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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十二,侧福晋年氏于雍亲王府邸产下一女。
她可真是折腾了一天一夜才产下来,我静静的坐在绛雪轩里,看院中的木兰抽出新叶,手中精致的暖手炉却早已没了温热的气息。安毅源不愧是安毅源,很快就从绫香带回来的东西里发现了端倪,年氏在见我之前,偷偷服用了催产药。
好狠的心啊,七个多月的孩子,古代这种卫生条件下,说保不住就保不住了,更何况她并未顺好胎位,此时生产,真的是把所有的都赌在这一胎上了么?
安毅源却否定了我这么单纯的想法,他说早在两个月前,同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就为年氏诊过脉,因她一直问询孩子性别,张太医便透露说八成是女孩,那时年氏就已经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了。
另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出脑海,我冷冷的打了个激灵,就算如此,她又怎会如此狠心?总归是第一个孩子啊……绫香却平静的道:“连姐姐都知女儿无用,侧福晋又怎会不知。用一个意外夭折的女孩博取同情甚至挑拨感情,都不算难事。”
克制住惊诧和惶恐,我缓缓问:“确定年氏服的是催产药么?”
安毅源低声回答:“绝不会错,其中的几味药与福晋之前被迫服下的一样。”想到一年前的早产,弘逸的早殇,几分恨意就涌上心头,我在衣袖下攥紧左手,指甲嵌入手心,钻心的疼痛。
“那年氏与孩子无碍么?”安毅源摇摇头,脸色不善:“催产药最是伤身,福晋当初不知情,只服用了几日便早产生子。年侧福晋为了达到目的,用量不小,如今能保住孩子已经是臣等费力所得,孩子羸弱,侧福晋也大伤元气,若日后不好好调养,不单产子困难,孩子也极易夭折。”
我会心一笑:“那她需要调养多久才能再孕?”
安毅源慢慢道:“再孕倒不困难,侧福晋年轻,出月之后怀孕很容易,但孩子不易保住,六年之内最好不要怀孕生产,才能补回元气。”记忆中,年氏的第一个儿子似乎是五十九年出生,也就是四年后便再度怀孕,冷冷一笑:“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一直元气不满?”
他一愣,低声回答:“阳气不满,就是损伤元气了。无碍,一点寒药便可。”
我慢慢的勾起红唇:“你先回去,过两日自然会有人去找你办事。绫香,陪我去姐姐那儿走一遭,该是看看她的时候了。”
绫香托起我的手:“是。”
那拉?芷贤一直住在郁芳源里,清雅的院落,平时更是寂静的清冷。年氏的女儿最终起名蕙宁,胤禛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那拉氏也不得不跟着帮衬,过了好几日才闲下来。见我到访,她也有些惊讶:“妹妹怎么来了?”
我微微一笑:“没什么,王爷正与妹妹置气,只好来见见姐姐,免得一人无趣。“
她示意我坐下,屋里只有两个大丫鬟服侍,我便对绫香说:“我的手炉忘了拿,你回去取了来。”绫香会意退下,我看着那拉氏:“妹妹今日来,可是特地来看姐姐的,怎么不见子晴?”
她一愣,随即有点牵强的说:“子晴替我去寺里还愿,这时候还在路上。”
我点点头,她示意两个侍女退下,才问:“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姐妹无须客气。”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妹妹便直说了。姐姐可认得这是什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那拉氏的目光刚一触及,便脸色惨白。我依旧笑着,又温和又残忍:“姐姐不认得么?这是去年开春,姐姐赏赐给林子晴的料子做的荷包,最后挂在了林子乔身上。后来,里面的药偷偷放到我的安胎药里,后来……”
“你不要再说了!”那拉氏打断我的话,少有的激动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再矜持,十分慌乱。
在她惶恐的视线里,我把荷包缓缓地放在桌上:“后来,我便早产。弘逸生下来时还有气息,被接生嬷嬷抱去净身,回来时便没了气息。”
她脸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最后低声问:“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了一声:“是啊,都知道了。姐姐怎么忘了失子之痛会让人多么疯狂?我一早便让安毅源查证孩子死因,没想到却从脑后拔出了一根长长的细细的银针。姐姐好厉害的手段,一早备好的催产药和接生嬷嬷,都好用的很呢!”
她跌坐在椅子上:“既然你早已知道,为何不向王爷告发我?”
我冷哼一声,轻抚着荷包:“我凭什么给你一个痛快?弘逸早殇若是天注定,我绝不怨天尤人,却没想到是死于人手!你阳奉阴违的路子好狠,我又怎能不陪你演完这出戏?如今年依昙早产,安毅源也在她的院里发现了催产药的渣滓,你说王爷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
那拉氏脸色更白:“我并未差人给她下催产药,不是我做的!”
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不是姐姐做的,若是姐姐做的,怎会在院里倒掉药汤给人可乘之机呢?弘逸的死我可是追查了几月才知道实情,姐姐哪里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只不过,如今我与姐姐站在同一阵线上罢了。安毅源说催产药伤身,年氏若不能养好便再孕,便难以保住孩子,即使生产,孩子也会早夭。姐姐知道该怎么做。”
她冷冷的看着我:“你这么做,不怕王爷知道么?”
我红唇微翘:“姐姐这时知道把王爷抬出来压我,害弘逸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王爷失子之痛不下于我?我怎么甘心只有我的弘逸遭祸,姐姐既然做了,还要嫌自己的手不干净么?”
那拉氏低声问:“你为何容不下年氏?”
我把玩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就像姐姐为何容不下妹妹一样。只是,年氏威胁更大,日后王爷若荣登大宝,皇后必定是姐姐,我也绝不与姐姐夺位,只安心做个妃子便可。但年家是王爷手下能臣,日后年氏若有子嗣,他们怎会任由他人为储,定会为年氏铺路。她为人狠毒,子嗣继位后,我们又是如何呢?姐姐与我都无子嗣,到时要任人宰割么?就算不论长远,年氏一旦诞下儿子,母凭子贵,姐姐又怎知王爷不会立她为后?”
一番话毕,那拉氏已经恢复平静。我起身低声道:“我能承诺给姐姐的,便是一心对王爷,永不与姐姐争正室尊荣。其他利害,姐姐便自己思量吧。”
转身出门前,她在身后低低的答:“古语不假,蛇蝎美人,真真是如此。”我轻轻的笑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婉转好听:“把我变成这样的,不正是姐姐么?”
语毕,我拂袖而去。
年依昙,你的苦日子,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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