿,以免打扰父亲休息,一句话也没有提到昨晚,更没有试图讨论斯嘉丽。妻子的善解人意让阿希礼心怀内疚,心中的天平更加倾向梅兰妮,同时也十分松了一口气,并因此对梅兰妮更好。威尔克斯夫妇互敬互爱,一团和气,自结婚以来,二人独处的粉红程度首次爆表。
相反的,被妻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深深气到的巴特勒船长秉承一贯的海盗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暖烘烘的柔软被窝里拖出做梦偷笑的小妻子,横扯着往膝盖上一压,顿时,清脆的巴掌声就在苏埃伦引以为傲的翘|臀上活泼的响起。
苏埃伦被打懵了,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准备哭哭啼啼开始讨饶的时候,瑞特已经自动停了。没有反抗的惩罚不对瑞特的胃口,他还是更喜欢看会炸毛乱蹬腿的苏埃伦。
大手一掐,一边抬腰,一边捏牢腿弯,猛地发力,苏埃伦瞬间从面朝地板的姿势变成了头上脚下跨坐瑞特大腿。由于事出突然,苏埃伦没准备,因此无法摆出楚楚可怜的含泪表情,而是非常真实的哭了个鼻涕眼泪糊半张脸,瑞特“啧”了一声,对这毫无美感的画面不能忍受,摸摸口袋,没找到手帕,于是拎起床位櫈上着的昂贵丝绸长巾就擦了下去,光洁的丝绸表面一瞬间惨不忍睹,瑞特也不在意,随手抛到地毯上,分分钟又毁了一条造价不菲的长绒羊毛毯,败家的无比霸气。
就算再怎么不懂察言观色,这么多年下来,苏埃伦也已经通过血与泪的教训摸透了瑞特的脾气,深知他虽然一贯大方好爽却鲜少无端浪费,一见他这副表现,顿时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把后面打算卖弄下小风情打混过去的想法揉成一团,跟着丝绸和羊毛毯一起预定了垃圾桶的空间。
“很好,小哭包太太,既然你成功的控制了没用的眼泪,我们的谈话就可以继续下去了。”瑞特扯起薄唇,露出咬牙切齿的微笑,“来,让我们面对面的,愉快的谈谈,我为什么要‘深情不辍,无怨无悔,一厢情愿又一往情深’的替肯尼迪太太供养威尔克斯先生?”
苏埃伦被这一长串形容词和定语搅和的头昏脑涨,在脑子里过了三四遍才瞠目结舌的惊恐万分:“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过吗?不对,我不可能说的。你你你你你你,你会读心术?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欧洲的经常出现的那个……哦,对了,你是占卜师?”苏埃伦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战争期间去欧洲跑船的时候吗?难怪你一直咬定南方会输,原来你会预言!”苏埃伦自以为真相了,她就说么,她是活过一回的人了,才会知道战争的结局。可是瑞特确是两辈子都在战前就断言南方必输,她就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这样,他一定是很早以前就去过欧洲,说不定刚被巴特勒老先生从查尔斯顿赶走的时候就偷偷溜去过,然后在那里认识了那些会偷孩子的吉普赛女人(苏埃伦偷偷腹诽:瑞特要勾搭女人实在是太容易了),然后他就学会了古怪的法术。于是,他知道南方会输,知道囤积棉花会发大财,后来还知道共和党会失败,因此早早叛变,跑回保守派一方。苏埃伦煞有介事的边想边点头,难怪他一直顺风顺水的呢,日子过得那么富裕潇洒。只是,他怎么就没预测到斯嘉丽的死性不改呢?
瑞特无奈的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小妻子丰富多彩的表情,强迫自己忍住一口咬下去的冲动。他们在谈话,严肃的、认真的、正式的,好吧,可能不那么正式,但无论如何这是一项不能回避的话题,可是她的回应呢?瑞特摸着下巴思忖道:如果这是她转移他注意力以便逃避不想吐露的真相的新方法,那么他将不得不承认她那十年如一日空空如也的脑子终于长出了一点儿可喜的东西,即使这对他来说仍然没有半点价值。
瑞特恶劣的用手掌推挤着五彩斑斓的小脸,把苏埃伦的嘴都挤成一个不满的呜呜的小圆圈。苏埃伦张牙舞爪的扒拉着,可惜抵不过瑞特的力气,无法从略显粗糙的,有点儿刺痛她脸颊的棕色魔掌下解救出自己费力保养的脸蛋儿。不过又一想,瑞特一旦兴致来了欺负她玩儿,往往就不会太重视语言上的交流,于是又心虚的高兴起来。只要不让瑞特追问她那不能说的秘密,其他的都不是大事儿。而对于瑞特来说,是绝对无法想到苏埃伦隐瞒多年的秘密是什么的,在他看来,苏埃伦的头脑一共也就那么一点儿,她费尽心思想隐瞒的也不可能是多重要的事情,因为瑞特相信,在他们两人的观念里,对于重要的定义就完全不一样。他之所以盯着苏埃伦时不时套话、哄骗乃至故作严肃的逼问,更多的是出于好玩儿的心理在逗弄傻乎乎的小妻子。因为她实在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有趣的娱乐项目了,其他女人可没有她这么好玩,事实上,其他女人根本就没法玩儿。斯嘉丽或许也可以拿来娱乐娱乐,但是她对阿希礼的偏执让他有些腻味,而且近年来她也把自己的名声搞得太糟糕了,他本人倒是不介意坏名声,可是为了两个孩子,特别是心爱的尤金妮娅小宝贝,他也必须坚决和过去荒唐的人生态度saybyebye了。这样一来,他能随心所欲戏弄的唯一选择就是苏埃伦了,为了长期保持愉快的心情周旋在固执傲慢的保守派之中,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份愉快的压榨。
可怜的苏埃伦完全不能理解丈夫的恶趣味,还在为自己“聪明”的“逃避成功”而沾沾自喜呢。
瑞特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集中很久,但这并不是苏埃伦的功劳。目前的亚特兰大,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斗争——丝毫不亚于数年前和北佬在硝烟中的惨烈斗争——民主党人正在不遗余力的夺回对于佐治亚州的控制权。瑞特在这里插了一手——他利用自己曾经当过投机商,拥护过共和党人,甚至参与北佬们肮脏地下交易的优势,将那些内幕一点点透露出来,并且捐献了一大笔过去从南部联邦政府里侵吞的黄金来帮忙组织下一届州长选举。作为为选举出一位民主党人州长付出极大努力的先锋,瑞特和阿希礼一道受到了全城的赞誉和关注。他们两人为了同一个目的结成了一个古怪的联盟——他们彼此不喜欢对方,也互相不认可对方的作风和理念,但是基于政治的原因,他们还是毫无嫌隙的合作在一起——自从那场尴尬的酒会以后,巴特勒家当家和威尔克斯家家主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投入到家庭之中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作为妻子,梅兰妮和苏埃伦尽管表现大异,但也都不约而同的全力支持,为丈夫准备衣物食品,帮助招待他们的朋友,频繁出席太太们的聚会,为一些男人们不方便传递的情报做掩护……
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两个人都没能及时注意到,两条小生命悄然降临在她们依旧平坦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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