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悦指尖拂过宣纸边缘,朱砂晕染的墨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钟逸轩腰间玉佩突然嗡鸣,与宣纸上的"羽"字产生共鸣,震得窗棂细雪簌簌而落。
"看来这地图要配着钟家血脉才能显形。"钟逸轩握剑的手覆上她执笔的腕子,体温透过绢纱袖口渗进肌理。
商悦耳尖发烫,笔锋在"宫商角徵羽"五音间游走时,分明觉出他拇指在腕骨处似有若无的摩挲。
黎明时分,地图在祠堂烛火中显出血色脉络。
商悦用银簪挑开灯罩,火光跳跃在她新换的月白襦裙上:"东跨院水井对应青龙位,西墙古槐根系藏着朱雀纹——这分明是前朝皇陵的守灵阵。"
钟逸轩突然贴近她耳畔,檀香混着剑鞘的铁腥气:"商姑娘可知,钟家祖上正是守陵人?"他尾音扫过她颈侧绒毛,惊得她打翻砚台,朱砂在地面蜿蜒成蛇,恰与昨夜林婉儿步摇的影子重合。
三日后校场,商悦攥着改良后的城防图穿过箭垛。
韩嬷嬷破天荒递来姜茶,浑浊眼珠映着远处策马而来的玄色身影:"老奴劝姑娘莫碰祠堂暗格里的鎏金匣——那里面锁着的,可是会吃人的前朝秘辛。"
话音未落,破空声擦着商悦鬓角掠过。
钟逸轩的翎羽箭精准钉住她飘飞的绦带,箭尾红缨缠上她腰间玉环。
他纵身下马时大氅挟着风雪将她笼住,掌心托起她险些坠地的舆图:"林婉儿房里的安息香,掺了能惑人心智的曼陀罗花粉。"
商悦呼吸间全是沉水香混着马鞍皮革的气息,他握缰绳的手虚环在她身后,远处看来竟像将她拥在怀中。
校场角落传来瓷盏碎裂声,林婉儿盯着他们交叠的衣袂,将剪秋罗花碾碎在青石缝里。
当夜暴雨倾盆,商悦被传唤至议事厅。
八宝格上的自鸣钟咔哒作响,她望着沙盘里自己用米粒标注的暗哨位置,忽然察觉家主审视的目光如芒在背。
钟逸轩剑柄轻叩白虎位:"商姑娘提议在护城河布下连环水车,可防敌军火攻。"
雷光劈开窗纸的刹那,商悦看见沙盘倒影里,韩嬷嬷正将她的茶盏换成鎏金缠枝纹的。
她佯装整理袖口,袖中暗袋里的银针已浸入茶汤——这是今早灶房张婶悄悄塞给她的,针尾还沾着林婉儿妆奁特有的玫瑰膏。
暴雨初歇时,钟逸轩执意送她回西厢。
游廊积水映着天青色,他忽然将血色玉佩塞进她掌心:"此物能引动钟家暗卫。"玉佩残留的体温灼得她心口发烫,抬头却见他睫毛上凝着雨珠,随笑意碎在眼尾泪痣处。
更漏指向子时,商悦被瓦当异响惊醒。
修补好的工尺谱在月光下泛起磷光,地图上朱砂标记正与钟逸轩玉佩纹路重叠。
她推开北窗,赫然望见后花园假山群在雨雾中移位,石缝里渗出暗红液体,蜿蜒成与前夜相同的蛇形。
远处传来守夜犬凄厉呜咽,商悦攥紧玉佩贴近心口。
暗香浮动的夜色里,钟逸轩白日射出的那支箭突然从梁上坠落,箭簇沾着新鲜的血迹,在青砖地上划出半道寒光。
而东墙根下,几片碎瓦正巧落在她晨起埋设的铃铛丝线上。
商悦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北窗棂,檐角铜铃突然发出细碎呜咽。
暗红色液体顺着假山石缝蜿蜒而下,在青砖上勾勒出与鎏金匣纹饰相似的蛇形图腾。
她将玉佩贴在胸口后退半步,袖中暗袋里的银针簌簌作响。
"小心!"
钟逸轩的断喝划破雨幕,玄色大氅挟着凛冽剑气破窗而入。
商悦被护在他翻飞的衣袂间,眼见三枚柳叶刀钉入方才站立的位置,刀柄系着的银铃铛刻着前朝官制纹样。
十二名黑衣刺客如鬼魅自假山裂隙涌出,为首之人双刀交错劈开雨帘。
钟逸轩反手挽出剑花,剑锋擦着商悦耳畔挑落暗器,溅起的火星映亮他眉间寒霜:"跟着我的影子走。"
商悦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攥紧玉佩疾退三步。
当刺客刀锋扫过她发梢时,突然踩中晨间埋设的铃铛丝线。
清脆声响惊动巡夜家丁,更引得钟逸轩剑势突变,秋水剑化作游龙直取刺客咽喉。
"去祠堂!"钟逸轩将商悦推向游廊转角,剑鞘击碎檐下灯笼。
漫天火雨中,他割断刺客腕带时瞥见内衬绣着双头蛇纹——正是沙盘上商悦标注的敌军图腾。
商悦跌坐在祠堂青石阶前,袖中银针尽数没入追兵膝弯。
血色地图在月光下泛起磷光,她猛然想起鎏金匣暗格里的血玉髓。
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鎏金纹饰时,整面东墙突然翻转,露出藏剑阁的玄铁兵器架。
"接着!"钟逸轩凌空接住商悦抛来的链子镖,玄铁锁链缠住刺客双足。
他借力跃上飞檐,剑锋挑破夜雨织就的天罗地网,却在斩落最后一名刺客面具时瞳孔骤缩——那人眼角泪痣竟与自己如出一辙。
商悦扶住廊柱喘息,瞥见钟逸轩剑穗断裂坠入泥泞。
她俯身欲拾,却被斜刺里袭来的袖箭逼得滚落石阶。
千钧一发之际,温热血珠溅上她颈侧,钟逸轩徒手攥住淬毒箭簇,反手将刺客钉死在百年古柏上。
"你的手..."商悦扯下襦裙内衬为他包扎,指尖触及他掌心旧茧时微微发颤。
那些经年累月磨出的剑茧此刻沾着血污,随脉搏在她掌心轻跳,仿佛要烙进骨血里。
钟逸轩忽然扣住她手腕,将人带进祠堂阴影。
供桌上烛火被剑气扫得明明灭灭,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眉间擦伤,檀香混着铁锈气萦绕在彼此呼吸间:"怕吗?"
檐角铜铃再次作响,却是韩嬷嬷领着暗卫疾奔而来。
商悦望着老者鞋尖沾着的剪秋罗花瓣,突然想起林婉儿白日碾碎花汁时怨毒的眼神。
她后退半步藏起染血的绢帕,垂眸时瞥见钟逸轩剑柄暗纹与鎏金匣钥匙的契合处。
"姑娘受惊了。"韩嬷嬷浑浊的眼珠转向供桌,那里本该供奉的族谱不知何时换成了商悦改良的城防图。
她枯瘦手指抚过沙盘边缘,米粒标注的暗哨位置竟渗出淡淡朱砂色。
钟逸轩擦剑动作微滞,剑身映出商悦苍白的侧脸:"今夜之事..."
"是商悦思虑不周。"她突然截断话头,将染血的玉佩塞回他掌心,"不该擅动祠堂机关。"指尖相触的刹那,祠堂烛火无风自动,在青砖上投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恍若某种古老的契约。
破晓时分,商悦倚在药庐窗前看侍女熬煮金疮药。
晨雾中飘来林婉儿摔碎瓷盏的声响,混着韩嬷嬷训斥小厮的沙哑嗓音。
她摩挲着袖中半枚带血的袖箭,箭尾玫瑰膏香气与那日茶盏残留的气息悄然重合。
钟逸轩推门时带进几片沾露的竹叶,剑鞘上缠着商悦昨夜包扎的素绢。
他望着药炉升腾的白雾,忽然将鎏金匣钥匙放进她掌心:"这上面淬过九种剧毒。"
商悦指尖轻颤,钥匙纹路与玉佩完美契合。
她抬眸时正撞进他眼底星河,那里面翻涌着比昨夜剑光更炽热的东西。
窗外传来巡夜犬的低吠,假山石缝渗出的暗红液体不知何时已凝成蛇形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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