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乌，你怎么······”我看着他这副落魄样，不免有些吃惊。
他的左臂已经被截掉了一半，剩下的半截血袖子晃荡着，满是污垢的脸上也冒出了几个脓包，仿佛一个麻风病人
帕乌盯着我皱了下眉，似乎没有认出我来，盯了几秒，随后他就漠然地转回头，微微弯着腰继续往前走，夜风直接把他那袖子吹贴到后背。
我想了想，心说这人也怪可怜的，就摸出钱包，三两步赶到帕乌身旁，把身上的现金全都掏给了他。
“这钱借你，日后你再还给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钱，又看看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很快就有钱了。”
帕乌应该是不肯接受怜悯才说的这话，于是我又看着他道：“那我请你吃顿饭吧，我有事想问一下你，在这里说不方便。”
等了片刻，他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在附近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两个小炒，叫店老板烫了一壶酒上来。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之后，面前的帕乌也顾不了拘谨什么的，一口饭一口菜地狼吞虎咽起来。
看他吃饭的样子，估计得有两天没东西进肚子了，不到十分钟，桌上的两个菜就被他扫了个精光。我打算再点一个爆炒肉片，却被帕乌摆手拦住了，他使劲咽下嘴里的一口饭，道：“不用了，有什么事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其实我倒没什么事情问他，只是找个借口给他整顿饭而已，琢磨了一下，我就给他倒了杯酒，说：“你不在江家那头做事了？”
他冷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他们早就把我扔出了街上，刚才打我的就是江家的人。”
“发生了什么？”
帕乌仰头连喝了两杯酒，呛得他缓了一会，道：“江家那老头真不是东西，你没利用价值了就把你给踢飞，我踉跄地回到他们那里时，直接就被打了一顿，我住的那个房子也被收了回去，没办法，那符在屋里头，解不了降头，只能硬生生把手臂砍下来。”
讲到这，帕乌又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将它干完，我发现他并不会喝酒，三杯下来，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脸颊冒红。
打了个嗝，他接着道：“当时我就疼得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还没有死掉，睡在一张床上，我起来之后才发现是有位好心人救了我，不，不对，那人不是好心救我，他是有目的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疑惑道：“我认识他？”
他看着我，抬起手臂撑在桌上，指了指我，有些醉意朦胧道：“就是刚才你叫的那人，被吓跑那个，叫什么阿七是吧，你以为他刚才是救我吗？不是的，哪有这么好心的人，那家伙是想捉我回去！”
“不。”，他笑了笑，“你是个好人，哈哈。”
我皱起了眉，心里暗道这家伙是喝醉了胡说八道吧，静了一会，我奇怪问：“你刚才说那阿七捉你？他为什么要捉你？”
“江家之前从缅甸那边偷运过一批军火回来，当时是我来负责的，顺手就藏了一点货，弄点零花，我不会知道那家伙怎么会查到这事，我一醒来之后就要我把那点货卖给他，我心里觉得这人不靠谱，肯定怀了一肚子坏水，所以趁他外出的时候，我就偷溜了出去。”
我心就咯噔一下，难道阿七要独自跟老头那群人硬拼？
呆呆地想了一会，我抬眼看着帕乌：“他要买枪？”
“不，是炸药。”
“不对，你刚才在路边说很快就有钱，是不是打算卖给他？”
帕乌已经醉得在摇头晃脑了，讲话像舌头在打结：“我···我躲他还不及呢，怎么还会卖给他，这些东西可是非常抢手的，我自有门路，只···只要想出手，两天内就能把它给转出去。”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卖了那点货之后我就回缅甸，买个女人过日子······”
这帕乌红着脸叨叨了许多，我把帐结了之后，就把他扶出了店门外，走到路边的时候，帕乌就挣开了我的手，踉跄往前走了几步，猛地晃了一下头，道：“我自己可以走，谢谢你的饭了，不用管我了。”
说着他稳了稳身子，随即大步往灯火辉煌的街上走去，人群无一不捂住鼻子，投去厌恶或异样的眼光，躲开一条路来。
我立刻跳上车，启动开来，在后头缓缓跟着帕乌，阿七这家伙肯定还会去找他的，只要跟着帕乌，就有机会等到阿七这家伙浮头。
远远地跟了一会，那帕乌就猛地跑到路边的栏杆处，弯腰狂吐起来。大约断断续续地呕吐了几分钟之后，帕乌就顺着栏杆慢慢瘫坐了下去，背靠着栏杆睡了过去。
我停住车，两眼盯着他，心说这家伙还真的一点酒量都没有，难道现在就这样在这看着他？
他娘的，阿七这家伙从没给我带来过好事，我微微按下了一点车窗来透风，就撕开了那条香烟的封口，倒出一包香烟来。
这个时候，那帕乌身子动了动，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开始步伐不稳地往前边走，我连忙又启动了车子。
足足跟了一个多钟头，帕乌穿过几条冷清的街，在一栋公寓前站住了脚，他晃了几下身子，抬起头朝楼上大喊：“乌老山！乌老山！”
帕乌扯着嗓子喊了十几声，楼上的一个窗口探出一个男人来，他望了一眼就缩了回去，约莫几分钟之后，那男人从公寓门口出来。
我借着公寓周围的灯光，仔细打量一下男人，个头不高，非常瘦弱，年纪应该四十多左右，好像也是一个泰国人，他一出来就缩头缩脑地打量四周围。
帕乌此时又仰头高声叫了几下乌老山，那男人似乎唉了一声，急忙就上前捂住他的嘴，说了几句什么，帕乌神志不清地笑了几下，直接就趴到那男人的身上，纹丝不动。
男人气急败坏地摇头，咬咬牙，就把帕乌给拖进了公寓里头，不一会，我就看到二楼的窗口亮了灯，窗帘一下子给拉了下来。
这夜我是在车子里面渡过的，原本今晚是想找汪申翁问一下关于阿七的事情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守住帕乌等候阿七这家伙的出现，似乎把事情弄清楚的几率更大一些，只是得看我有没有办法把阿七给拦住。
天亮之后，我连忙就抖擞精神，下了车，给自己灌了几口矿泉水。结果在楼下晃悠了好久，日头高升，仍不见帕乌下来。
这样干等可不是个办法，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就往公寓里走了上去，这栋公寓是出租套间的，我走上到二楼时，就有两个男人在通道边上迎面而来拦住了我，警惕地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看了看他们，心里就觉得这里有古怪，想了想便道：“找乌老山的。”
两男人有些怀疑地盯了下我，其中一个男人就转身过去，走到一间房门前，他推开门叫了一下乌老山。
接着昨晚那男子就探头探脑地走出来，此时我就听到那房里面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同时还有非常嘈杂的谈话声，有男有女。
我朝那房间瞄过去，只瞥到一个男人的黑乎乎的背影，门便瞬间被关了上去，他娘的，原来这是个地下赌场。
那乌老山跟男人耳语了几句，就顺着我这边看过来。
瞟了一眼，乌老山就警惕地摇头，身旁那名男子面色不善起来，瞪了我一眼就喊道：“别让他走！”
我心里骂了一句，就冲那乌老山道：“我是找那帕乌的！”
乌老山愣了片刻，几步走过来，问：“你找帕乌做什么？”
话音刚落，另一间房门忽被打开，帕乌满脸浮肿地走出来，抬眼望见我之后，眼里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脑子飞转了一下，就道：“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帕乌顿了片刻，皱起眉，显然在想着什么，我接着对他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能不能单独跟你谈谈？”
他想了想，就扭头看乌老山，道：“我跟他下去谈谈。”
刚才拦我的那两个男人明显有些不放心，就想阻拦下来，那乌老山讪讪地跟他们讲了几句才肯放我下去。
我跟帕乌下去之后，直接就公寓门口外几步距离的地方讲了起来。
“是这样的，昨晚你讲到那个阿七想找你买你手里那货的事，然后你觉得有诈，就没答应，偷溜了出来，但我跟你讲，阿七那小子我认识，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肯定会再次过来找你，所以我想找你帮个忙，把他给引出来。”
帕乌面色变了变，有些铁青：“昨晚我跟你讲了这些？”
我看着他，骂了一句，心说两杯酒就能把自己醉成这样？
“对，你还讲了很多，你还想回缅甸买女人什么的一大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帕乌看着我，轻轻地摇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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