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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生四大铁,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嫖过娼,朱郝二人至少也占了其三。按理说,此次劫后余生,再次重逢,哥俩应当抱头痛哭,互相述说分别之苦,重逢之喜。
可是当郝大鹏主动“搬家”到朱邓科房中,和他挤在一起睡,又整晚他述说这些天的担忧时,朱邓科看着那张记忆里熟悉、眼前却又带点儿生疏感的脸,怎么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好友”的感觉,面对郝大鹏的亲近热乎,多是敷衍了事。
这种情形一直到三日以后……这天,地面彻底干了,探子来报,得汉城周围数十里内再无蒙军,守军便叫他们这些溃军们出来干活了。总不能空耗着得汉城的钱粮,白白养着这些原本多是干苦力的厢军夫役们。
一部分人垦田筑房,一部分伐薪挖池,还有一部分人被打发去城外掩埋尸首。
朱郝二人的身份略微高些,只是安排他俩给这些溃军们登记造册,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守军就打算让这些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在一次给几个掩埋尸首的溃军做记录,听到几人说,城外那些尸首,女子多半都被剥了衣服,死前也是受了凌辱时,朱邓科的眼泪又开始还不住地哗啦啦地往外流。
这让周围的人感到有些怪异,用各种不同的眼光看着他。这么些年了,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虽说大家心里都难过,但也不至于听到一丁点儿,就哭得比死了爹娘还难看,像个娘们儿!心说如果让这人看到成都府中那成百万具的白骨,还不知道会怎样哩?
唯有郝大鹏过来安慰道:“跟着余帅,早晚把那些天杀的鞑子都宰了喂狗……仕达兄,你可是想家了?我也想啊!……我非但想家,还想着翠烟楼的嫣白姑娘吶……待回了嘉定府,定要在翠烟楼摆上一桌给你压压惊……嘿嘿,再多叫几个歌姬来,你我好好乐呵乐呵……”
听着郝大鹏拙略的安慰,朱邓科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虽然继承了这个时代的记忆,但是从内心来讲,自己还是那个21世纪的中国人啊!
到了这个时代,前程茫茫,孑然孤独……
此时再看郝大鹏,虽说此人不学无术、肥胖好色,也有嚣张跋扈、拿钱砸人的恶行,但是怎么来说,这个人的心地并不算坏……
除了那次酒后轻薄妇女,倒也没见过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比起恶霸、衙内之流,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更不用说——我爸是李刚的那种货色!如果再把那铁钱换成一捆子人民币来砸人,简直算得上是个尊崇普世价值、关爱弱势群体的大慈善家了。
而且,而且……现在“回想”起两人当初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虽说叙州只是个三线小城市,但天天有人请客泡吧,逛夜总会,再时不时的扶助一下失足少女……那种日子比起在首都当个累死没钱小白领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倍啊!
在这个时代,能拥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理应感到无比欣慰。
此时,朱邓科再看看那张已经松弛了许多的大脸盘子,熟悉依旧,陌生感却已经不再了。
于是他给了郝大鹏一个热情的拥抱,一个现代式的拥抱……
旁人目瞪口呆,郝大鹏也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道:“仕达兄……这是为何……”
朱邓科附在他耳边道:“翠烟楼的歌姬我是不要了……可否找来几个相公?”
“啊……”
……
在这个孤独的时代多了一个朋友,这让朱邓科长久以来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认真“工作”,不似前些天,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有如梦游。只是在写字时,不知怎么搞得,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写容易写的简体字,这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免得走了马脚。
直到郝大鹏提醒,他才发现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天边已经铺满了红霞,他这才放下笔,和郝大鹏一起回“宿舍”吃饭。
只是一进门,他突然发现,今天房间内的情形和往日有些不同。
一大锅满当当、热腾腾的稀粥摆在房子中间,旁边还有一小篮子咸菜,两样竟似动也没动……如果是前些天,这一屋子人早把稀粥喝得个稀里哗啦,咸菜嚼得像一群老鼠在啃木头。
而此时一屋子人里除了王老军汉捧着个碗,蹲在房门口,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粥,其他人都围在房间的一角,仿佛苍老师届临长年见不到女人的监狱一般,一群人大呼小叫,热闹得很。
“到底是何物件啊?”
“姚哥儿,怎生如此小家子气,给大伙儿看一眼,又看不坏……”
“这娃命好啊,不知上辈子哪儿修来的福气,当真是没白走兴元府这一遭……这眼见要回去了,又白寻个稀罕东西……”
“姚哥儿……不,不,我喊你姚大哥好了罢!……且与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可好?”
……
“吵死俺了!”
被围堵在墙角里的姚匡终于不耐烦了,大喝一声,震得房梁似乎都颤动了几下,围拢的人群微微散开了一些,里面露出姚匡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只是他样子虽凶,可嘴角处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得意:“且都站开些,挤成一坨作甚,若是挤坏了我的宝贝,你们哪个能赔得起?”
“好,好!……大伙儿站开些……”有人带头退开了一些,说道:“姚哥儿你就拿给大伙儿看一眼罢,否则大伙儿连饭都没心思吃……”
见众人都退后了几步,姚匡才勉为其难地说道:“且看在这些天都在一个屋檐下,俺就拿出来给大伙儿瞧上一眼……话说在前头,看过之后,谁也别出去吆喝,谁也别夜里惦记着……”
“哪儿会呢……”
“姚哥儿你就放一百颗心吧!”
众人齐声应了,姚匡这才一边絮叨着“且说站开了些,排好队,一个一个的看……只许看,可不得上手……”,一边松开刚才始终紧紧拢在胸前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把一个蓝色外壳、样子奇异的东西,用双手捧了出来。
透过人缝,朱邓科分明看到,那不正是自己那个哆啦a梦造型的机械钟!
这个机械钟原本一直是藏在他睡觉墙角的干草下面,由于他身份略高,也不怎么和众人答话,倒是一直没有什么人接近他墙角那块“地盘”,他也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让郝大鹏看见,毕竟单是那色泽鲜艳的塑料外壳,他都没想好怎么解释。
今天早上出门前,他未尝没有担心过,只是这个机械钟虽然不大,但是有些厚重,揣在怀里会鼓出来一大坨,很不方便,而夯实了的地面也让他放弃了埋起来的想法,中午回来吃饭时,他还偷偷地检查了一次,没想到自己下午回来得晚了点儿,就出了岔子……
你妹的!
我以为大家是在看苍老师,原来是在围观我的哆啦a梦!
“姚匡!”
朱邓科一声怒吼:“速将我东西还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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