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大房如今正是乱套的时候。
谢老太太进了牢狱，谢沅亦是。
整个大房，就只剩谢淑和谢汀两个人还能算得上主子。
两个人的年纪小，谢老太太有什么事情从来不跟他们说，导致即便是现在，两个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孩子一贯是只知道在家里享福的，如今母亲哥哥姐姐都不在，竟是要他们俩去拿主意。
但他们哪里会，别说管家了，就是看谢老太太管家都很少，自然是不懂的。
一来二去，谢家大房就成了一团乱麻。
更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竟是趁着夜色悄悄进谢老太太的房间，找到自己的身契销毁后便立刻就跑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谢府大房的下人跑了一大半。
谢淑这个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将身契银票地契什么的全都收到了自己的身边。
睡觉都不许屋里有其他人在，她连房门都要上锁。
有人能跑了，还带着一笔钱跑了，那没跑掉的心里自然就不舒服。
做起事来也不认真，时常有抱怨的话语。
谢淑和谢汀毕竟就是两个小孩子，被这些下人欺负也不敢说什么，不过就算他们说了，谢老太太不在，这些下人自然也不会把他俩的想法当回事。
这不，现在又在埋怨：“六姑娘，这有的吃就不错了，您何必还挑三拣四的，如今府里是个什么光景您又不是不清楚，哪里是我们不愿意给您做饭，这不是厨房里连做饭的家伙都没几个了。”
谢淑看着自己面前僵硬的两个窝窝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信你们自己吃的也是这些，不过就是看我和弟弟两个人势单力薄，变着法儿的欺负我们。”
下人被揭穿，却也无所谓；“我们当然不是吃窝窝头，可我们吃的饭是我们自儿个做的，六姑娘您若是馋了，您自己做也行，没人拦着你的。”
“你！你们！”谢淑气得眼圈发红“等我母亲和哥哥回来了，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可怜她年纪小，便是说起气话来都是没什么人在意。
下人只是看了一眼谢淑，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六姐，我饿了。”谢汀更小，尚不能理解刚刚的场景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拽着谢淑的衣袖，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两个窝窝头，他是不会吃的。
他是谢家的少爷，怎么能吃如此粗糙的东西？
只是如今谢老太太不在，下人们也不大听他的话，谢汀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去找自己的姐姐。
他的姐姐总会搭理他吧。
谢淑心里本就不高兴，再看自己的弟弟，半点事不懂还来烦她。
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一股无名火意来：“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看看家里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少爷吗！”
谢汀被谢淑吼的直直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可亲可爱的姐姐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谢汀的眼圈微红：“我，我只是饿而已。”
“这不是有窝窝头，你饿了就吃！”谢淑将那两个窝窝头拿起，一股脑儿地塞进谢汀的怀里。
谢汀差点连身子都站不稳，但面对正在生气中的谢淑，他也什么都不敢说。
谢汀的忍让落在谢淑眼里就是窝囊，谢淑自己胆子也不算大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了要撑起谢府的自觉。
她没有再看谢汀，转身就走了。
谢汀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很久，最终也只是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的院子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是最为安心的地方了，即使院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下人，即使留下来的下人也对他没有从前的敬意。
但谢汀只有待在那里，才会心安。
他缩在自己的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母亲，母亲……”
被谢汀念叨的谢老太太此时真在牢狱之中。
她并没有跟谢沅关在一起，张禧的想法是这母女两个诡计多端，要是关在一块儿还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点子来。
所以，还是分开的好。
他手头上要忙的事情很多，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来处理谢老太太的事情。
毕竟这样大的事情，他总得先跟皇帝禀报一声才行。
张禧还记着皇帝生气的模样，也记得皇帝说过的话。
是以在面对谢老太太的请求时，张禧只是轻笑一声：“谢老太太，我劝您省点儿力气，您的事情我都已经跟陛下禀报过了，但是陛下并没有说要见您，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谢老太太当然不会就这样的放弃。
她身在牢狱之中，她要出去，哪怕用她所有的一切来换。
“张大人。”谢老太太双手拍扒住牢狱的门“劳烦您替我带句话，真的，就一句话。”
从前皇帝要谢府的兵权谢老太太并不是很愿意给，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给。
张禧看着谢老太太，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谢老太太您要说的话，陛下都清楚，您觉得，谢家的兵权现在还需要通过您收回来吗？”
张禧的话，犹如兜头冷水，直接浇在了谢老太太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上。
她哆嗦着嘴，胸膛起伏不定。
“完了……完了……”谢老太太嘴里念叨着。
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谢涯和谢府的兵权，可如今谢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谢府的兵权也已经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谢老太太一下子就垮了，她摔在地上，眼神呆滞。
半晌，谢老太太回神，又连走带爬的回到了牢狱门口：“张大人，我愿意承担一切，请求您放了我的女儿，求求您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的女儿与这所有的一切都无关，她是无辜的啊。”
“无辜？”张禧皱眉看向谢老太太：“谢老太太，从您女儿选择逃离牢狱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无辜的了，更何况，您女儿为什么进来的难不成您忘了？”
为什么进来的？
谢老太太被这个问题打得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她眼里闪过光芒：“沅姐儿真的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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