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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登科当即拱手推辞道:“大人,学生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
“哦?”余玠有些意外,想这年轻人起初来招贤馆自荐,后又当街拦路,刚才又竭力献上胸中韬略,理应不会是淡泊官禄之人,难道是嫌官小?
于是他如长辈般敦敦道:“仕达,入我幕府干办公事,承务郎虽从八品,但仕达你尚且年方弱冠,来日方长……老夫知你才华远不止此,若是历练数年,便是担任参谋官亦是绰绰有余。但骤居高位,怕有流言蜚语……如你日后勤办公务,尽展胸中学识,三年一转,六年一迁,若真是有大功于朝廷,还恐老夫不推举提携……”
朱登科刚听到承务郎这几个字就又吓了一跳,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赶忙辩解道:“大人,学生岂敢嫌弃幕僚之职,只是学生年轻资浅,这干办公事职责重大,学生着实不敢担当。”
余玠这就纳闷了,问道:“老夫不明白了,幕府正是你大施拳脚、尽现胸中才华之地,为何还要再三推却,可是不想报效朝廷?你年纪轻轻,难不成还要学做隐士?”
朱登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学生从未有实事历练,即便入了幕府赞画政务,只恐有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之嫌。因此学生想去长宁军为大人打造兵甲,改进军械,务实历练。何况,若要利州立城,需多募集3万军兵,钱粮兵甲,需数百万贯之巨,学生愿为大人多造兵甲,亦想多筹钱财,方可实现学生心中所愿!”
“仕达还懂理财?”余玠问道。
“略懂皮毛。”
说道这里,朱登科很想给余玠提点意见。
四川实行战时经济管制,官府把商品百货全部收为己有,虽然余玠也把一些税额压的很低,还放开酒榷等方面,但是从后世经验可知,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上层官员或许有些想法是好的,只是一到底层就变了味。刁胥苛吏层层扒皮,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只是他又想到,封建王朝一贯把盐酒茶铁这些生活必需品榷税,实际上就是变相征收人头税,在这种战争年代,恐怕现代国家都会实行经济管制,现在在封建社会,还妄谈什么自由经济!
当年的彭大雅、此时的王惟中,恐怕都是得罪了大族豪强,后来下场才那么惨,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挑战这个特殊的阶层?
这个阶层后世称为官僚资本主义,在这个时代,或许可以叫做官僚地主阶层。
不过,既然不能正面挑战,是否可以换个方式呢?
朱登科决定改改主意,拉点人下水。
“大人,学生想为大人找一个大财源,只是……”
“且说到理财,仕达就给老夫找了个财源,看来许你个参谋官亦不为过啊!”明白了这个年轻人不是嫌弃官小,余玠心情不错,故意取笑道:“说吧,有何想法,尽管道来。”
“呵呵……”
朱登科赔笑道:“学生也不知是否能成,若是不成,请大人权当无此一事。若是成了,请大人许我三年内按学生的法子处理此财源。学生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事成,一年有小成,三年大成。三年后,总领所必可从此处多得课税百万贯。”
“百万贯?”余玠有些吃惊了。
“此事或许只是学生一时异想天开,大人不必挂在心上,若是侥幸成了,亦算是学生以报大人知遇之恩。”朱登科也是尽量低调,这件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他也吃不准是否能够成功。
“金鳞岂非池中物!”
余玠道:“仕达既不愿留幕府,似乎又懂理财,去长宁军偏僻艰苦之地历练一下兴许也是好事。至于开矿山建作院亦是好办,那长宁军通判即刻任满,前些日子数次托人送来财物,朱立先也在老夫面前提过几次,想择一地优差与他……也罢,你便去长宁军接任此职,老夫也沾沾光,可顺带收了财物,可谓公私两便,呵呵……监一作院格局甚小,掣肘过多,通判掌财赋、常平,除了和蛮夷打交道时,要谨慎从事外,那长宁军州小民稀,政务简易,你亦可顺便打理作院,尽可大施拳脚,做出些政绩,历练些实政,有了资历,日后升迁亦无人流言……”
其实当余玠说出让他继任通判一职,朱登科当场就懵了,后面余玠又说了一大堆勉励的话,他都没听清。
通判啊!
这个时候的通判虽然不像北宋时期一样,可以和知州分庭抗礼,但是分管常平和课税这一块,简直比管理一个作院更加方便,就是矿山冶金这一块,也非常非常的方便。
只是通判和幕僚官一样,也同样遭人嫉恨,但这么合适的一个职位,可以把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方便做了,放弃了实在太可惜!
冒点险还是求安稳?
他在心里反复做思想斗争,迷迷糊糊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晚上余玠离去,他才回过神来,自己本来只想抱抱余玠的小腿,可最后怎么还是抱上大腿了!
有了通判这个方便的职位,是不是可以更大胆一点?
只是这种破格提拔,余玠死后自己会不会跟着倒霉?
如果现在就提前做人情,以后是不是会好一些?
还是再去和余玠说说,放弃这个职位?但是余玠会不会一气之下,连作院的事也一起黄了?
朱登科双手趴在招贤馆二楼的栏杆上,望着今夜天空中又大又圆的月亮,想得头痛胸闷,突然放开嗓子吼了一声:“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房间里,郝大鹏正趴在典雅的楠木文案上,既用心、又费力地用毛笔在尝试所谓的泰西素描技巧,突然听到一声夜猫子般的鬼哭狼嚎,手一哆嗦,一张画了许久的《蜉蝣撼树》图又报废了。
他怒骂道:“不就是个通判嘛!还让不让人活了!……早上雪夜楼差一点,晚间画副图也让你毁了,日后还要随你去那蛮夷之地……你安生几日可好!”
朱登科扭过脸来,温柔道:“乖……一会儿给你讲个断背山的故事……那可比当朝执宰玩相公精彩得多……”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呀!”
寂静的夜里,尚未问世的京剧腔调拉出长长的回响……
厢房中,老门吏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长叹一气,今夜他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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