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突然咧嘴一笑。
只是这笑，实在让人看不透悲喜。
无端让人心疼。
“怎么了？”
山栀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日子过得真快。”
岁椿摸不着头脑，又跟她说起司怀铮。
“我们曾经也问过，这般推举六皇子，甘心吗？权势旁落会甘心吗。年少无知时或许是真的甘愿做一个闲散王爷，或者一个戍边将军。可西关几年，你们的变化大，我们都看得见。
他说，此生再不会为鱼肉。
他说不做帝王也可摄政，他会让各部衙都有他的人。他还说，哪怕是教导六殿下的人，也是他的人。”
山栀嘴巴微张，傻了。
随即磨牙，“这个骗子，只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跟我说！”
岁椿就猜到会这样，但她还是欣赏司怀铮的，多聪明的孩子啊。
“你是怀疑他的深情是假的？”
山栀佩服岁椿，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谈论天气的样子，谈论情感话题。于是她也努力让自己的热度降下来。
“假的真不了。”
岁椿笑着附和，“是这么个理，真的假不了。”
“之前，你大师父跟殿下说，你这脑子，兴许要事情到了那一步，才真正看得清他的布局。你现在是不是以为，他真的是一心推举六皇子，好让你俩退隐离去。”
山栀不能完全承认，老实坦白。
“我当然也知道，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小六。”
岁椿语气有力，“是，他是为了自己。只是，他自己的一切，都系于你，你若愿意为后，他会自己上位，因为你不想，所以他便让自己换一个身份。”
“不瞒你说，当初收徒，是因为我看上了你，他是个顺带的。只是没想到，他武学天赋虽不如你，智谋眼界却高于常人。
我们还担心过，他自小把你看得太重，兴许不是好事，今日看来，却未尝不好。
你俩性子，挺合适的。”
合适二字，山栀听着，有点开心。
岁椿松开她的手，潇洒下结语。
“所以，细水长流也罢，轰轰烈烈也好，来这世上一遭，只管往前便是。”
山栀突然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师父也是这般，对待大师父的吗？”
岁椿眉眼柔和下来，嘴角含笑，言语笃定。
“是。哪怕曾一度命悬一线，险些家破人亡，也不后悔。”
山栀听着心里暖暖的，感慨着真好。
岁椿倒是换了个表情，一如过去，折角换话题。
“本来也想挑个日子，跟你们说。你既然出来了，带句话回去。出了正月，我们打算去药王谷了。”
说完语气还带了几分埋怨。
“本来天狼阁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又想着，可以看着你俩出宫，没想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
药王谷之前受西梵压力颇大，如今好一些了。但不少人开始视药王谷为周朝所有，什么人都想去一探究竟。
虽说天下第一险谷是不好闯的，也耐不住蚂蚁多。
你师嫂也该回去看看了。
嗯。就这么着吧。”
山栀眨巴眼睛，“师父，这多少有点突然。”
岁椿冷哼，“别玩这一套，他早就预着有这一天。”
山栀低声反驳，“他是他，我是我。”
“行了，赶紧回去，多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半夜敲门。”
山栀一把搂过岁椿胳膊，阴恻恻的小表情。
“哼，以后想我去敲门，我也没空去！”
岁椿挣扎，把胳膊抽出来，不耐烦的赶人。
山栀一步三回头。
“你们真的出了正月就动身？”
“我们可不一定能抽时间出来的。”
“那我跟他说一声……”
门打开，茂海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山栀。
山栀想想刚才自己又是哼又是关门的，面色一僵，弱弱叫了声大师父，脚底抹油，一瞬没了影。
……
岁椿嘁他，“听够了？还演？也就能骗骗她。”
-
山栀跑去了老远，才想到。
为什么师父一点都不意外，司怀铮对她的心思。
也不意外自己的反应。
果然！
一个个，都是狐狸精！
刚消下去一口气，又浮起来另一口气。
不过，宫中无端消失惹来祸事，她才不会做。对，一定是这样。所以，她又回了宸佑殿。
屋内烛光昏黄，灭了一支，烛芯歪了一支，余火跳动。
山栀推门就见司怀铮坐在椅子上，随着她弄出的动静抬头。
待她把门关好，司怀铮已经站了起来。
山栀不看他，板着脸目不斜视走进自己小隔间，踢掉鞋子，和衣躺着了。
司怀铮立在入口，看着她往里侧睡的背影。
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拉过小凳，坐着了。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成了此时最大的噪声。
山栀暴躁，腾身起来，转身瞪着他。
只见他肩膀处还有花园浸润的痕迹，头发也松乱着，上面还挂着一片树叶而不自知。
山栀忍了忍，没忍住。
伸手去把叶子给摘了。
手也被司怀铮抓着了。
司怀铮把自己的脸，放她掌心，声音带着乞求。
“你别生气了。”
山栀脸色还是不好，语气冲冲的。
“你算计我。”
司怀铮偏着的头，摆正，山栀的手也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这怎么能是算计。我只是害怕。”
“你怕个锤子。”
司怀铮宕机，大概琢磨出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确定。
只能继续说下去。
“怕的，怕山栀不理我。”
“我要睡了。”
山栀抽出自己的手，一转身又睡下了。
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那就证明……司怀铮知道她别扭，那自己只能没脸没皮一点了。
于是乎，也上了床，隔着被子把鸵鸟山栀，抱着了。
山栀手肘往后怼，挣扎。
“你衣服也没换，脏死了！”
司怀铮内心狂喜，手臂用力缩。
“明儿换洗。”
山栀没再挣扎，只有脑子还是一团糨糊，心也乱跳。
身后，司怀铮松了一口气，笑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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