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的身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跟我印象中的一样,她的脸色十分平和,完全看不到任何痛苦。我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她的肌肤早就已经冰凉了,在那一瞬间,尽管我强忍住,眼中还是滚下了两颗泪
她刚刚已经说明了,她对我好,只是因为马殷十几年前的威胁,但我不相信,因为,有很多事儿,感觉比任何衡量标准的可信度都高。
姑对我是不真心好,我自己最清楚。
转身,我看见姑还站在那里,我开口向对她说什么,却感觉喉咙是粘着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马殷看出来了什么,他想了想,突然抬眼对我说道:“你跟我走一趟,送送他们!”
……
山路蜿蜒曲折,白色的越野车在山路见穿梭,坐在副驾驶,我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朦胧地看不清边界。黑压压的树枝从道路两旁往中间压,远光灯照过去,一切是那么的压抑,让我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看了一眼身旁的马殷,他正认真地开着车,他两看看着前方,神色凝重。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
马殷听了,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椅的两个人,我姑和那个年轻人,神色平静,也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悲不喜。
马殷转过头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那是哪里?”我记得他在那鬼楼上,就对那阴魂不散的女鬼说过这句话。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不再说话,再次直视着前方,他车开得很稳,在曲折的山路上转来转去,我去丝毫感觉不到眩晕,要是平时,我估计早就晕车了。
远光灯照耀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隧道,那耸立在悬崖上的洞口,像是一个张开巨口的恶魔,正低眼注视着一点点送到嘴边的食物,虎视眈眈。
夜风实在有些凉意,我打了个哆嗦。
玻璃缓缓向上,是马殷关了车窗,我又向他看了一眼,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直视着前方的黑洞,车灯照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我感觉他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一下子就窜了进去。
灯光能照得见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那隧道很长,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头。
车子里的非常安静,静得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我感觉越来越冷,身子缩成一团,我注视着前方那似乎永远望不到头的黑暗。
“还要……多久?”
我忍不住又问,就在这时,我听到马殷鼻息抽了一下,转头我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就是这么黑暗的一团,而我,似乎行走在这黑暗中,永无止境。
“到底……还要多久?……”
虽然他不回答,我还是继续问,我突然害怕起来,同时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骗局,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朝我袭过来,这个马殷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着他来到这样的地方?
“你停车!”我突然冲他吼道:“我要下车,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快放我下去!”
我的语言有些慌乱,我看着他乌黑不清的人影,连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马殷,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我不去了……你让我下车,我自己走回去……”
黑暗中,他似乎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神色,不过猜想,他应该在笑。
我怒了,我决定破釜沉舟,我咬咬牙,我朝他扑了过去,一把抢住了他的方向盘:“停车!我要下车!我哪儿也不跟你去!”
他只是轻轻一抬手,我就被推回了副驾驶,当我想要再次朝他扑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他喉咙里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想安全地回去,就给我好好坐着,不然,我让你一辈子也回不去!”
他的声音很用力,也非常沙哑,像是含着一口炭在说话,我被他推在车门上,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疼。
马殷的厉害,我一直就是知道的,别说是我,他动动手指头,想必对付白灵也不在话下,那我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只蚂蚁罢了。
我不再动弹,也不再说话,我抱着酸疼的身子,也学他一样眼神直射前方,这黑漆漆的睡到,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很困,却不敢闭上眼睛。
就在我努力保持清醒的时候,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那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混沌的星光,而我的周围,也不再是山峦叠嶂,我看到在那些星光的照耀下,白色的鹅卵石铺成的路,正泛着零星的光芒。
沿着这条白色的路一直望向,我看见道路两旁渐渐出现了一团团火红的花束,那些花束没有叶片,丝线那么细长的花瓣朝四周蔓延着,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越往前开,那些花束出现地越来越密集,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些花儿,我是见过的。
我想起在白灵家里住的第一个晚上,那个Z+罩杯的女鬼,就是踩着这些红色的花束朝我跑过来的,还有,在通天大酒店那次,我掉入水池中,恍惚中我看见马殷就站在我面前,他盯着我一动不动地时候,在他的身后,我就看到了这成片成片的红色的花儿。
“这是彼岸花!”
还没等我问出来,马殷已经先说出了答案:“彼岸花,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生长在冥界的忘川河边,情不问因果,缘分注定生死……”
“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又跟念了一遍,脑子有些乱,我实在是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殷的脸比刚才清晰多了,他嘴角又微微扬起一股笑,车子继续朝前开,车窗玻璃被他放了下来,我看向外面,周围那些火红的花束朝我摇摆着,就像是一个老朋友在对我轻轻点头示意。
而花蕊中,那些慢慢弥散在空气中的一股味道,不是香气,也不难闻,被这种味道引着,我感觉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想要迸发出来似的。
越想,我越感觉太阳穴开始疼,用力按压着,还是无法平静,索性不去想的时候,这种感觉居然慢慢消失了。
车子继续往前走,那奇异的味道越来越重,也有越来越多的彼岸花出现在眼前。
我问马殷:“彼岸花,花有了,那彼岸又在哪里?”
一个急刹,车子突然听了下来,这时,马殷向我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一个禁言的收拾,而后他转了转眼珠,轻轻说道:
“你听……”
竖起耳朵,我开始认真地倾听,果然,我听到了一阵哗哗的水流声,渐渐地,它变得非常急促,像是滔天巨浪一泻千里。
“下车吧。”马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跟着他下了车后,只觉得眼前又是一片天地。
我看到了一条河,很宽,浪涛拍打着岸边岩石,发出惊天巨响。
那些火红的彼岸花就开在岩石旁边,与忘川中的黑水辉映成一副奇异的画面,黑水努力翻滚着,彼岸花努力绽放着。
“这里,就是彼岸?”我问。
马殷点点头,他的眼睛看河的那一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一片混沌,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可马殷的眼睛却十分有神,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我看不见的东西。
“你在等谁?”我忍不住又问。
马殷指着那黑水河对我说道:“这条忘川,也叫三途河,是冥界的冥河,冥河的这一边是生魂,过了冥河,就不再是生魂,而是,鬼魂了……”
“鬼魂……”我轻轻跟着念了一句,这时我看见马殷转过头,对着从车子里下来的我姑和那个年轻男子说了一句:
“船很快就到了,再等一等。”
我姑和年轻男子听了,点点头,他们脸上的神色此刻显得非常平静。
在我的旁边,一朵彼岸花开得很艳,我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抚了抚它,它的花丝很细很长,花蕊散发着那股淡淡的呃味道,我敢保证,我绝对在哪里闻过它。
在不远处的黑水中,逐浪滔天滚滚而下,我看到有无数额手臂和头怒在里面翻滚,接踵而来的,便是一股恶臭,让人恶心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我抬头看着马殷。
“人要经历轮回,必要要忘记前世一切,有人却偏不想忘记它,唯一的办法便是跳入冥河中,接受蛇虫及污水上千年的啃咬和洗礼,只有这样,才能带着记忆轮回。”
马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在闪动着,而且我也注意到,他有意无意地朝我瞟一眼,似乎在提示着什么,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既然要轮回?为什么还要前世的记忆?”我不懂。
他笑了一下,不再说话,这时我听到河那一边有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唱歌:
“冥河之畔,愿为一任船夫,棹一叶孤舟,载千万孤魂,望烟波浩渺,叹若梦浮生……或许,终有一日,我须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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